贺琏强忍着疼痛,回头看去,这才看清身后的形势。
一位宫廷侍卫将剑刺进了他后背,那位侍卫似乎高兴极了,高声喊道:“来人啊!刺杀郡主的贼在这儿!快来人!”
不到半刻钟,四面八方跑来十数名侍卫,贺琏本想跑,但身上负伤,毫无还手之力,加上幻药,简直痛不欲生。
贺琏环顾四周,他发觉自己现在已经不在阁楼里了,甚至不在四层,而是在城堡一层的正厅,头上就是水晶灯。
这就不好办了。
如果是在四层的话,他完全可以跑到阁楼去,顺着那里的窗户下到地面,兴许还能活下来。但是正厅没有复杂的布局,开阔得很,只要一跑就会被抓。
贺琏本想静下心来再仔细想想,但后背的鲜血还在往下流,根本无法静心思考。
过了一会儿,引杰带着几位侍卫走来。
侍卫们朝他行了礼,不知是谁踹了贺琏一脚,贺琏重心不稳,跪在地上,刚要起身,引杰抬脚,皮靴踩在他肩上,用力往下压。
引杰拔.出佩剑,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道:“你有没有同谋?”
剑指咽喉,仿佛下一秒就能要了贺琏的性命。
贺琏抬头,吐出一口血,道:“没有。”
引杰看上去也不是平平之辈,贺琏之前在街上见过他,但也只是远远瞧着,从未离得这般近过。
引杰目光犀利,眯了眯眼,盯着他的脸,道:“再问你一遍。有,还是没有。”
不愧是一等骑士,气场倒是不弱。
贺琏还是否认,摇头。
引杰也不废话,一剑划在他脸上,贺琏右侧脸颊瞬间被剑刃划出一道伤口,往外冒着血。
血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滴在地上。瓷白的地砖上立刻像是印上了一朵腊梅一般,血液的鲜红色更加刺眼。
引杰见他即使这样也还是不认,便也收剑回鞘,道:“先押到阁楼去吧,回头怎么处置,还要请示陛下。”
两个侍卫上前,按住贺琏,带着他上了楼梯,往阁楼的方向走。
去阁楼,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阁楼里。
贺琏被推进去后,两个侍卫就走了,甚至不屑于锁上门。
也是,除了上条支线举办宴席的特殊情况外,阁楼外边都是有人守着的,就算他要跑,想必也跑不出去。
阁楼内还是一样的简陋,只是妘塔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血迹也被清理干净,看不出二人曾经打斗的痕迹了。
贺琏看不见自己后背的伤口,但伤口越来越痛,完全没有一点儿好转的样子。
贺琏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走到了窗边。
他向下望去,顿时心中生寒。
阁楼处于城堡西部,西部没有侍卫守着,甚至没有围墙。但没围墙是有原因的,西面的地上都布满了荆棘,无处下脚,逃出去的希望可谓是少之又少。
贺琏一咬牙,反正怎么都是死,总不能真的在阁楼里等着被处决。
他身边手边都没有绳索,便只能去找类似于绳索的、能绑在腰上的东西。
身上的衣服肯定不行,都被鲜血浸透过了,用手拉着肯定会滑。果断放弃。
这时候,阁楼里杂乱摆放着的家具便起了作用。
衣柜里有几个衣架,都是木质的,贺琏想了想,还是拿了出来,觉得可以备用。
阁楼里的家具都是生活必需品,并没有什么装饰的物品,如水晶灯一类。
有水晶灯还好了呢,那玩意儿可结实。
贺琏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绳索,甚至连布条也没有。
没办法,支线里没有,只能看看自己的背包里有没有之前留下的工具。
贺琏:“系统?”
【系统】:“在呢。亲,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吗?”
贺琏道:“帮我看看我背包里有什么。”
过了一会儿,电子音才再次出现。
【系统】:“恭喜你!”
贺琏心中一喜,想着还好背包里有东西,不至于真的等死:“找到啦?有什么?结实吗?”
【系统】:“找到了。不结实。”
贺琏懵了,道:“啥意思?你到底往我背包里塞了多少没用的东西?”
【系统】:“目前检测您的背包里有一本《百面魂的旧事前缘》、一本《古德斯的旧事前缘》、一支羽毛笔、一张纸。亲,有您要的东西吗?”
贺琏:“……”
这些东西,放背包里都会被嫌占空位。
贺琏想了想,结合自己在现实世界看过的短视频之后,道:“那我通关了俩支线,有没有积分啊?能不能换点东西?”
【系统】:“抱歉呢亲,上上届循环游戏的主题为‘积分’,这一届没有积分设定哦~”
贺琏听后差点晕过去,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不死心地道:“那我过了半天支线啥用没有?”
【系统】:“不是呢亲,您背包里获得了一些东西的,需要我再念一遍吗?”
贺琏吐出一口血,是生物意义上的吐了血。
贺琏猛咳了几声,忍着咽痛,道:“滚蛋。”
电子音似乎带了些幸灾乐祸。
【系统】:“拜拜。”
没有办法,贺琏知道系统靠不住,为了防止被活活气死,还是自己动手了。
若是要等衣服干透再出阁楼,那恐怕他早就入土了。
情急之下,贺琏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走到床边,将被子里的棉絮扯出来,只留下被.套。
贺琏扯了扯,并没扯坏,想来应该能用。
但是这被子上都是尘土,一看就是许久没换过的旧物件了,如果是里面腐化,可是不容易看出来的。
贺琏本来还在犹豫,但仔细想想,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决定尝试。
贺琏搬来两把椅子,背靠着窗码好,又找来几块砖压在椅子上。
为保万无一失,贺琏用力将椅子背往窗外按了按,可能是这几块砖块太重的缘故,椅子并没有向外倾斜。
贺琏松了口气,随后拿来那几个衣架,掰了掰,确认硬度过关后,将衣架套.在了椅子背上。
他还是不放心,又拿来几块砖块压住衣架。
随后,将被子一头系在衣架和椅子背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
贺琏:“系统,我如果就这么下去的话,死亡率是多少?”
【系统】:“99.9%”
贺琏:“我要是不走,死亡率是多少?”
【系统】:“100%”
贺琏深呼吸一口,翻到窗户上,道:“还行,0.1%,够了。”
【系统】:“……?”
跳之前,贺琏还不忘问道:“对了,我那黑猫呢?一直没看见它。”
【系统】:“没事,不重要了,反正待会儿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贺琏:“……”
贺琏还是没有因为系统的风言风语而放弃跳下阁楼。
他试探着伸出脚,正好蹬在了城堡外墙那一圈凸出来的装饰瓷砖上。
贺琏松了一口气,另一只脚也踩上了那块瓷砖。
他双手扒着砖缝间的一点空隙,但也因为紧张,手指不住颤抖,十指在砖缝间不断磨着,渐渐地,渗出了鲜血。
贺琏一直低着头,找下一个落脚点。
他就这样一点点踩着凸起的砖块往下走,几乎每一层都会有一圈瓷砖,踩到瓷砖时还要更小心些。
就这样下了几层,他的汗水已经将衣裳浸湿,只能靠吞咽口水来缓解紧张。
瓷砖到底还是滑的,不能站太久,他还是要找个方便落脚的地方,以便接下来的时间里,身子能更顺利地往下移。
他一偏头,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正是转角处,那里为了美观,用了一层水泥包起来,与城堡外侧墙壁的别的位置一样,不光滑,摸起来算是粗糙,估计会方便行走些。
只是还要移动过去,这可废劲极了。
贺琏的手不能离开砖缝,但砖缝间的空隙是越来越小的,只移动了一点,贺琏便感觉到指甲受到挤压,有些疼痛,似乎不能将手继续放在砖缝里了。
但是眼下这般情况,除了这条砖缝以外,其余砖缝也都更加严丝合缝,就连小拇指都进.不.去。
他便只能一点一点蹭过去,即使指甲往外渗血,砂石被碾进指甲里,他还要忍着疼,一点一点挪动过去。
血滴在瓷砖上,贺琏还要不断看着脚下,不能踩上血滴,不然更容易脚下打滑。
就在他距离目的地仅一步之遥时,贺琏伸出左手去够,然而,情急之下,右脚踩中了滴在瓷砖上的几滴血。
血水配上瓷砖,滑得很,也危险得很。
贺琏突然踩上去,本来只是脚下有一瞬的不稳,但不知是他的求生意识太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感到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左脚去稳定身形。
但是这种时候,左脚贸然快速移动,只会让重心更加不稳。
正是他这一动,整个人都从瓷砖上滑了下来。
水泥柱是够不着了,当务之急只有保全自己。
贺琏迅速伸出双手拉住绑着自己和衣架的被子,以防它突然断开。
虽然没有断开,但是似乎是因着贺琏身子晃动的幅度太大的缘故,被子摆动的过程中,贺琏的额头不可控制地撞上了水泥柱。
伤口破了皮,但是还好,不算很严重。
只是令他更忧心的一件事来了——被子在摇晃加绑缚物撞击的加持下,终于还是断了。
就在被子断裂发出响声的一瞬间,贺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死了死了要死了。
也就是这一瞬,失重感传来,贺琏紧紧咬着唇,不敢叫喊,怕叫出声音会引来更多宫廷侍卫。
或许也还好吧,现在离地面很近,其实他只要再往下挪两三步,就能够到地面了。
但是地面上布满了荆棘,荆棘的长刺像是一把把尖刀,甚至让人无处落脚,他摔下去,无论多高,只要是背部着地,基本上就都会被荆棘刺入五脏六腑,又要怎样才能有生路可言?
然而,就在他算准了自己要摔到地上的时候,似乎有一双手接住了他,虽然不稳,那人似乎也踉跄几步,但还是尽力将他护在怀里,没让他被荆棘刺到分毫。
只听那人闷哼一声,抱着他的手一抖。
贺琏心道:“古德斯这是发善心了。”
然而,就在他睁开眼的一刹那,眼前之人却让他愕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