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洁身自好的钟止□□中出现了蜜汁隆起。
再是温和内敛的小白无端出现暴力倾向。
只有一种可能,心理学家出事了。游戏以更快的节奏,对设定好的目标发动了攻击。
但钟止又失策了——面前白衣青年恐怖到近乎压制的攻击力,与他的预期以及往期记录完全相悖!
自己只觉得呼吸被骤然攥住,天地倾倒般的窒息和晕眩从灼烧着痛楚的气管处吞噬他的神志——
上一瞬还挽住他的柔软白皙的胳膊,在他眼前因狰狞发力而跳起曲张的青筋,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将自己脆弱的躯体悬提在空中。
白月下肃杀着一张冷淡到寡白的脸,在钟止缺氧到开始出现幻觉的俯视视野里,呈现一种对生灵的纯粹漠视。
他甚至都没挣扎几下,那截脆弱的脖子很快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渐冷的尸身顺着加害者渐渐松开的手指,一路寒上月梢。
“嗬——嗬呼——”
刘峰在打瞌睡。
越来越响亮的鼾声甚至让人莫名有点馋猪肉馅饼(?)……穆三秋忍无可忍地把刘峰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暴力如斯他依旧没醒。
大家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陷入了震惊。她干脆地把一瓶水浇在了刘峰的头上。
这就属实有点过分了。
他们才意识到穆三秋并不是受不了呼噜声。
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化,去拎他领子的时候果然感受到对方上升的体温。穆三秋直觉,必须叫醒刘峰,在他病情加重之前止住一切。
一瓶水浇下去,刘峰几乎是哆嗦着被迫重启了,随着高烧开始说起胡话。
穆三秋皱着眉擦拭刘峰身上的水,她一向警惕,但此刻她的后背完全暴露在足够信任的队友面前。
狭小的车厢里,有人穿风而过,冲着穆三秋的后心又快又狠地戳过来。
绝不是一记意识混乱中的激情攻击!
迫近的咫尺瞬间,听见穆三秋轻描淡写地发出了一声嗤笑。
“呵。这水平,还是再练练吧。”
一个快到看不清的动作反身把杨婕制住。杨婕的凶器掉在地上,那是她挂在衣领间的一枚项链,抽象的符号又尖又长,仔细分辨,竟然还设计了血槽,仿佛天生就是用来杀人的。穆三秋受过专业的训练,一眼就看出杨婕的身手并非寻常玩家,下手狠厉、直取要害。
“呵…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女人疯了似的狂笑着。
乔悟震惊着躲开:“她疯了?”
披头散发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女人声嘶力竭:“你们懂什么!这是神的指示——”
“我要把你们这些渣滓都、都清理干净!!!”
她因激动而不清的口齿含着喜悦,怒火中充满了诡谲的笑声:“扫清渣滓,作为信徒,见到神!见到神!!!我们——”
破音的喊叫戛然而止。
杨婕被穆三秋一掌劈晕了:“周庐,你手铐给我。”
周庐不知怎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打了个哆嗦,乖乖递上了手铐。
“你们又怎么了?”
小白不知何时回来的,就伫立在车门口,怀里横抱着一个人。
周庐解释:“是这样,穆姐发现了刘峰的状况,及时把他叫醒了。但……但杨婕她,她似乎是借着剧情,在、在故意杀人。”
小姑娘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畏惧心存不轨的队友,还是面前散发着冷气的小白。
穆三秋处理完队友,注意到小白怀中静止如尸体一样的钟止,警惕地问:“钟指导怎么了?”
他声音清冷如常,夹杂着平静的疯感:“暂时死了。”
众人:?
大家在他平淡的话语中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却没人敢上前质问。
他像完全换了个人,身上蕴藉出某种带着煞气的寒栗,凭空压制住所有玩家。
他将钟止放在穆三秋身侧,摘下铭牌别上钟止的胸口:“在一切结束之前,劳烦照顾他。”
最后深深地看了钟止一眼,转身消失在无尽的旷野中。
小白离开很久后,众人胸口那种窒息的压迫感才略有缓解。
周庐难以置信,脑子嗡嗡作响:“人…还能暂时……死一下的?”
穆三秋也开始怀疑自己了,伸出手去探钟止的脉搏,确认是真的死了。不过……小白走之前托付的铭牌,是否另有意义?
她试探性地剥开钟止灰扑扑的勘探服,发现了贴身藏着的另一枚、他们从未见过的铭牌。
“哎?害没开始新勘探呢——嗝呃errr!”
分外凝重的氛围里,刘峰乐呵呵地醒来了。
众人:心大是真好啊。
刘峰真是体质好得令人嫉妒,前脚病得哼哼唧唧,后脚就响亮地打起了饿嗝。粗壮的大汉正裹着床小被子,面色含羞地请乔悟帮他递点吃的。
乔悟:……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这个表情的眼睛。
不过他还是认命地去后备箱,给康复后食欲大振的刘峰找吃的了。乔悟连开了三盒泡面,竟然全都只有调料包没有面饼???
这他吗什么概率啊。他刚想骂人。
等等,副本里的食物基本是以现实为投影的,食物的不寻常,或许是副本中前任玩家给他们的提示——如果泡面没有面饼,不是概率,而是食物在刷新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呢。
在意识到某种可能后,乔悟后背泛凉:“各位,我忽然有个猜想,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有没有可能并不是第一次经历?”
啪的一声。
穆三秋冷漠地将一本大家没见过却非常面熟的本子扔在了地上:“乔悟说的没错。”
她显然生气了。
“钟止应该庆幸自己先一步死了。”
他压根就不相信他们,即使经历过两个循环的生死并肩,他依旧选择将重任一力扛下。
他甚至写好了关于主线的分析,和自己死后众人应该接续去做的事。
“他根本就没懂这个本。”
——主角写满的怀念的信笺背后,是整个勘探队不言而喻的凝聚与接续。
——在危险与幻象中前赴后继,在死亡中承任负重,为了某种信仰,也为了不辜负他们既定的结局。
向众人阐述清楚三次循环的真正机制后,穆三秋抹掉脸侧的水光,目光明澈、意气昂扬:“我要在钟止小白回来之前找到主角,让他知道,什么叫他妈的团队游戏。”
她的手忽然被握住。
周庐托着她的手向车厢中央张开掌心:“穆姐,我加入!”
乔悟还未从记录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不知为哪段经历所动容,也郑重其事地放上手,拍拍她手心:“和各位三次并肩生死,也算是三生有幸。”
“俺也一样——!”刘峰激情澎湃,狠狠给了最上面的手一巴掌。
“……我靠你一样就一样不用使这么大劲吧哥们!”
勘探车踏月色而骋,奔赴向新的坐标。
在路上的时候杨婕醒了几次,乔悟试着和她谈判。没想到她根本不配合,疯了似的尖叫和挣扎,穆三秋只好堵着耳朵嫌弃地把她再次送入梦乡。
“好不理解啊,这种合作本为什么非要搞出人命来。”周庐弱弱地感慨。
“你们知道‘神赐’吗?一个组织。”乔悟指指杨婕的吊坠,“那个东西……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作为武器居然能从现实带进游戏里来,是他们组织的LOGO。‘神赐’有意培养这种在游戏里无差别杀人的疯子,说是杀光人,就能见到神。”
他无奈摊摊手:“不过他们倒没说错,只是——触发‘神谴’还能活着的人我是没听说过。”
穆三秋迟疑片刻:“杨婕这种水平也会被放进来?她没有杀穿副本这个实力吧……”
她眼睛瞬间亮起来,打了个响指:“把她叫起来,我有办法让她配合了。”
刘峰听得懵逼,就这句听得特明白,热情乐呵地说着“好嘞”,手脚麻利地朝杨婕泼了一瓶水。
周庐:这就是屠龙少年终成巨龙吗——
杨婕浑身激灵地醒来。
四人正居高临下地围着她:刘峰一张大脸近在咫尺,洋溢着莫名其妙的热情;一脸冷淡审视着自己的乔悟无语地把刘峰揪走,不远不近地俯瞰她;周庐怯生生地躲在穆三秋背后,对上自己的视线后紧张地拽了她的袖子;而穆三秋撑着手,带着十分核善的笑容俯下身,极度和蔼地比了个“嘘”。
她说:“你有个队友叫宋琛,我们可以帮你联系上他,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勘探的话。”
杨婕幽深的双眼瞪大,流露出了求救的希冀。
“你的队友找到新的信了,我来读给你:
失去勘探车后,我们三人不得不步行穿梭于旷原之中,勘探专家、我和队长我们三人相依为命,但没人提出放弃。
也可能是大家都清楚,我们无法从这个地方回头了。不知何时开始,天气和日月星辰的变化已不再遵循自然规则,我们甚至不敢细究自己身体的变化。
那些绝不可能是生命的黄土、岩石,我们竟然觉得似乎可以交流。或许,我们也在成为这个异世界的一部分。
勘探专家是个和蔼的老先生,从有人亡故开始,他就尝试教会剩下的人勘探的方法。如今他浑浊而深邃的眼睛也专注地看向了我。
下大雪前那个晚上他好像有预感似的,把剩下的话一股脑告诉了我,他攥住我手时温暖粗糙的质感,迄今还留存在我的心间。
——和夺走他生命的大雪一样滚烫。”
那双铅灰色眼瞳张开的时候,天穹上倒映着同色的影子。
影子正在读一封信,声音专注而动情。
拥有铅灰色眼睛的青年思索了片刻,从巨大的白色月轮上坐起。
才看清,身畔是无穷无尽、吞没光影的深黑泛蓝潭水,水面上浮着成千上万个——卧着死去灵魂的柔白光晕。
犹如绝望中绽开的睡莲,细细的花颈下悬住无数缓慢腐烂枯朽的尸骸。
我是其中一朵吗?他想。
我又是谁呢?他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