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洗漱完正准备休息,忽听到有人在敲窗户,她的房间可在三楼,窗户外面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拉开窗帘一看,竟是柳少英。他又换了一身衣服,立在窗外一棵大树枝杈上,一袭白衣出尘脱俗,仿若仙人一般。
“今晚月色正好,你不出来看看吗?”仙人发出了邀请。
“一定要去吗?”林霖有些困了,尝试着拒绝。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辜负?来吧......”仙人又掏出一把折扇,缓缓展开轻轻地摇着,耐心而又坚定。
林霖无奈,“好吧,稍等我一会儿。”
她乘坐电梯下楼,不敢像柳少英那般高来高去,万一吓到人就不好了。虽说小县城里监控较少,但也要小心为是。
酒店不远处是一片稻田,地里金灿灿的,马上就要到收获的时候。柳少英站在一个草垛上,正望着天空的圆月出神。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他眉眼一弯,但没有回头,“林霖,你不觉得今晚的月亮有些眼熟吗?”
眼熟?
林霖揉了揉眼睛,是很眼熟,十五的月亮都长这样,又圆又亮,像个巨大的玉盘。
但为何有如此一问?她不太明白。
“我送你的那幅画有好好收着吗?”柳少英转过身定定地望过来,面前的林霖发梢未干,微微翘起的发丝给她增添了一丝往日不常见的柔情妩媚。
当真是良辰、美景......
这样的提示下,林霖终于悟了,今晚的月亮四周都有云彩,月光给它们镶上了一道绚丽的金边,可不正是柳少英送自己的那副画中场景嘛。
“当然了,我把它小心收藏,可不敢让它有一点儿损坏。”
“唉......”柳少英叹了口气,“你的画可是好好挂在我书房里,我每天都要看上一阵。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你......”
林霖不敢回答了,这位高高在上的仙人话中似有深意。
此时柳少英眼里星光点点,蕴含无限柔情,他从草垛上轻盈飘下,身姿潇洒、优雅从容。
“我幼时曾两次遇劫差点没命,母亲让我拜了十五的月亮为干娘,又为我起了个小名。你可知这个小名叫什么?”
林霖好奇抬眼,却被他一双幽深不可探的眸子攫住,呆呆答道:“我......我猜不出来。”
“满月仔,我的小名叫满月仔。”
柳少英突然靠近,近到两人眼中都有彼此时,方才柔声道:“我已将满月送给了你......你现在知道我的心意了吧,林霖,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林霖往后退了一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柳少英会看上自己,而且这么直截了当地当面说了出来。
月光柔情似水,稻谷清香四溢,浪漫的夜晚,动人的情话,这梦幻般的场景,若林霖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肯定会满心欢喜接受下来。
可如今她只有歉意,无法接受这位绝代佳人的情意,此时她心中有个模糊的影子正越变越大,渐渐包裹住了她的心,堵住了她的口。
柳少英望着沉默的她良久,心中有一丝悔意,为何自己不早点说出内心情意。
书院离别时,又或是赠画时,反正不该是此时,现在是不是有些晚了。
但他没有气馁,“林霖,我知道你有些意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不着急,我可以等你的......”
晚风吹动了他翩翩白衣和额前碎发,微颤的长睫遮掩了眼里黯淡的星光,柳少英攥紧了手中折扇,心中涌起的万千思绪只能强行按捺下来。
无边的稻田沙沙作响,那是稻子对晚风温情的回答。林霖稳住了心绪,她打算给出自己的答复,“柳先生,我......”
“嘘......”柳少英做了个噤声手势,此刻林霖认真的神情让他害怕,莫名的危机感让他不敢期待即将到来的答案。
他胡乱张望,想找个由头,幸好远处稻田里的异动拯救了他。那里一阵窸窣响动,好像有什么动物在里面穿行。
被打断的林霖也极目远眺,似乎是只白尾的狐狸,嘴中还叼着一物,那物左右乱晃着,散乱的襁褓里还露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
那狐狸嘴里叼着的竟是个婴儿!
柳少英也看清楚了,“那是只隐形兽,我们去看看。”
林霖急道:“它嘴里还叼着一个孩子,我们要赶紧救回来。”
两人朝着远处白影急步追去。
这时身后又有一道黑影跟了上来,柳少英回头一看,那人是贺焕生,他竟出现得这么快,难道说他一早就从酒店就跟了过来......
柳少英似乎明白了什么,可眼下情形也容不得多想,还是救人要紧。
三人追进了一个废弃园区里,只见那白色影子在里面东窜西窜,忽然消失在一座仓库附近。
破败的仓库空间很大,里面到处堆放着锈迹斑斑的钢材,两米多高的钢堆中根本瞧不见狐狸的踪影。
夜里很静,远处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三人在巨大钢堆掩护下循声往仓库中央走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里有十多名高大可怖的男子将五只白尾狐狸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嘴中发出奇怪的指令。旁边还摆着一个大铁笼和一张方桌,婴儿的哭声是从方桌上的竹篮里发出来的。
五只狐狸跟随指令都进到了笼里,一人将笼子锁好,推着离开了。剩下的人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另一头走来三个身穿宽大墨蓝色斗篷的人,为首之人走到篮子前,将里面的婴儿一个个抱出来仔细检查,还把耳朵贴在了他们胸口。
“这一个不行,身上有娘胎带来的毛病,拿去喂也狼吧。”斗篷内是个苍老的女人,声音沙哑却透着极致的冷酷。
她发号施令完就走了,另两名随从提着竹篮跟在后面。她们来去如风,席卷了鲜活的生命,只留下一道无情的指令。
要行动吗?林霖看向了贺焕生。
墨蓝色背影即将从视野消失,他沉声道:“你俩去夺回孩子,我来对付剩下的人。”
说罢,贺焕生直接从钢堆上跳到那群大汉中间,抽出腰上软剑向四周挥去,一时剑光如电,划破了好几人的胳膊。
此时,林霖和柳少英趁乱朝着提竹篮的三人追去。
这些歹人被意外出现的贺焕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钢管围住了他,像一群野牛似的撞了过来。不过这些喽啰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来势汹汹的合围之力被他轻松化解,反倒自己人又被劈中了好几个。
面对突降的强敌,他们又惊又怕,不敢轻易上前。带头老大恼羞成怒地掏出一把手枪,“砰砰砰”射出三枪,却被贺焕生一个连续空翻躲过,他身手快得只见残影,子弹都落了空。
“兄弟们,快撤!”老大心知打不过,大声招呼着手下赶紧撤离。
这些人口贩子个个穷凶极恶,但是面对更强大的对手,会第一时间保全自己。
可贺焕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心中本就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便趁此一下子发泄了出来,手中软剑或劈或砍或刺,剑招不绝,剑意连绵不断。
这伙人被他强大剑气织成的密网笼罩着、压迫着,最后每个人都被激得吐了一口鲜血,重伤倒地不起。
破敌后贺焕生提起桌上竹篮正要去增援,忽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声女子的惨叫,他心中一惊,急忙提气几个纵身落到仓库外面。
草丛里,柳少英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大喘着气,艰难地向两人催促,“快追......小心......她们手中......有炸弹。”
气息微弱的他脸色惨白如纸,贺焕生抓起他的手腕想要诊脉,却被一手推开,“快去......救孩子!”
“......好,你撑住!林霖你在此看护住他!”贺焕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是起身又奔入夜色之中。
柳少英这时才把强撑的真气泄掉,顿时体内一股气血急速上冲,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吐出。他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苦笑,望向泪如雨下的林霖,“原来......你就是......我命中大劫......咳......咳......可是我......心甘情愿......”
“柳先生,你不会有事的,你这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林霖哭着用手帮他擦掉嘴角的血迹。
柳少英没有说话紧紧握住她的手,满脸柔情地望着眼前为他伤心的女子,那双手已渐渐无力了。
“你为什么这么傻!其实我避得开的......”林霖感觉出他的虚弱,反手握住了他。
“笨蛋......我才不傻呢......你的身手......哪里避得开?咳......咳......我喜欢你......就要护你周全......我......这次下山......见到你......没有遗憾了......”
林霖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竟忍心让这样一位绝代佳人殒命于此。
难道就没有回天之力了吗?
不行,再想想,肯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贺焕生提着竹篮回来时,柳少英已说不出话了。
“柳先生怎么样?他吐了这么多血,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贺焕生已摸过脉,林霖抓着他衣袖急急问道。
“气息微弱,命不久矣......”贺焕生皱着眉,面露不忍。
草地上的柳少英眼睛慢慢合上,嘴角还挂着一抹微笑,那里汩汩流出的血沫红得刺眼。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霖不停地抹去那些血液,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生命的飞速流逝。殷红的鲜血滴到草上,结成血珠从叶片上慢慢滑落......
“九转护心丹!”顺草叶落下的血滴给了林霖启示,惊慌失措中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有救命的灵药。
“对!九转护心丹可以保命!”贺焕生也才想起一线天肖族长赠送的丹药。
那枚珍贵的红色丹药立刻被塞入柳少英口中,贺焕生急切道:“我知道你没那么弱,你若尚存一丝神志,就赶紧将药丸吞下。”
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脉搏越来越弱了,生死就在这一瞬。
贺焕生运气强行将丹药逼入柳少英喉内,只见喉头一动,那药丸终于被吞了下去。他又将人一把扶坐起来,双手推掌给濒死之体注入一道真气。
几个小时过去,贺焕生满头大汗瘫倒在地,真气耗费得太多这身子已支持不住。他尽力了,剩下的就只能看柳少英个人造化了。
天光微亮,研究所增援的同事赶到了,他们将柳少英抬上车打算送到当地医院。林霖和贺焕生放心不下决定跟车移动,现场被擒的人贩子和五名婴儿都交由增援同事处理。
程风也在这辆车上,他给柳少英做了紧急处理,“幸好,命是保住了,你俩不用担心了。”
林霖正要放下心来,忽见仪器显示屏上有个数值瞬间飙升,“程风,快看!这个是什么?”
“他身上竟然会有异辐射!我们要赶紧回所里!”
在程风指示下,救护车呼啸着转向了华市方向。
上岛那刻,湖心岛上空的元结界又闪耀了起来,白色建筑里立刻冲出一群身穿防护服的人,他们将柳少英送进了特殊病房。
经过检查,林霖和贺焕生被安排在陨室隔离,程风等人因为没有接触爆炸,并无感染风险,只是被送去了普通隔离室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