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没有在书阁。自从回来后,她就一直待在剑门山。
归一宗和剑门山互为依靠,关系亲密,剑门山又都是一心修炼的剑修,秦念在这里,安全很有保障。
齐颂枝赖在秦念这里不肯走,啧啧称奇:“小师妹,分开前你还是筑基大圆满,这就元婴了?”
秦念笑笑:“我也觉得奇怪,像做梦一样,仔细想来,也才过了短短数载。”
齐颂枝摇头:“不对,你进了这么多秘境,真要算起来,几十载光阴都是少的。早知道我也去历练了,近些年出的秘境可多了,许多修士都因此实力大涨。”
她又细细打量秦念,“过一段时间,会有个医修大会,彩头很丰盛,连师父都拿出了许多压箱底的宝贝,你想去吗?就在剑门山内举办。”
秦念一口回绝:“不了,我应该用不着这些彩头。而且我现在得避避风头,真去了,还要麻烦你和师父,不如不去。”
齐颂枝撇了撇嘴,“别嘛,想去就去,我和师父忙什么不是忙。”
秦念坚持:“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还是不去的好。”
“好嘛,都听你的。”齐颂枝心里甜滋滋,还是自家小师妹最贴心了。
齐昇传来传音符,要秦念去往正殿。
正殿中,齐昇和几位眼熟的长老对着一个玉盒发愁,见了秦念,热切问道:“师侄,你可认识一位名叫【暮寒雪霁】的医修?”
秦念压下惊讶,并不回答,反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齐昇将玉盒推过去:“看看。”
一打开,就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医修【暮寒雪霁】谨献”。但秦念清楚,她从没有以【暮寒雪霁】的名头献出过任何物品,也从没有将【暮寒雪霁】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玉盒中静静躺着一块玉简和一个乾坤袋。玉简秦念认得,是之前赠送给【天下第一】的功法。乾坤袋却很陌生,秦念神识探进去,只看到满满当当的玉简,登时一惊。
每打开一块玉简,里面就是一部功法。有些功法现世就有,甚至已经经过了改进;有些功法却是闻所未闻,只在一些残卷中见过只言片语。
但秦念保证,这些绝不是她的。而唯一与【暮寒雪霁】有联系的人,是【天下第一】,这些只可能是【天下第一】的。
他为何这样做?
齐昇唤她:“可有头绪?”他们见到这乾坤袋时,也是这样震惊,因此并不觉得秦念的怔愣奇怪。
秦念道:“不认识。坤宁界鲜少有这样的名字,想来是化名,不愿告知我们真实姓名,不必追查。”
齐昇拧眉:“怕只怕这位道友孤身一人,若是走漏了风声,被人寻到,不好脱身。”
秦念分析:“师父不必担忧。这位道友能拿出这么多功法,本就不能拿一般的标准衡量。更何况,我们追查,不提是否会触怒这位道友,都已经将这位道友推到了焦点,反而不好,不如轻轻放下。”
齐昇终于笑了:“有理。”
……
书阁营建进入尾声,阁前的石碑上凿刻下密密麻麻的字,但还是有修士不停来献书。
秦念按耐了几天,总算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打开通灵玉,滑过上面一长串无关紧要的话,问【天下第一】:【我在书阁外面看到我的名字了,你怎么以我的名义献书了?】
赵刃惊讶:【没有啊。】
秦念:【我在通灵玉上只认识你,不是你,谁还知道我的名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复而回道:【应该是小温做的,我们前段时间分开了,等得空了我找他问问。】
秦念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疑惑道:【怎么突然分开了?】
赵刃也想不明白:【他有要事,但又不想让我知道,就走了呗,现在都到霁雨城了。】
短短数日,就到了霁雨城,以温溪涧的脚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可温溪涧居然还在北地献了次书。
他留给温溪涧的那一缕分神只有在温溪涧遇险时才有感应,方才寻找温溪涧的位置,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疑惑的地方多了,赵刃反而更不相信温溪涧突兀的离开仅仅是因为放弃了仙途。
他忽然问道:【你在北地?】
【暮寒雪霁】:【是。】
他斟酌道:【尽量待在剑门山的大阵中,不要越过悬剑谷,也不要暴露你献书的事情。】
不需要看他的解释,秦念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
赵刃摸摸鼻尖,一时有些讪讪的,迎着风雪站在山巅,瞥见伏在山门前的狗大爷,目光一亮。
【天下第一】:【你还记得剑门山的狗大爷吗?前几天师父去书阁取了一枚神通玉简给狗大爷,狗大爷看完就沉睡了,等醒来估计就能掌握一门神通了。】
秦念只从扶桑那里知道,草木精怪能通过玉简觉醒神通,没想到灵兽也能,有些惊喜:【很不错。】
剑门山顶,大雪飘飞,些许雪花落在赵刃浓黑的发上、衣上,在肩膀处落了薄薄一层。
赵刃浑然不觉,目光凝在空中。
无论他说什么,【暮寒雪霁】都反应淡淡。她不是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和他之间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传过来后已经失真,难辨深浅。
黑衣剑修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胸膛起伏,喷薄的呼吸化作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孔。
这不公平。
赵刃日日都有数不尽的话想讲给【暮寒雪霁】听,可若非必要,【暮寒雪霁】从来不会主动寻他。
他想让她看到冰天雪地里拼命长出的嫩芽,想让她领略到炼丹室外的烟火,想让她了解他的生活,可她却毫不在意。
赵刃不可否认,自己或多或少受到了秦念的影响。抚仙宗秘境中,秦念为了澄心果满口胡言,说【暮寒雪霁】封闭自我又心存希冀,渴望通过外在的友善行为来弥补创伤。
尽管事后已经证明,这是秦念为了澄心果编造的谎言,但赵刃还是放在了心上。
他虽不是寡言之人,可也绝不是多话之人,对不在意的人,更是一句话也不愿多说。日日研习剑道、挥剑不知岁月长短的人,打破枯燥的日常,开始关注足下草木,探寻平淡生活中的小雀跃,绞尽脑汁用生动的语言描述给【暮寒雪霁】,却换不来她一个垂眸。
可悲的是,只要她无意间点评了他说过的某一句话,哪怕只是提一提,赵刃所有的心酸与不平就又被欢欣压倒。
最初,他以为【暮寒雪霁】时不时赠丹、处处为他考虑是爱上了他,可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胡思乱想,只是一个【暮寒雪霁】本人都不知晓的乌龙,他却因为这只有自己知道的乌龙而生出一丝绮念,而这绮念又日渐滋生,无法遏制。
偏偏让他生出绮念的人却一无所觉。即使察觉,也毫不在意。她会亲手掐断一切可能。
她永远冷静,永远理智,可他却深陷于她伪装出的温和与善意,纵使看清本面,也无法自拔,而是越陷越深。
赵刃冷笑。每日花费如此多笔墨,就算是在通灵玉上,也该看出背后人的热切,可【暮寒雪霁】却从不在意这些。
他不是蠢笨之人,常人做不出此等反应。要么,【暮寒雪霁】并不在意他,他在【暮寒雪霁】那里可有可无,甚至【暮寒雪霁】存了渐渐疏离直至断交的心思;要么,他只是【暮寒雪霁】闲来无趣逗弄的对象,是她鱼塘里一条濒死的鱼。
以他对【暮寒雪霁】的了解,只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赵刃胸腔中燃起熊熊大火,灼烧得他肝胆俱痛,眼眸亮得惊人。
除非他死,否则绝无可能。
他质问道:【你有没有认真看我发的消息?为何不回?】
她会是怎样的反应?支吾难言?扯借口?还是……
【暮寒雪霁】:【没有。我很忙,没有看过,不好回你,对不住。】
【别生气啦,我现在就看。】
撑得赵刃头昏脑胀的怒意一下子就散了,像被人软乎乎地戳了一下,再也支愣不起来。赵刃对着这两句话反复看,绷着脸回道:【你知道就好。】
半响,又补上一句:【其实不看也行,只要回我一句就可以了。】
秦念被抓包,本就尴尬,还想着怎样缓解一下氛围,就见【天下第一】的态度迅速软化,不由得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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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刃气闷:支楞不过一秒,装都装不好
秦念笑眯眯:别生气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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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