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房间里的窗户紧紧地关着,温夏觉得自己睡的昏昏沉沉,整个人睡得极其不安稳, 像是又被困在梦里出不来一样,令他十分不舒服。
寂静的球场上,温夏白着脸拿着球拍半跪在地, 神情有些恍惚,目光紧紧盯着滚落在他脚边的网球,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身上干净的衣服沾上不少网球印。
球场对面,面色严肃的月初拿着球拍站在那里,看着他拿着球拍望着面前的网球,一脸自责, 无论他怎么刺激他, 他就是不肯还手。
“阿夏,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这么长时间还不够你清醒过来吗?”少年看着他,嗓音沙哑带着些许怒意,他现在每天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哪里还有当初扬言要超越他的样子。
“阿夏,醒醒好不好?”
路边暖色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温夏还是微微有些恍惚, 抬头颓然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整个人缩成团,努力克制住下落的眼泪。
月初看着他跪在地上,蜷缩在这里,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所有懦弱的一面都遮掩掉一样。手里的球拍被他抓的很紧, 像是溺水者怀里唯一的浮木一样,他哑着声音追问道,“既然不想打网球那你为什么还要抓着网球拍不放?阿夏,你还是想继续站在场上,对吧?”
路边暖色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温夏还是微微有些恍惚,恍惚地听着月初的声音,目光下意识望向被他手上的球拍,眼圈泛红,就这么跪着抬头去看月初,看着月初穿着一件宽松的运动服,手中握着同色的球拍,沉着脸,站在自己离几步远的地方,眼底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阿夏,我在问你话,回答我。”少年沙哑的在耳边反复响起,每一句话都在刺激他脆弱的神经,像是魔咒一样不停缠绕着他。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温夏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恶狠地直视着他,崩溃地问道,为什么要问他,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他的网球已经不见了,现在就连支持他打网球的人也都不在了,就算他站在场上又有什么意义……
“我要你看着我站起来。”月初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敛下眼中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强硬,带上几分软意,放软了声音再一次重复道,“我要你站起来。”
我要你拿着球拍站起来,站起来看着你现在的自己,看着浑浑噩噩行尸走肉的温夏。
温夏看着他,嗤笑道,“站起来又有什么用?支持我打网球的人已经不在了,都不在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知不知道?”
他的比赛带走了他最亲近的人,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后悔,后悔选择网球,他曾不止一次在想,如果他没有打网球,没有参加比赛那他们是不是不用急着去看他的比赛,他们现在都还在家,还在他身边。温夏怨恨地看着脚边的网球,眼泪再次落下。
月初看着他红着眼,听着压抑又自责的声音,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伸手抱着他任由他趴在他的脸上自责哭诉着,声音由小到大。
温柔宽阔的怀抱让温夏找到了支撑,抓着月初的衣角,听着月初用着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他,顿时心中那种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缓了下来,像是找到宣泄口一样,全数爆发出来。
胸闷压抑的感觉紧紧缠绕着他,像是胸前压了一块大石头,温夏睁开眼睛,伸手按在他的胸口处,感受心头充斥的自责和后悔,难以忽视的自责又让他又想起那场他最不愿意回想的比赛。他赢了比赛如愿拿到冠军但却也失去了最亲近的人。
抬起的手慢慢的放下,温夏垂下眸子感受着自己心中升起来的情绪,最后还是披上衣服坐起来,又朝书桌走去拉开了抽屉,将抽屉深处的贴着白色标签的药瓶拿了出来。
熟练的倒出几颗药又拿着桌上已经变冷的水杯,抬手将药凑到嘴边和着水一起咽了下去,任由苦涩难忍的味道在嘴中漫延。放下水杯转身朝窗边走去拉开窗帘,看着陷入黑夜的城市,双手支在窗边,眼神望着远处,清瘦的身影逐渐被黑夜吞噬,一起化为黑夜中的一员。
温夏如同昨日一样很早到网球部,静悄悄的网球部开始传来网球落地的声音,砰砰的网球声直到所有人到齐才停了下来,紧接着又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
当晚霞染红了大半块天空的时候,网球部的部活也结束了。
社办里,丸井嚼着口香糖放好东西,看着时间转身叫着整理网球包的温夏,“温夏,待会要一起去吃拉面吗?”
“下次吧,我今天还有事情,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温夏摇头拒绝了丸井的邀约,关东大赛再过几天就要到尾声了,他也很久没有去探望幸村了,这两天的梦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所以他打算今天去医院探望幸村顺便散散心。
“那好吧。”丸井也没有强求,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又转身问着胡狼和赤也,温夏不去,他们两个应该要去吧。
胡狼背着网球包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社办里的人,低声说道,“说起来温夏似乎好久都没和我们去吃拉面了。”
“被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难道他是吃腻了拉面?”丸井吹着泡泡胡乱猜测道。
“有可能,要不下次我们不吃拉面了,改去吃其他东西怎样?”胡狼也觉得有可能,这几天温夏都没说几句话,更别提和他们一起吃东西了,要是真吃腻了拉面他们可以改吃其他东西的。
“其他东西?那就蛋糕吧。”丸井愣了一下,记起慈郎推荐的蛋糕,兴奋地提议道,“我知道最近有家店推出了一款新口味蛋糕,超好吃的,慈郎也试过,说味道很好,改天我们也一起去吧。”
看着丸井高兴的样子,胡狼嘴角微抽,忍不住叫道,“喂喂,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蛋糕不能当做正餐吃。”
“当正餐吃又怎么了?又不是不能为作正餐。”
胡狼看着搭档对于蛋糕执着,无奈地说道,“把蛋糕当正餐吃也就有你不会觉得腻了。”
“那当然~我可是对蛋糕毫无抵抗力。”
与此同时,医院医生办公室。
泽野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神色温柔少年,又看着手上最近的病历本,最后从病例本中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精神不错的少年,神色认真的问道,“最近药物控制效果还算不错,可以进行手术了,如果没有问题手术时间定在下周六,可以吗?”
“周六吗?没有问题。”幸村迟疑了一瞬,随后又点点头,目光坚定,眼中没有当初的犹豫不决,他现在不像当初那么迷茫害怕了,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放手就去做就好,反正结果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着幸村爽快的样子,泽野倒是有些不适应,有些担忧,“既然没有问题,关于手术的成功率的问题,我想幸村君你应该知道的,手术成功率……”
“泽野医生放心吧,我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就周六手术。”幸村点点头,他知道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就算现在是百分之十他这次也要试试,他不想就这么一直待在医院,他想回到网球部,回到大家的身边。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我们周六就进行手术。”医生也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该松一口气,他的病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自己都已经决定手术了,那他们作为医生也应该多给他一些鼓劲和信心。
“谢谢泽野医生。”
“不用这么客气的,下周六进行手术的话,幸村君你最近还是要好好养足精神才行。”
“我知道了,谢谢泽野医生。”
来到医院温夏就看到幸村坐在窗口正在给窗台的花浇着水,神色温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温夏敲了敲门,听到声音幸村转身看着门口的人,面色更加柔和,瞥见身后的网球包,又挑眉看着他,“部活结束就赶过来了?”
温夏笑了笑没有否认,看着他继续浇灌着花,听幸村提起赤也的事情,他也没有瞒着,看着花浇够了水然后上前拿过水壶又扶着他躺回床上,从包里拿出他上次拜托他找的书。
说完了这事之后,幸村侧着眸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身侧的人,矢口笑了笑,这还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关心完最放心不下的队友们,自然也要关心关东大赛的状况,“这周是关东决赛前最后一场比赛了,出场顺序真田定了吗?”
他虽然没有在网球部,但网球部的事情他始终无法放下,从他住院到现在,关东大赛也快到了尾声了,虽然没有办法上场,但他还是想问问比赛的事情,这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之一。
“名单还没有定下来,真田和莲二还在商量,应该快了吧。”提到比赛,温夏神色僵了一瞬,微微顿了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道,眼底隐隐划过一道暗光,还没有等幸村看清又再次变化了情绪。
他们周末才进行比赛,今天才周四,还有时间调整名单,毕竟周末的那场比赛是他们进入决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了,眼看就要进入决赛,更加不能松懈才对,尤其是他还做了那样的梦。
幸村看着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唇边的笑意微敛,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注意到他眼底浅层的一圈青色,眉头微拧,“网球部的训练最近很多吗?”
“嗯?”
“是网球部的训练太多导致你没有休息好吗?”幸村看着他不解的眼神,再一次问道,目光盯着他眼底浅浅的一圈微青,虽然颜色很淡但是从他这个角度来看痕迹很明显,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温夏怔了一下又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摇摇头,“不是训练的原因,是我最近整理东西收拾的太晚而已。”
整理东西?
幸村微微皱眉,又认真地劝解道,“为什么要晚上整理东西?就算要整理杂物也不能睡太晚,早上本身还要早起早训,不保证充足的休息时间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温夏看他严肃的样子笑着保证道,一幅十分听话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要真是收拾东西太晚就好了可惜是他睡不着,一闭上眼睛他忍不住想起晚上做过的梦。
“手术时间定下来了吗?”温夏注意到幸村的目光,转身给他倒着水遮掩着自己的神情,恢复成平时温和自然的样子。
“已经定下来了,下周六手术。”幸村接过杯子低头轻抿着水,扬了扬唇,“很快就可以回到网球部了。”
闻言温夏呼吸一促,又在心里算着时间,声音沉沉的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下周六?只要不是关东大赛我们和青学决赛的那天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