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擦眼镜!”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邵蕴容声音越发尖锐,又朝秦晷喊:“先把血堵出,快点!”
秦晷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不慌不忙:“你先冷静下来。”
“用得着你教我?不过是暂时休克而已!麻醉师,准备输血!”
她等不及夏箕奇擦拭眼镜,自己抬肩膀胡乱抹了一把,手上不停。
可越想加快速度,双手越是抖得厉害。她紧咬着嘴唇,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夏箕奇撇嘴说:“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休息什么!”邵蕴容勃然大吼,挥着手术刀道,“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外面那么多记者,难道真让鲁立新死在手术台上!”
她甩开夏箕奇,强自镇定下来,飞快地修复血管,给鲁立新做心肺复苏。
秦晷想插手,被她用手肘挡开。
“我再没用也比你强,这台手术是我的,谁也别想抢。”邵蕴容冷冷说。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鲁立新的血总算止住,心跳再次跳动起来。
邵蕴容松了口气,声音镇定不少:“继续。麻醉加量,接下来我要取子弹了。”
麻醉师惶然地抬头看仪器,小声道:“不能再加了,鲁立新……”
“怎么,连你也要反对我?”
邵蕴容把梅剪往托盘里狠狠一丢,凌厉目光划过麻醉师脸庞:“我才是主刀医生,我还是代理院长,怎么,你们一个个这么快就已经站好队,准备夺权了?院长才关起门来做研究不过几天,他还没死,还没有卸任辞职!”
“我不是这个意思……”麻醉师小声辩解。
邵蕴容瞪着她:“那就闭嘴,病人还在手术台上躺着,人命可不是儿戏!”
“可是……”
“你能不能做?不能做马上给我出去,换别人来,以后也不准进我的手术室,我不需要你这种人!”
麻醉师隔着医用口罩张了张嘴,眼眶渐渐红起来。
夏箕奇实在看不下去,插嘴说:“需要出去的是你,病人麻醉过敏,还没发现吗你!”
邵蕴容呼吸一窒:“什么?”
顺着秦晷目光方向,她才看见鲁立新的身上浮起了红疹,并且范围正在扩大,渐渐地,鲁立新呼吸急促起来。
“想必刚才太急,没来得及观察。”秦晷说。
鲁立新的情况特殊,做紧急处理时,连病历都来不及联网查,更何况麻醉测试需要时间,谁也没料到这么小的机率竟然在这碰上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几乎让邵蕴容站不住。
“现在怎么办,主刀医生?”夏箕奇不客气地道,“再吸麻醉鲁立新马上就会死,原来的剂量又快过去,我估摸着,以你这么重这么慢的手法,鲁立新早晚也会疼死吧。”
“……”邵蕴容说不出话来。
夏箕奇目光不屑:“不行就赶快承认,谁也不怪你。毕竟现代医院遇上枪伤的机率少之又少,你没经验是正常的。现在考验的是手法和速度,十分钟内伤口必须处理好,处理不好,病人很可能死亡。”
邵蕴容战抖着咽了口唾沫:“谁说我不行!”
她试图抓起手术刀,但“十分钟”让她神经紧张。过度疲劳的大脑几乎无法运转,她一时间竟不知该朝哪里下手。
偌大的手术室静得出奇,只有鲁立新的心跳在仪器上缓慢地流动着。
邵蕴容接连做了几个深吸呼,然后猛地闭上眼,一刀割了下去!
“噗!”鲜血再次狂飙,劈头盖脸地淋她一脸。
她呆住了。
“卧槽!”夏箕奇惊叫一声,不再给她面子,径自把她挤开,递了把手术刀给秦晷,“哥,我给你打下手。”
两人迅速交换位置,秦晷沉默着处理伤口。
他修长十指在无影灯下起舞,眨眼便处理好出血处,紧接着调整手术眼镜,仔细又快速地剜除烂肉,取出子弹。
邵蕴容茫然看着他,恍惚地后退。
一种冰冷又阴暗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出来,她眼眶渐渐变红。
半晌,她嘶吼着朝秦晷冲去:“你在干什么!那是我的位置,谁准你主刀的,就凭你!就凭你!!”
秦晷正用镊子挑出最后一块碎裂的弹片,被邵蕴容猛地一撞,镊子错位,鲁立新刚止住的血再次暴涌。
“卧槽,要戳到心脏了!”夏箕奇一面手脚不停地吸血,一面喊麻醉师,“别愣着,拉住她!”
麻醉师吓得不轻,怔了半晌才跳起来,用力抱住邵蕴容往旁边拖。
邵蕴容痉挛起来,挥着胳膊大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十分钟?唬谁呢!不过是外面聚集了那么多记者,想给自己给挣个好名声罢了!哈,哈哈,我他-妈成了杀鲁立新的凶手,你倒成了救人的,好厉害呀!”
邵蕴容忍不住给对手鼓掌。
但不管她怎么挑衅,秦晷理都不理他,只是低头专注地处理伤口。
邵蕴容气极,狠狠踩了麻醉师一脚,冲到手术台边准备把秦晷推开。
然而低头一看。
秦晷正快速缝合着伤口,等她窜至跟前,剪刀刚好落下。
平整、整齐,宛如艺术缝合的细小伤口映入邵蕴容眼帘。
“你……你……”邵蕴容惊得说不出话。
距离夏箕奇说“十分钟”才过去三分半。
鲁立新的心跳渐渐变得有力,仪器上各项指标也由绿转红。
邵蕴容踉跄着后退,险些跌倒。
“不对,不可能……”她喃喃道,“那里离心脏如此之近,整个医院除了我没人能做到!而且……而且……”
而且手术区域反复撕裂受伤,一般人很难不扩大伤口面积。可是看秦晷这个缝合,估计拆线后都不会留疤。
邵蕴容忽然发现,她以前真是小看这个“继承人”了。
她疲倦的大脑再也不想思考,一跺脚,转身推门冲了出去。
候守在外面的记者顿时蜂涌而至:“邵院长,鲁立新情况怎么样,死了吗?”
邵蕴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扒开人群奋力穿了过去。
手术室里。
夏箕奇边收拾边朝他哥吐舌头:“以为是恐怖片,没想到是狗血剧。照这样看来,邵蕴容是穿书者没跑了吧,接下来是不是逮着机会把她毙了就可以了?卧槽这女人简直变态,手术台上朝你冲来,鲁立新死了怎么办!”
秦晷没回答他,低头把手术眼镜摘了下来。
夏箕奇脑袋一转,又说:“不对,鲁立新死了正好,顺水推舟甩锅给你,让你深陷医疗事故的漩涡,而她自己成功继承医院,走上人生巅峰!”
“不,总觉得哪里不对。”秦晷轻轻摇头。
长时间佩戴手术眼镜让他有些眼花,他靠在墙边,掐了掐眉心。
夏箕奇问:“哪里不对,哥?”
“我们在医院,医院剧情不应该是这个走向。”
“是的呀。”夏箕奇跺脚,“教材就是这么写的。”
不是他吹,他虽然没什么实战经验,但反穿书者教材却背得滚瓜烂熟,百分之百的经典案例都是这个走向。
秦晷皱眉望着天花板:“她如果是穿书者,就应该拖着不救鲁立新,然后把事故推我身上。”
“她确实没救鲁立新啊!”夏箕奇说。
“可事实上她想的是一定要救活鲁立新。”
“……”夏箕奇回想刚才邵蕴容的种种,怔了一下,“那……会不会是她的系统任务有限制,不允许她杀鲁立新?”
“不好说。”秦晷叹了口气,目前他们手里的信息还是太少。
他扔掉手套向门外走去。
边走边轻轻说:“我们在医院,医院里除了病人还有什么?”
夏箕奇挠头:“医生、护士、保安?……哦,还有病人家属、医药公司的销售、送外卖的、以及……停尸房的尸体。”
说到这里,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晷的手按在门把上。
隔着一道厚厚的毛玻璃,他们能看见门外绰绰晃动的人影。
夏箕奇没来由就觉得室内温度降低了。
他搓搓胳膊,用气声问:“怎么了哥,不会外面……不会就是尸、尸……”
秦晷没回答他,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终于像鼓起劲似地,猛地推开了门。
夏箕奇感觉心跳都停止了。
然后他看见了举着手机扑来的记者。
离门最近的地方,站着一只摇头摆尾的哈巴狗。
荀觉。
夏箕奇:“卧槽,以为要到恐怖环节了,结果还是狗血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