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继任仪式隆重而庄严,大殿上众人皆肃穆观礼。
一段冗长的万刀门门规过后,罗畅跟随老门主诵读继任誓词,接着老门主将门主信物玉牌交接给他,罗畅跪拜接受。
新门主在开宗祖师的画像前作揖、下跪、磕头,如此这般拜了三拜,后续又是一系列的繁冗仪式,整个流程下来大概花了半天时间。
二十四声悠扬的钟声敲过,继任大典方才算作结束。
罗畅跟随卸任的父亲拜会前来参加仪式的各路有名望的人士,林霖这才得空将事情经过告知姚晨雨。
这名受万刀门新门主青睐的秀丽女子,方得知林霖代自己身陷了如此可怕的牢狱之灾。
她神色复杂地望向大殿人群中的焦点,年轻的门主被众人拥簇,如众星拱月,何等意气风发。
姚晨雨很快收回了眼神,满怀歉意地对林霖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这么多苦,要是我早点到就好了......”话语中已带哭腔,眼眶都红了。
“你别这么说,幸好你来晚了,我都不敢想象若是你一人前来被抓走的情形,还好我有熟人相救。”
“可是,我不该让你受这无妄之灾啊!都怪那罗畅,你这个事情他必须要给个交待,待会我就去找他。”
“这也怪不到他头上,其实他并不知情。说到底是他后妈一手遮天,这位罗夫人更希望他娶那位姑娘。”林霖指了指远处一美貌女子,“我很好奇,你与罗畅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们......我们只是常常有些电话往来罢了。”说到感情之事,姚晨雨还有些羞涩,“我俩的事等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跟你细说,眼下还是你的事最重要。”
终于,人群焦点挪到了殿尾,新门主为父亲引荐,“爸,她俩都是我去哀山结识的朋友。这位叫林霖,她也是华市研究所的人......”
林霖向老门主行礼问好,又诚挚地祝贺了罗畅,便一把将姚晨雨推到前面。
新门主满脸笑意看着面前含羞带怯的女子,快活地介绍:“她就是晨雨,是我喜欢的人!”
姚晨雨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羞得满脸红云。她双手交叠向老门主行了个万福礼,身姿优雅端庄,恭恭敬敬地问了好。
她转向罗畅,正要说几句吉利话,却被他牵住了手,笑吟吟地望着众人。
罗老门主认真打量了儿子的心上人,客气地夸奖了几句,面上看不出喜恶。
他又望向林霖,“你就是仪式前和高路的人一起来兴师问罪的吧,到底发生了何事?你......”
罗畅打断了父亲的质询,“爸,您先去忙吧,我朋友的事我自会负责。”
他将老门主送回人群,又回到友人处,林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罗畅听后连连道歉,又正色道:“我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也要让崔姨知道这个家是谁说了算!”
他又满脸柔情,郑重地对心上人保证:“等你嫁入罗家,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听到这般郑重其事的承诺,姚晨雨喜不自禁,双目含春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林霖见这二人此时情意绵绵,便识趣地赶紧离开了。
中午筵席之上,林霖眼尖地发现姚晨雨已坐在主桌罗畅身边,那名美貌女子却不见踪影。
罗夫人脸色阴沉,老门主无悲无喜,倒是罗畅满面红光,正与身边之人说着小话,似在软言宽慰让她安心。
这一变化,诸多好事者都瞧在眼里,这次万刀门继任大典不知又给三界中增添了多少谈资。
林霖倒是欢喜,指着他俩对贺焕生道:“你看,他们是不是天生一对,看来是好事近了!”
对方望了过去,冷冷道:“你没瞧见今日这万刀门的阵仗如此之大,礼节如此繁琐,他们罗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林霖白了他一眼,“我倒是相信他俩能成呢,罗畅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老练得很,又会凝聚人心,他肯定有办法的。”
见贺焕生一脸不信的样子,她又将哀山中罗畅的种种作为讲了一遍,对方听完则淡淡道:“你且看他对你被关这事如何交待再说。”
说来也快,罗畅下午就给出了交待。
他将所有参与此事的管事都绑到林霖面前,又让人拿出一盒珠宝,“林霖,这些人都交由你来处置,要打要骂随便你。我继母是始作俑者,但我作为她名义上的儿子,没有办法将她绑来认罪,我来代她向你赔罪,这些首饰还请你收下。”
他双手捧着宝盒,向林霖弯腰致歉。
林霖赶紧将他扶了起来,贺焕生却在一旁讥讽道:“你那继母还想杀人灭口呢,就用这些打发了?”
罗畅满脸愧色,“确实,若她真犯下如此大错,我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但好在她还未促成大错,还请你宽宏大量原谅她。林霖,你若真是不解气,你打我一顿,或是用刀捅我,我都不会有怨言的。”
老门主在一边旁听而不语,面上似有愠色,这虽是万刀门的错,但儿子也太低声下气了。
姚晨雨有些着急了,她心里既埋怨罗畅,又担心林霖真下手伤他。
林霖见罗畅姿态摆得如此低,也不可能真在他刚继任门主时捅一刀,自己也并不想为难这个朋友。
她只好回道:“你让人把我的随身物品还回来就好,这些珠宝你收回去吧。我其实也没受伤,只是希望你今后能好好对待姚晨雨,不要让她受这般的委屈。还有这些人还是交由你处置吧,我相信你自有公道。”
罗畅连连答应,并命人将那些被绑之人各个杖打二十,最后赶出万刀门。他还向林霖表示,万刀门欠她一份人情,日后她若有需必当报答。
事情算是了结,林霖和姚晨雨终于有个独处的空间可以好好说会儿话了。
原来姚晨雨从天碧书院离开后,罗畅就对她发起了猛烈追求,每逢节假日都会跑去江南学宫找她。
姚晨雨本是个有些孤芳自赏的性子,哀山之行让她对罗畅心生了一些好感,再加上这人对自己处处殷勤,事事关心,终于被他打动。这次来参加万刀门的大典,也是借此回应他的真心。
“好啊,你俩都发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才让我知道,太不够意思了。”林霖假装生气了。
“对不住了,只是先前我还没有想好,所以才没告诉你。你看他这样的家世,而我只是三界中一个落寞世家出身,我自然是要慎重考虑的。”
“那你现在是考虑清楚了?他那个后妈还真不是好惹的,你日后嫁进来可要小心。今天贺焕生还说他们罗家不好进呢,我有些为你担心......”
“你放心吧,我考虑清楚了,罗畅也会护我周全的。”姚晨雨说到这里,已是嘴角含笑、春光满面。
林霖见她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心中也是为她高兴。
姚晨雨忽然想起了什么,拉着她的手急急问道:“你刚刚说的贺焕生就是今日和你一起的男子吗?我怎么瞧着他和莫还真有些相像呢?还有,莫还真去哪儿啦,怎么再没听你提过他了?”
过了半年,听到莫还真的名字,林霖还是忍不住感伤,“莫还真......他离开了书院,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贺焕生是我的同事,我俩碰巧在这儿遇到的。”
莫还真的事情,高所和白一羽都叮嘱过不能对外人说起,林霖自是不敢透漏。
姚晨雨听说莫还真离开了书院,满脸惊讶,“他怎么会离开呢?还不让你知道去处,他明明就对你有情啊,怎么还会不告而别?”
林霖听到这话,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有情?”
“你啊,真是当局者迷,我和罗畅都瞧出来了,就你还跟个木头似的。我问你,你到底是真不知,还是不想回应假装不知。”
“晨雨,我真是不知道,我和他一直都是当朋友处的。你也知道,天碧书院的学生大多是些小孩,就我俩还能说上话。不过莫还真对我确实很好,我也曾疑心过,但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我还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呢......”
“你啊,真是笨,像莫还真那种青涩大男孩,不激他一下怎么会跟你表白。不过他人都走了,就不提他了......我瞧那个贺焕生也不错的样子,长得跟莫还真有些像,但比他帅气多了。喂,你是不是喜欢跟这种类型的男生交朋友?”
林霖难得脸红了起来,“你别胡说了,他俩只是刚看上去有点点像,其实一点都不相像,性格上也是天南地北,贺焕生更冷一些。不过他俩都是好人,尤其是贺焕生还救过我几次。”
“还救过你几次?赶紧说来听听。”姚晨雨八卦了起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八卦呀,不是跟你讲过了他来地牢救我的事吗?”
“不管,这只是一次,其他几次救你的故事我也要听!”
林霖不想将她和贺焕生的事情说得太多,担心会透露一些不该说的地方。
姚晨雨不知她心中所虑,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两个人开始笑着闹了起来。
一道轻轻的敲门声拯救了林霖,她赶紧跑去开门,门口正好站着刚被谈论的男主角。
贺焕生面无表情地告诉她自己要下山了,特意过来告别,顺便也问了一下她的安排。
林霖刚刚与朋友调笑了一番,头发有些凌乱了,却另有一番妩媚动人之意。
她一边捋着肩上微微翘起的发梢,梨涡浅笑,“我呀,我跟所里请了一周的假,还要北上去寻一线天呢,晚点就出发。”
姚晨雨在屋内安静地听外面两人对话,一听林霖说要走,也马上走出来,嗔怨道:“你待会就要走吗?我们才刚见没多久,话都没说够呢。”
“......”贺焕生似乎走了一会儿神,“你几点走?”
“大概再过一个小时?你问这儿干嘛?”林霖有些奇怪。
“没什么,那你注意安全,我走了。”贺焕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嗯,拜拜!”
姚晨雨站在门口看着离去的男子,“这人也不像你说的那般冷漠啊,还会过来跟你道别。”
“他这叫难以捉摸,你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对我的......”林霖又被勾起了话头,打算将贺焕生磨炼自己开车的事情好好吐槽一番。
与好友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林霖告别依依不舍的姚晨雨独自下了山,却在半山腰见到一人。
“贺焕生,你怎么还在这儿?是在等我吗?”
对方看了过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