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宫反乌托邦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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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白玉真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说：“现在是否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解救被困在阵中的人？”

兆和上仙见白玉真是个有理智的人，连忙把话接过来说：“不错，在这之前我与师傅已经试遍世间之法，经书经咒祭坛，连无难圣祖留下的彼岸幡都没办法将怨灵超度，那已经是天地灵华之最，曾感化修罗鬼王，涤荡其魂魄，重入轮回，可对这万鬼大阵却不见分毫效果。”

白玉真转向他，问他说：“那你怎知在万鬼面前虐杀此人便能消解他们心中的仇怨，立地成佛？你可愿立下殒身誓来确保此法可行？如若到时你们失败了，你便死于今天的誓言，如何？”

”玉真神君……”玄音仙子不明白白玉真想要做什么，但似乎他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什么誓言？为什么要立誓？立了誓他就能把人押去处死了吗？玉真神君你什么意思？”

“好！”兆和上仙被白玉真点醒，现在的症结所在是下界的万鬼大阵，而非口舌之争，他爽快地说：“玄音仙子，就依玉真神君所说，我现在便与你立誓，如果……”

“住口！给我住口！什么立誓？！你们在说什么？玉真神君！你是要为他们说话吗！！”

白玉真持正守心，他说自己并没有预设立场，也无意偏向任何一方的意思，“我们在这里多争执一刻钟，凡间便有更多人因此死去，邪祟猖獗的地方总是易生妖物，刚听仙子所说，我知此人身世坎坷，颇有苦衷，但仙子今天保下她，天规戒律就不会惩处她了吗？如果她最后还是会死，为什么不死在更有价值的地方，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挽回一二，这也会成为她的功德，助她重入轮回，忘却前尘，不再活在痛苦之中。”

白玉真说：“牺牲一人去拯救苍生这种事，总是很难做出选择，但你我能做的也只是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而当它已经摆在你面前时，便不能再犹豫不决。”

“哈！好高尚啊玉真神君！什么事都能被你们上升到大义上面去，好一个牺牲少数人保全多数人的利益，但你杀了她，道理就没有了，道理影响着千千万万人，你牺牲的是更多人的良知，心中的信仰！”

经典的伦理道德问题——电车难题，它涉及到生命的权重、道德责任、最大化幸福、不杀生等伦理原则——这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兆和上仙面对众仙说：“不瞒诸位，师傅甚至想过要牺牲小师弟，以神力强行破除万鬼阵，如此一来，阵中维持阵法的大家伙便会魂飞魄散，小师弟自然也不能幸免……最终没有成行是担心打散了的怨灵汹涌而出，逃窜四处，到时再无法追踪，必将生灵涂炭。”

“冠冕堂皇！玉真神君，那我问你，如果现在被绑在这里等着受死的人是云筱呢，你可能做到像你说的这样大义灭亲吗？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时总是不疼不痒，口口声声拯救苍生，实则是在慷他人之慨！”

我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说：“玄音仙子脾气太大了，说的都是些歪理，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脑袋疼，真是不像话，她师傅青莲君劝都不听，闹了几个时辰还不罢休。”

另一个人笑了一声说：“借题发挥罢了。”

“一个堕仙的死活她哪里在意，她是在为鸿岭出头呢，事情的原委已经很明朗了，兆和上仙命鸿岭去破阵，鸿岭胆怯，临阵退缩，玄音仙子不这么闹一场，以后谁还敢再找鸿岭做事？那他鸿岭才真的是前程尽毁！”

第一个人不解：“那她闹了又有何用？狗急跳墙吗？”

“你懂什么，闹一闹，水就搅浑了，像你我这样清醒之人又能有几个？我就不信现在没人开始质疑广陵君，鸿岭被那么一吓，刚刚不是把广陵君的计划和盘托出了吗？将一个女人剥皮活剐，试遍世间所有酷刑，谁听了不觉得毛骨悚然？”

“大家的同情心自然会被激发出来，而这时鸿岭再顺水推舟地吐露说自己是出于心软才不抗命不遵，如此一来，岂不合情合理？”

“他鸿岭不惜得罪兆和，也不愿与之为伍，到时，他非但不是临阵退缩的窝囊废，反倒还成了良心未泯的正义之士，玄音仙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女人啊，心机都这么重，你看云筱神君，连个声都不敢出，怕引火烧身呐……”

“看过来了……有几分颜色，心机再重还不都是用在男人身上？要是她以后听话，我倒也愿意收留她，与她玩玩。”

“哎呀呀，还是你胸襟宽广，在下佩服……”

这帮大聪明，少说两句是不是会死？

“天规法纪？”玄音仙子听兆和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禁冷笑道：“天规法纪还不都是你们男人制定的！在凡间，丈夫把妻子活活打死，只不过上堂问话，官府老爷训斥几句，男人再保证今后不再犯就可放他回家，而妻子呢？忍受多年的虐待，在一次殴打中为了活命失手杀死了丈夫，等待这个妻子的却是极刑，试问，这样的法纪有什么可遵守的？”

在这时引起性别对立不是明智之举，会将原本支持自己的人推向另一方，果然兆和上仙抓她漏洞说：“那玄音仙子的意思是因为她是女子，所以杀人情有可原，也不必负责任？”

“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玄音仙子急道：“她理应受罚，可却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

“那如果我告诉仙子她被屠戮的亲族与她的仇人一样，皆非名门正派呢？仇人一族擅长制毒制药，而她的亲族擅长操纵毒虫和灵兽，为了给自己养的灵猴们解闷，他们会将十几岁的小姑娘捉来投入笼中，供猴子取乐，而你身后的那个女人修的是医之道，行的却是恶鬼之事，将活人开膛破肚，换上牲畜的脏器，她丈夫纳妾的当晚，掀开红盖头，吓得坐在了地上，那个小妾的头颅已经被人切去，换上了一只猪头，缝合处还滴着血，我想问一问玄音仙子，你觉得她应该受怎样的惩处？”

这番话不止是玄音，在场鸦雀无声，玄音说不出话：“我……我……”

兆和上仙一笑，说：“我刚刚说的并不全是真的，那只是一种可能性，但足以说明玄音仙子你断案，凭借的不过是朴素的情感、直觉，却无视法纪的真正意义是维护秩序，仙子须知，人的情感会随着环境与阅历变化，你不过听我一席话便动摇了，如果真的让你来决定他人生死，那才真的是在草菅人命。”

“兆和！”周围不禁议论纷纷，传入玄音仙子耳中，令她羞臊难当，她觉得自己被人戏耍了，怒道：“那是因为你编造谎言欺骗于我！”

“是，我承认，但你又怎知所有内情，你做过调查吗？况且她残害了数以万计的生灵是不争的事实。”

“你……你……你……”

“玄音仙子刚刚阻拦我立誓，不正是说明你知我所说的方法确实有效？此刻你又说不出其他方法，一味地在这里煽动情绪，耽误我等拯救苍生，究竟意欲何为？”

“我……我……我没有意图……鸿岭……”她茫然四顾，发现经兆和刚刚那么一诈，舆论的天平已经彻彻底底倾向了另一边，自己变得更加孤立无援。

“阿音，算了吧，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我们回去吧……”鸿岭仙君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被她推开，“不行！不行能就这样算了！师傅已经被我气得回去了，不管我了，师姐们也骂我不孝，任性妄为，我……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算了，鸿岭，她真的很可怜啊，你不是因为同情她，才不忍对她下手的吗？”

鸿岭羞愧地避开这道期待的目光，嗫嚅着说：“可我只能自己不去做这件事，阻止不了别人……她……的确不该这样对她，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还是她自己不好，冤有头债有主，她偏要杀害那么多人，她是自作自受……阿音，我们回去吧，你不要再闹了！”

听到对方的话，玄音仙子再也承受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鸿岭……我不回去……我……我本来也不愿意管闲事……可我不想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受尽了折磨还会被人说是死有余辜！凭什么啊，凭什么！”

“你看见她身上被人刻下的字了吗？牲，牲畜的牲……好不容易她才报了仇，让那些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却要把她像猪狗一样拉到那些畜生面前，大卸八块，凌迟处死，好让那些畜生高兴，但她错哪了？她就活该被那些人折磨糟蹋吗？”

“那群畜生不过一死，就有这么多人为他们鸣冤，觉得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想方设法平息他们的怒火，那她的冤屈呢？她经受的可是比死还要恐怖百倍的事啊！每日都在炼狱和绝望中度过！”

“这些为什么没人提？为什么提了也只是一带而过？那谁去替她伸张正义？没有人！没有人管她的冤屈！于是她自己管了！她自己替自己报了仇，然后我们这些在她受难时装聋作哑的神仙，却突然显灵了？要押着她去向那些本就该死的畜生赔罪……”

“这不公平！不公平！”

“为什么我们对畜生如此仁慈宽容，对受害者却赶尽杀绝……”

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也许正是马太效应在作祟吧，但怨天尤人解决不了实际问题，道理不是讲出来的，当你拿枪抵在一个人头上时，你会发现，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不明事理的人。

“阿音，我知道，我都知道……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心善更有正义感的姑娘……好在那些畜生已经死了，她也算大仇得报，就算她死了也能瞑目了……”

鸿岭仙君将女孩抱在怀里，玄音仙子身子软了下来，她抽泣着说：“他们死了，可是他们赢了，笑到最后的人是他们，他们会想，这个贱女人，看你还敢不敢咬主人……”

她的视线越过鸿岭仙君的肩膀，与我交汇在一起，女孩再没有刚刚那样诘问众仙的神气，像黄昏降临时陷入疲惫的耕牛，被现实捶得耷拉下脑袋，她扯出一丝笑容，说：“云筱，我看错你了，但你今日不愿意站出来，我不怪你，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

“毕竟你有战神的宠爱，师兄们的照顾，还有玉真神君愿意保护你，你比她强上太多，如何能体谅她的痛苦……”

“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觉得我拖你下水，你努力想要摆脱的那些过去，又被我给翻了出来，你现在也想与我划清界限吧？要不要也来骂我两句？”

有人说你应该息事宁人，静待风波过去，这样才对你最有利，有人说你要跳出来战斗，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权益，他们义正严辞，掏心掏肺，可那也不过是另一种绑架，因为这世上只有我自己是唯一会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的人，没人比我更清楚我该如何做。

我看着她说：“我没有讨厌你，一点也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当时也有玄音仙子这样的人挺身而出，为我说一句话，我该有多高兴。”

“………………”她怔了怔，泪水盈满眼眶，滑落下来，说：“那你为何不……”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破除盘龙阵。”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盘龙阵？原来万鬼大阵还有个学名？

琅瑛上仙说罢便飞身到玄音仙子身后。

“反正你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妨让我试试……”话音未落，她手中的藤鞭化为利刃，一下戳进了那个堕仙的心口处，众人不禁吸气。

身着大红的仙子将匕首拔出，带出一注热乎乎的鲜血，喷溅在玄音与鸿岭身上。

在人们一呼一吸之间，已然完成了刺杀，杀伐果决，场上噤若寒蝉。这身红衣此时再看，更觉明艳动人，妩媚凌厉，她扫视众人说：“这样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众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呆若木鸡。

琅瑛上仙说：“以她对那些人的仇恨，怎么能只杀他们一次就满足了？你们在这里说了半天，她肯定听明白了，原来那些人的魂魄还在啊，还聚集在一起不肯去投胎，那简直太好了啊，都用不着她自己找了，还在老地方等着她呢！”

“你们尽管放心，她变成厉鬼后必然不会乱跑为祸人间，冤有头债有主，她只会去找他们，如果鬼怪的实力是靠死前的怨念大小来决定的话，那她化身的鬼，一定比那些人更凶更狠，杀他们易如反掌，等她闯进盘龙阵，把那些魑魅魍魉都杀干净，阵法自然就解除了，我这是不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啊？”

琅瑛上仙手起刀落，先斩后奏，兆和上仙此刻才反应过来，呼吸急乱地说：“琅瑛……你你……你怎能如此贸然行事！！”恨不能上去掐死她！

“我知你是想给她一个痛快，可如果闯下大祸谁来负责！现在她死了！盘龙阵还如何破？！你想害死我师弟吗！放蛇杀鼠，蛇该如何？就算真如你所说，那之后如何能降服她？岂不是会成为新的鬼王！你！你！！”

“多年未见，兆和你还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不快去歇着？”琅瑛上仙只当他王八念经，哼地一声说：“反正也是要杀她，怎么杀不都是杀吗！我现在杀了她是帮你解决麻烦，你怎么还能说我呢！还不快感谢我！”

兆和跳着脚骂她“蛮横无理，无法无天”，她满脸不耐烦，忽然眼睛一亮，“玉真，你怎么也在？那正好，你一会儿陪我下凡去看一看，省得这位兆和上仙在这里担惊受怕。”说完，眼向上翻，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白玉真会意笑笑，对她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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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在酒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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