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为徒 第10章 雪月庵

没了楚吟，无花院安静了很多。

对晏不笠来说，就是个少了个鲜活的参照物，等他注意到这点的时候，门口的冷衫已经换好了新叶。

槐序过去，仲夏来临。

天气日渐变暖，试剑大会也到了下半程。

随着那些来参会的门派使节的陆续到齐，青衍宗也明显地热闹起来。

文崇峰的山道上，几位准备参会的弟子沐着春光，意气风发地谈天。

“柳师兄，你今年还是想去雪月庵吗？”

“嗯，我跟莫师妹约好了。”男子低头淡淡一笑。

“依师兄你的相貌和资质，水月庵的那些长老肯定赶着，只要初战时不遇上剑尊的弟子定是没问题！”旁边稍矮些的少年情绪高涨。

“晏师兄？”

男子微微一愣，剑尊首徒，宗门师兄，青衍宗无人不知晏不笠名号。只是传言中他不是从来一心修道，怎么会来参与这种大会？

“不是那只凤凰啦！师兄你去年都在闭关有所不知，剑尊新收了名徒弟，叫做楚吟，他的资质也很是不错，还不像晏师兄那样难以接近。”

“是吗？”男子这回的语气不像先前那般笃定。

“他今天下午好像也要参赛，希望你们不要遇上......啊啊啊啊！”突然一道流火从身旁窜过，少年吓得大喊出声。

那好像......是晏师兄的淬火剑？！这对师兄弟相视一眼，脸色都白了几分。

晏不笠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他对自己在青衍宗的名声算不得好还是知道的。若不是楚吟发了数十条讯息腰他去观战，吵得玉佩的白光都没停过。

他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场地的四周立起了高台，各个门派来的使节已经落座，东台上也坐满了各峰的长老，试剑大会的下半程果真要隆重许多。

晏不笠直接驭剑停在第三等的位置，旁边就是的悟来峰的虞文道，再往上就是个峰峰主，以及凌霄峰的掌门和他师父的位置。

严格来说，他的身份只是回雪峰主的弟子，宗门的大师兄，没资格坐这。只是他在青衍宗待的太久，身份过于特殊，没有人会管。

掌门雁归南见到他，笑了一笑。

他旁边的位置还空着，梁逢还没有来。

连雁归平日对他不错，他过去行事得罪了不少人，也闯了些祸事，都是掌门在兜底。于是晏不笠回了个礼。

他的到来引起了阵不大不小的波澜，身边的虞文道重重哼了声，隔了两个座位的南宫仪笑得眯起了眼睛。晏不笠见到他心头升起就无名烦火，楚吟走得第二天，他就到百炼峰讨说法去。

“涣灵丹洗髓虽疼，可没有诱人发情的效果！”

南宫仪满脸地惊讶，见他面色不善，然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涣灵丹是没有的，但是和紫玄丹一起服用就会引发人那方面的**。”

“你真是大方，两瓶千金难求的丹药都送你那小师弟了？”

晏不笠用淬火剑把他躺着的竹椅劈碎后，便离开了，出院子时，见到那名叫做岑樾的少年呆呆杵在门边，脸色不太好看。

他无视了这狐狸他坐过去的邀请，正想坐下，一阵惊呼声响起。

晏不笠循着声音看去，南面的坐席来了一行人，男的身姿挺拔带着半张面具，女的轻纱覆面，身形窈窕。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极美，是雪月庵的人。

雪月庵在修真界以美出名，人美，身法美，剑也美。他们甫一露面，众人的目光便被吸引过去，而这些目光一大半地都聚集在最前头的那位女子身上。

她和其他女子一样，面纱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妙目。她面色冷冷，神情高傲，明明没什么表情，看久了却让人觉得美得不可万物。

“安长老，许久未见了，此番回去请向我替你师姐见好。”

雁归南的出声将那些看痴了弟子们唤回了神。原来这名貌美女子，竟是雪月庵庵主的师妹，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夺心月安如意。

“雁掌门不用套近乎，你知道师姐她不会想见你们，除非黎峰主认错。”

此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刚刚那些看痴了的弟子恼羞成怒，更有甚者，朝那便的方向挥起了拳头。

青衍宗的七大峰主只有一位姓黎，晏不笠抬头，看到烟水峰的峰主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雁归南长长叹了一声，“加入青衍宗是黎烟的选择，没想到庵主这么多年还在介怀么？”

他话锋一转：“那黎师妹，你想她吗。”

“师兄，我......”

这是在场许多人，包括晏不笠，第一次听见烟水峰峰主说话。她的声音很好听，清清冷冷的，如山间汩汩的清泉。

只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犹疑，众人猜测着接下来她要说些什么，场中忽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黎烟。”

很平静地两个字，却让全场都噤了声。

原来就在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梁逢已经到了。

他来得很轻，像冬日第一片的雪花落到身上，冰冰凉的，悄无声息。但是周围看着热闹的众门派的使节心中却蓦地一惊.

在场不乏化神以上的大能，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到来。

他抬头，梁逢却没在看他。他低垂着眼睛，看着下一排的黎烟，眸色仍是浅的，其中神色难辨。

晏不笠注意道在梁逢开口的那一刹那，烟水峰峰主身侧的手不再颤抖，透过薄纱，本有些慌张的神色也安定下来。

“你想她了，便回去看看吧，不必问我。”

他还注意到，在梁逢这句话说完的瞬间，黎烟本来安定的脸又变得惨白。

梁逢又将视线转到对面。

“安如意，好久不见。只是来青衍宗还望守些青衍宗的规矩。”

“多年不见，剑尊还是这么有魅力。”安如意冷冷回道，话意微嘲。

没人接这句话。

随着雁归南一挥手，试剑大会的进程接着再次归于正常。

晏不笠低头看向场中央，楚吟应该跟梁逢一起来的，他这时站在的人群间，姿容挺秀，脸上神色看起来很平静。

只是熟悉的人会发现他的抿唇的次数比平常多谢，还是有些紧张的。

见状，晏不笠的嘴角勾了些弧度。

他感到那道温冷的视线自高处再次落到了身上。

＊

青衍宗的剑道在修真界还有实力的，前头不过是几位资质平平的弟子出场，就引起了小门小派的惊呼。

而三刀教，蓬莱岛，雪月庵，这些大一点门派的使节便沉得住气许多，不过他们中那些有意收取“借剑弟子”长老们看得依然认真。

其实这种点到即止的比试谈不上多刺激，但对那些元婴起步的各宗大能而言，光从一个人的剑势便可看出他的道。

大道三千，各修各的，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哪条道出现过飞升的修者，所以谁也说服不了谁。

修无情道的觉得那些修苍生道的虚伪假大空，那些修苍生道的又觉得修无情道的冷血没意思。

而修无情道和修苍生道同等地鄙视其他道，觉得那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

所以晏不笠当初听到楚吟修人道时才会那么的惊讶。

除去这些偏见，这几场比试还是算得上精彩。青衍宗的剑修固然出众，但其他门派也有的各的拿手好戏。这不，刚刚蓬莱岛的一位弟子先用自己炼出的法宝在会场中生起雾气混淆青衍宗弟子视线，然后巧用术法他的剑击回。

蓬莱岛向来以炼术和法术见长，因而这场比试结束时，百炼峰峰主林阳和虞文道同时朝他扔出了橄榄枝。

“这炉烟壶甚妙甚妙，小友乃上好的器修苗子，来我们百炼峰绝不吃亏！”

“你们这群破炼药的懂什么？”虞文道吹胡子瞪眼。

两位长老级的人物为争夺心仪弟子，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起来。

这事引起在场好几位门派的大笑，自安如意那番挑衅后变得有些紧绷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像这样的趣事还有很多，雁南归向来正经的脸上浮上了笑意。

但梁逢还是看得心不在焉的。

他很多年没出现在这种场合不代表他对此感到新奇。事实上，在很多年前，青衍宗还是没有现在这般声势的时候，都是他在台上撑场子的。

他活得太久，见过的天才太多。

不说别得，光是楚吟，就完全担得起这两个字。其实晏不笠护着楚吟洗髓那天，他是知道的，但梁逢认为没有必要过去。

因为楚吟是那人的转世，就算这辈子在修行上完全不上心，他也姓楚。

而晏不笠......

“晏不笠他是个好孩子。”

雁归南突然发话了，他伸手本想拍梁逢的肩头，却在即将触及他外袍时又收了回去，转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梁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刚刚那几场比试，他也不是全无关注，比如他对凌宵峰那位叫做柳晦的弟子印象就有些深刻。

柳晦的道是苍生道，他一招“柳暗花明”，几乎令文崇峰的凋谢了大半的桃杏隐隐有复生之势。林成寺和蓬莱岛都表示出招揽的意向。

这剑确实不错，和他的回雪剑有些共通的东西。

但梁逢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他的剑好。

而是因为柳晦拒绝了这两个宗派的邀请，提出要“借剑”雪月庵。这话惊起了阵波澜，雪月庵擅长的是幻术，在剑道上和这两个地方没得比。

更让人众人惊讶的是，安如意一开始竟然拒绝了他。

梁逢看见，她拒绝完后，有个女修跑到安如意的面前说了好久的话，安如意才改变了主意。

这让他想起了在昆仑山的一些往事。

说来也巧，在梁逢注意到柳晦时，晏不笠也在认真地观看。

其中一点是他的剑让他想到了梁逢，另外一个原因是晏不笠知道楚吟的对手不是他，有些可惜。

正常来说，试剑大会的两方是凌宵峰的司长老通过抽签选定的。

楚吟抽中的对手是蓬莱岛的一位弟子。他先是对晏不笠露出个笑，又朝掌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待上场，西边看他忽传出一声高喝。

“三刀教刀圣亲徒昆欣，请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