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对而立,一股无形的压力便涌了出来,弥漫在两人之间。
“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话语落下,李询逆率先动了,他没有掐诀念咒,而是右手像是变戏法一样,两指夹着三张符箓,一捻一甩。
瞬间,那三张符箓便以品字形朝着林知厄面门射去。符纸边缘燃起细小的火焰,连空气都瞬间变的干燥焦灼。
“火焚符!”看台上,贺绵期眼睛一亮,带着点对自家宗门的自豪,“虽然林知厄那家伙很厉害,但是这是李师兄的独门招式呢。”
林知厄却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还是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他随手一摸,居然拿出了一大堆符箓,贺绵期甚至觉得他如果用这一堆符箓砸人都可以把人砸死。
接着,他猛地一扬手。
一瞬间,上百张灵光闪烁的符箓,被他毫无章法的朝着前方劈头盖脸的扔了出去。
那场面,与其说是符修斗法,不如说更像一个暴发户在撒钱。
“哈???”
周桉泺愣住了,虽然她知道林知厄这个人有些无赖,但这也太无赖了吧!
更何况,符箓是需要使用灵力才可以驱动的,这么多符箓……
“疯子。”易垣做出判断,另外三个人认同的点了点头。
李询逆蹙眉,正想格挡,却敏锐的注意到一个问题:这些符箓都是空白的,纯符纸,没有任何咒。
被骗了。
就在李询逆意识到上当,心神微分的刹那,林知厄借着扬手撒符的惯性,整个人侧身滑跪出去,险之又险的与三张符擦身而过。
灼热的气浪卷起了他墨色的衣摆。与此同时,他空着的右手再次变出三张符箓出来,闪烁着不同颜色。
一张青蒙蒙如草木,一张土黄色带着厚重感,一张则隐约有电光闪烁。
林知厄手腕一抖,三张真正的符箓并非射向李询逆本人,而是精准钉入三个方位。
接着,符箓被同时激发。
左前方符箓爆开,化作数道树藤,缠绕向李询逆的双腿脚踝,试图限制其移动。
右前方的土黄色符箓则瞬间融入地面,脚下的青石板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潭,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了。
而最后那张钉在身后的引雷符,林知厄反而没有使用,但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将李询逆的退路彻底封死。
三重困锁,一气呵成。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哪里是符修斗法?这分明是阵师设计,利用空白符纸制造视觉混乱和瞬间的心理破绽,再以符箓为引,瞬间布下三重困阵。
贺绵期张大了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这……这混蛋,他把符箓当阵基用了?!”
符箓是消耗品,威力集中但范围有限,而阵法讲究布局和持续控制。
林知厄却强行用多张特定符箓,模拟出了一个小型复合困阵的效果,这需要何等惊人的计算力和对符箓特性,灵力激发的精准控制。
周桉泺眸中闪过一丝异彩,嘴上却不饶人:“歪门邪道,还算有点小聪明。”
她不得不承认,这战术虽然无赖又烧钱,但效果拔群。
“想必他前段时间的闭关,应该就是在练习这些吧。”曲陌对于林知厄的行为,给出了高度的赞赏,毕竟在她看来,战斗并没有什么不齿之说,“林知厄怎么又变厉害了。”
“嗯,但是这是符修比赛,他使用阵法相关的,其他人会不会说?”易垣对此表示不赞同,而且很显然他这样的想法别人也想到了。
看台上,不仅仅是五大宗门的弟子在议论,许多其他门派的长老和弟子也皱起了眉头,交头接耳。
“符修斗法,怎可掺杂阵法手段?这不合规矩吧?”
“是啊,虽然符阵同源,但这分明是取巧。”
“天青门这弟子,手段也太,呃。”
裁判席上,几位负责仲裁的长老也面面相觑,显然被林知厄打了个措手不及。
宗门大赛的规则上确实没有明文禁止在符修斗法中使用符箓布阵。这么多年,林知厄是第一个,属于钻了规则的空子。
“哼!”
只一声轻哼,人群就安静了下来,众人闻声望去,林知厄的师父,天凝真人端坐在主位。
“林知厄从头至尾用的皆是符箓,这点没错吧?”
天凝真人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每个角落,“都是符箓,那么何来阵法之说?我看不过是符箓运用的巧合罢了。”
“更何况,”天凝真人话锋一转,勾起一个和林知厄如出一辙的笑容,“天才有点小聪明又何妨?”
“……”曲陌嘴角抽了抽,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天凝真人点出的关键确实无人能否认,林知厄使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符箓。
但骄阳宗掌门明理真人显然接受不能,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对着天凝真人怒吼出声:“李敏芝!你这也太偏袒了吧!”
“诶!打住。”天凝真人伸手,制止了明理真人的话,“别和我套近乎。”
这下,全部乱成一锅粥了,台上比试还没出结果,长老们就要打起来了,台下同样吵做一团。
“呃,哈哈,嗯。”
在看台上一片沉默中,易垣开口了:“这可能也是林知厄计划里的一部分吧。”
最后是一位须发皆白,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长老打圆场,他是本次大比的主裁之一:“林知厄所用确系符箓无疑。至于其组合运用之巧妙,虽有争议,却未违例。比赛继续!”
主裁长老一锤定音,看台下的喧嚣却更甚了,各种议论几乎要将会场淹没。有惊叹于林知厄奇思妙想的,有愤愤不平指责天青门取巧的,也有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不服吗?”林知厄对着周围挑眉询问,得到肯定答案以后居然撤走了那三张符箓,原本被束缚在原地的李询逆只觉得浑身一轻。
“……多谢林师弟。”李询逆快速退后几步,调整了一下呼吸,“你真的很厉害。”
他的话语太真诚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这份气度让台下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你也是,李师兄。”
“那么,我们重新开始属于符修的比拼吧……林知厄,让我看看你的底牌吧。”李询逆的声音带着些棋逢对手的期待。
李询逆明白,面前这个青年比他强太多了。别人不是符修,注定不会理解刚才林知厄做出的行为有多厉害。
符修说到底,就是看天赋,灵力与金钱的。
而对面这个人,是一个天生的符修。
李询逆掏出符纸,十指快速划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繁琐的立体的赤红符印,符印中心,一个刺目的金光缓缓旋转。
“火云涡。”贺绵期这次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郑重,“将无数符箓压缩成涡流核心,一旦爆发……”
无需他说完,众人却都懂了。
那符印并未直接攻击林知厄,而是生成了一个龙卷风一样的东西,四周的空气被疯狂抽吸进去,发出尖锐的声响,擂台边缘的光罩剧烈波动,连远处看台上的观众都感觉一阵令人窒息的灼热扑面而来。
林知厄动了,没有掏任何符纸,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将所有灵力集中到指尖上。
接着,他开始虚空画符,只有寥寥数笔,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韵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动与飘逸。他很快勾勒出的一个完整的符咒。
这是他自创的符咒。不是风,也不是雷,而是说不明的本源的东西,带着勃勃生机的灵力。
林知厄把他叫做“生”。
火云涡仿佛一颗即将爆发的微型太阳,让防护罩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蔓延开来,又被维持阵法的长老们注入灵力强行合拢。
贺绵期死死攥着栏杆,眼睛盯着台上:“林知厄那混蛋画的是什么东西?”
那符印的气息陌生而纯粹,与他认知中所有攻击或防御符箓都截然不同。
“生机。”易垣清冷的眸子映着擂台上那抹奇异的灵光,“他在凝聚天地间最本源的生发之气。”
作为法修,他对天地间流动的能量最为敏感。林知厄指尖勾勒出的符印,正贪婪的吸附着周遭草木溪流,阳光雨露中蕴含的生命力。
并不狂暴,却绵长坚韧,带着一种润物无声的包容感。
接着,他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万物生。”
下一秒,整个比武场的地面剧烈震动起来,无数根粗壮虬结的巨大藤蔓冲破岩石,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冲天而上。
它们交织,缠绕,瞬间在林知厄面前构筑起一道厚达数丈的墙。这巨墙并非死物,每一根藤蔓都在生长,叶片也贪婪吸收着空气,
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两个物体撞在一起了。不过众人预想中的瞬间焚毁并未发生,虽然有大片大片的叶片焦黑碳化,但灵力又催动着它修复着损伤,生生不息。
现在,一切演变成了纯粹的灵力比拼。很难想象这居然只是金丹期的比拼。
最终,李询逆率先承受不住巨大的灵力损耗,跪倒在地上。
而那失去控制的火龙卷顿时如同脱缰野马,开始向着四面八方疯狂爆裂开来。
火焰瞬间吞噬了小半个擂台,恐怖的气浪夹杂着一些碎片和焦黑的藤蔓残骸,狠狠撞在早已布满裂纹的防护罩上。
咔嚓,维持阵法的几位长老脸色剧变,开始不计代价的将自身灵力灌入阵盘之中。
光罩剧烈闪烁,终于在彻底碎裂的边缘稳住了形态。但那冲击依旧透过光罩的缝隙溢散出来,引得下面一片惊呼。
爆炸的余波缓缓散去。
擂台之上,巨大的藤蔓遮住两人身影,没有让两人受到任何的影响,只是李询逆瘫坐在地上,显然已经不能继续比赛了。
林知厄也同样很狼狈,墨色的校服被烧的面目全非,长发凌乱的散下来,甚至有几缕被火燎的卷曲起来。
他剧烈喘息着,脸色透着灵力透支的苍白,显然刚才消耗巨大,但他依旧站的笔直,那双眼睛也依旧亮的惊人,带着胜利后的锐气和不羁。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沫,对着李询逆再次郑重的拱了拱手,声音有些沙哑:“承让了,李师兄。”
死寂。
比曲陌那场结束后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跌宕起伏,智计百出,最终以纯粹的灵力消耗的战斗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符箓还能这么用?战斗还能这么打?林知厄……简直是个怪物!
“胜者!天青门!林知厄!”裁判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高声宣布。
迟来的声浪瞬间淹没了整个会场,惊叹,欢呼,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擂台上的林知厄,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志得意满的朝着天青门同门的方向挥手。
接着,过度透支的灵力带来的虚弱感和强行催动符文的反噬,在精神亢奋过后终于涌上来了,林知厄眼前阵阵发黑,脚步一个踉跄。
好痛。
最终在无数关切或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林知厄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让我休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