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一边等着柳生他们回来, 一边继续暖着他微凉的手,直到门口的敲门声惊醒他,以为是仁王他们处理好了事情他下意识看向门口, 看到敲门后进来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神情柔和的男人,幸村认出来他是温夏的主治医生原田。
“幸村君,可以请你出来一下吗?”原田看着病房里穿着病服的少年温声说道, 视线又望着躺在床上的还没有醒来的温夏,温和的表情微微一变, 想到刚才出来的检查结果, 拿着病历本的手微微收紧。
温夏来医院探望过幸村不少次,和泽野医生同在办公室的他们也曾见过这个经常来看望幸村的少年,遇到时也会互相问好,有着不错的印象, 但没有想到少年会被人退下楼受伤, 而他本人还会服用那种药物。
看着原田手上拿着病历本, 幸村怔了几秒,又点点头,“好。“
起身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温夏,却注意到眼角滑下的眼泪,看着眼角往发丝里钻的眼泪, 幸村握着他的手微微一顿,眼眸诧异的盯着落在发丝深处的泪珠, 阿夏……在哭?
注意到背后离开的脚步,幸村将手抽了出来又不着痕迹给他擦了擦眼泪,掖好被角带着满腔疑惑跟着原田出去。
幸村关上门,看着原田, 担心的问道,“原田医生,是阿夏的检查有问题吗?”
“检查没有问题,只是……”原田看着眼前披着外套的少年话说道一般又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顾忌又换了一种方式问道,“幸村君,温夏有亲属在日本吗?”
“亲人?”
看着原田点点头,幸村突然意识到话题有些不太对,脸上的温和收敛了不少,摇了摇头,“阿夏是作为交换生来立海大的,平日也是他一个人住,他的亲人并不在这里。”
“那能联系上他的亲属吗?”
“原田医生,阿夏的情况……”听他这么说幸村觉得喉咙有些发紧,阿夏的亲属他们都很少听阿夏提起过,唯一一次听他提起还是去年他们在天台吃饭的时候提过,从当时阿夏的神情看的出阿夏的父母可能不在了。
“他近期有服用过米氮平等抑制情绪的药物现象。”提到米氮平,原田顿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他们进行常规检查会检验出他在服用抑制情绪的药物,而且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似乎之前也服用过类似药物不过中断了很久,现在他又吃了起来,这次报告单上显示剂量有些超出医嘱,不提醒的话后果可能会有些严重。
原田叹口气,从病历本里抽出刚出来的报告单,递给幸村又怕幸村不清楚米氮平这类药的用途,开口解释着米氮平的用途以及它的危害,每说一句话幸村觉得心头一凉。
“你的意思是阿夏他……”幸村接过报告单并低头看着报告单,唇角紧紧,想要问下去但似乎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他从来没有想过阿夏会吃那种药,幸村强迫自己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惊。
紧攥着手里的报告单,幸村脸色有些白,眨了眨眼,似乎还是没有缓过来,阿夏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吃那种药的人……
“是,所以我才问你知道他有亲属在日本吗,他以前应该也吃过类似的药物,但他现在如果继续服用这类药物的话很有可能会出事……”
后面的话幸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只觉得听完后惊起了一身的冷汗,站在门口他不敢推门进去,耳边原田的声音在不停提醒他,他突然觉得他们所有人似乎都不了解阿夏或者说他们了解的并不多,网球部最省心的就是阿夏,就因为这种省心,所以他们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不省心的赤也上,并没有注意到阿夏的异常。
温夏睁开眼就看到头顶一片白,视野有些模糊,房间里充斥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缓了一会眼前的一切才变得清晰起来,望着打着石膏的手,微微有些晃神,他……这是在医院?
他在医院,所以他没有在场上,也没有回到过去,他们还是……所以他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梦?
可是为什么?明明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到可怕的场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那种拼了命想要改变一切的心,那玻璃摩擦碎裂的刺耳声……
温夏望着头顶,卸去全身的力气躺着,感受到心里那种想要改变却又改变不了的感觉,忍不住苦笑起来,梦,又是梦……为什么要让他梦见却又眼睁睁看着事情再一次的发生……
幸村在门口沉默了很久,表情显得有些晦涩不明,他们作为队友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阿夏的情绪变化,没有人清楚他以前的生活,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连一向敏锐的他也没有注意阿夏的异常,是他们真的没有发现异常还是阿夏掩饰的太好了,他的言行举止完全看不出他……这样的报告是在嘲讽他们这群队友的不合格吗?
幸村仔细回想温夏最近的异常表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呢喃道,“是那天吗?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
想到手术前温夏部活结束来医院看望他,那天他的神色就很不自然,他记得他当时还问他是不是因为训练没有休息好……
还没有等他理顺一切就看到柳生他们回来了,瞥见仁王看过来的视线,幸村迅速收拾好情绪开门进去,抬头就看着原本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的人已经醒来了,靠在枕头上出神,明亮的眼眸此时显得很空洞,像是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温夏似乎是注意到他们进来了,恍然回神撑起身子,像是深渊里窥见了一丝光,一切都恢复如常,要不是他盯着他看那丝情绪快的恐怕他都没有注意到,偏偏阿夏还朝他们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丸井看着他醒过来凑上来,看着他脸色苍白,淡色的唇连一丝血色都没有,想碰又不敢碰。
看着丸井小心翼翼的样子,温夏摇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仁王倒着水回头听到他这么说,望着他绑夹板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手和腿,刚走过去又看着幸村接过杯子喂着水,睨了一眼他嫌弃说道,“你这算没事那什么算有事?要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投票让你们去集训了。”
温夏喝完水看着自己绑着绷带打着石膏的样子没说话,他确实也知道自己这次伤的有些重,毕竟踩空台阶从十几阶的楼梯上摔下来,没残废已经是万幸了。
“事情解决了?”幸村听着仁王嫌弃的语气,小心扶着温夏躺回去瞟了他一眼问着道,又转身放好杯子。
提到事情柳生扶了扶眼镜,单薄的镜片闪过一道微光,表情显得严肃许多,“解决了,公事公办。她大概以后都不会在出现我们立海大眼前了,橘桔平也保证阿夏的一切费用都将由他们承担,直到阿夏出院为止,他这段时间也会在医院等到阿夏出院。”
温夏听到莲二这么说下意识回想着那天晚上的场景,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他们找到了橘杏?想到那天橘杏诧异的表情又望着柳生,“赤也没事吧?”
“赤也没事,他现在和莲二他们在一起,不用担心。”胡狼见他担心赤也,经刚才橘杏的坦白他们也清楚温夏是怎么受伤的,橘杏看着温夏穿着赤也的外套错把他当成赤也,也不怪温夏醒来就问赤也,毕竟对方的目的是赤也。
闻言温夏松口气,目光看着一直没说话望着他看的幸村,微抿着唇,歉意的看着他,“幸村,选拔赛……很抱歉。”
“选拔赛有莲二他们就够了,至于你……”幸村看他还想着选拔赛的事情,打断他的话,想要说他好好休息但又想到原田医生的话,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
阿夏在吃抑制情绪的药,他有事情瞒着他们,他甚至……吃多了,他会出事的。
“幸村?”
温夏看着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目光带着探究,表情也带着少见的认真,温夏几乎是一个本能避开了他的视线,看着其他人,又将唇角往上提了提,做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掩饰着自己。
仁王懒洋洋靠着墙,半眯着眼看着他们两人,眉头轻皱,不动声色的扫视着两人的神情,目光最终看向了温夏,似乎感受他的逃避,眼眸闪了闪,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盯着他们。
“至于你,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复健的期间我会监督你的日常,包括吃药休息,阿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幸村看着他们都盯着他看,面不改色的说道,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势,又替他理了理被角。
他不想让阿夏走到那一步,这件事情他会弄清楚,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会监管着他,杜绝他再继续吃那种药物的,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温夏看着他理着被子,听着他的话尤其是最后那句时眼眸猛然一缩,又迅速的低下头掩盖着自己的失态,紧咬着唇,眼底的情绪不停交织,微垂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打下了一片阴影,好起来?怎么好起来?
幸村突然跟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发现了什么吗?可是他记得沈问鹤他们现在还没有来日本,幸村这么说会是他想多了吗?
可是……他能瞒多久,能瞒到离开的那天吗?
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不是吗?
幸村看着他的情绪逐渐低迷起来,明明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却明显地感受到萦绕在他身上的恐慌和无奈奈何。
“阿夏……”他试探地叫了他一声,看着他眼底带着的恐慌,幸村心里一惊,阿夏心里到底在逃避什么?他们不是队友吗?只是说好的要一起走下去的,可他为什么……如果不是这次受伤,他们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
看着他精神确实不太好幸村也没有打算继续试探他了,心里也清楚想要弄清楚阿夏为什么吃那种药必须要一步一步来才可以。
下午复健的时候幸村拜托了柳生和仁王看着他,他现在不能放任阿夏一个人在病房里。
仁王看着幸村离开的背影,睨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带看书的柳生,微眯着狐狸眼,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搭档,你不觉得温夏和幸村都有些不对劲吗。”
柳生抬眼从书中抬头看着他了一眼又低头看着书,语气显得很平静,似乎并不惊讶仁王会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别太好奇。”
“听你这语气似乎是知道什么?”仁王闻言看着他,语气懒散之中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
听仁王这么说,柳生目光停顿了一下,想到他那天忘记拿东西折回更衣室时无意间听到的电话,眼底似乎挣扎了片刻,迟疑了一会才说道,“温夏……他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们,而且他……似乎并不想让我们知道。”
听到柳生这么说,仁王恍然想起训练那天温夏盯着他们看,还告诉他那样的梦,搭档说的温夏不想让他们知道事情是指那件事吗?垂着眸子猜测着,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目光望了一眼已经睡着的温夏,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