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后的书院一片寂静,突然的质问声像一道响雷炸在林霖和莫还真的头上,他俩瞬间被定住了。
两盏灯笼照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穿汉服的中年男人,衣袍上绣着金边,说不出的华丽富贵。
林霖原本认不出这马脸壮汉是谁,但一看这穿着就立刻明白了,心想:“糟糕,竟是那主管戒律司的张监院亲自巡夜。”
张监院一看是院里的学生,脸色一沉,“你们刚刚可是从后山回来的?书院的规矩,你们不知道吗?”
林霖刚要开口辩解,这次反倒被莫还真抢了个先,“张监院,我们知道书院的规矩,戌时后不得出入后山。但今晚是万先生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林霖是被我临时叫上的。我俩一时贪恋落月湖风光误了时辰,是我们的不对,若有惩罚,您就罚我一个人吧。”
张监院已认出这两人是谁,不仅一同晚入学,现在又一同违反禁令。他本要发作,见莫还真认错迅速、态度诚恳,方才按捺下来。
他派了一人去门房询问,确实是万无炎交代过,但一向执法严格的张监院又岂能因门房一面之词就信了呢。
他望了一眼后山方向,板着脸道:“明早我会向万先生求证的,你俩先回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还是被叫去了戒律司。
张监院黑着脸,瞧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林霖见到他这副神情,心里咯噔了一下,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万无炎竟然跑了。
戒律司的人大清早去到福临居,只见到万无炎留下的一张纸条,说是有要事去办,他的课请其他先生代为教授。
这事假请得如此仓促,不按流程办事,副山长那里也是刚刚得知,简直将书院戒律视作白纸。
张监院内心愤愤,他一心想恢复古制,见不得现在书院做出的顺应时代的改革,认为已失去了三界正统书院的体统,连带着连授课先生也愈发猖狂了。
这下他见到林霖和莫还真二人更加的不爽快了,“万先生请假了,我们没有办法证明你俩昨晚的话是真是假。戌时出入后山者,按照书院规矩理当受罚。那就罚你俩停课半天,给我去打扫天祝殿吧。”
天祝殿是天碧书院举办仪式的地方,里面供奉着三界道人的塑像,平日里香火鼎盛,到了月考的时候,还会有学生偷偷跑来许愿和上供。
大殿左墙上悬挂着书院历任山长的画像,目前在任的这位叫贺鸣海,他也正是华市异能源科学发展研究所的名誉所长,林霖进入书院第二天就知道了。
右边墙上则是书院建校以来的优秀学生画像,从古至今共有108人,历代最优秀之人的画像挂在了第一个位置,是个现代装扮的人。
林霖负责大殿右边区域的卫生,她见打扫得差不多了,便在一旁边休息边研究起画像来。“莫还真,你快过来看,这个叫贺焕生的人,他好厉害啊,是书院古往今来第一人。”
莫还真拿着扫把慢慢走了过来。
林霖指着画像上的小字,念道:“每次月考第一......书院最快到达玄妙通之人......三界新秀榜第一人......他怎么那么厉害啊?人也长得好看!”
“他不止厉害,连这个天碧书院都是他的。”被派来做监工的张九清这时才来检查卫生情况。
“他也姓贺,难道他是山长的儿子?”林霖好奇问道。
“正是。他是山长唯一的儿子,天碧山庄三代单传,咱们书院就是天碧山庄的产业。”
“诶......莫还真,我怎么觉得你俩眉眼有些相似,搞不好你是他家亲戚呢。”林霖大声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莫还真听到这话,便认真去瞧那画上之人的模样,只见那人外形俊朗、棱角分明,星目之下挺拔的鼻梁上还生有一颗红痣,脸上自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这人强过自己太多,两人也仅仅是眼睛和鼻子有些相似罢了,便淡淡道:“别开玩笑了,我没看出哪里相似。”
林霖见他兴致不高,估计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连忙转移了话题,抓着张斋长追问:“那这人现在在哪儿?他这么厉害是不是在为国家办事?”
张九清也不知道贺焕生的下落,只听说他去了国外。
林霖见八卦不出更多的,最后只能感叹:“贺老爷子太有钱了,精英果然大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两人被罚扫天祝殿这事过了一周,万无炎才回到书院,他得知林、莫二人因他之故受了罚,专门过来安慰:“这次是为师考虑不周,改天再请你们吃饭。”
林霖忙摆手拒绝,“谢谢万先生的好意,我们可不想再被抓住受罚了。”
“你俩放心,老夫自有办法。”万无炎双手背后,似有成竹在胸。
然而这两位吃了苦头的学生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全身心投入到即将开始的月考中去。
书院不像世俗学校有期中考、期末考,每月月考是学生的头等大事,这样看起来倒是比世俗学校的压力更大。
研究所虽然对林霖要求不高,但她也想尽可能地提升自己,她在研究所和书院待的这段时间,更深刻领悟到在三界世界里只有自身实力强大才是硬道理。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更加游刃有余地对抗凶残的食人隐形兽,才不会让自己和队友陷入危险的境地。
莫还真更是一心想恢复记忆,休息的时间里独自在房内勤学苦练,争取早一日突破境界。
人身体内有十二经脉,气血通过经脉运转全身,修行之人可通过打坐和吐纳将天地灵气引入这十二经脉之中。
柳元修的《三界功法论》中相关论述大意为:灵气似天上明月之辉,柔和清澈、至纯至真,一旦融入人的血脉之中,游走于全身上下,人可用之调节自身机能,所谓水中有月,此境界为“水中月”;若人能将这灵气使用得随心而动、随意而行,则可谓水月相融,此境界为“水月心”;但若能将这流转周身的灵气又运出体外,化气为形,那就能到达普通高手的境界“水无月”了。
功法考试那天,月舍的学生们是在后山飞瀑下进行的。
马行空将十人编为一组,让他们坐在飞瀑下的巨石上打坐,若半个时辰衣衫不湿者,则证明其功法由无到有,已至水中月境界;若能撑过一个时辰,则说明其境界更上一层。
林霖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再往后便衣衫尽湿了,这个结果她还挺满意的,毕竟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能如此在普通人中已算是很不错了。
结果已出,她并不着急离去,而是披着一条毛毯,等着看莫还真的考试结果。
莫还真排在最后一组,待他这组开始的时候,围观群众只有寥寥几人。
一个时辰过后,坐在巨石上的还剩三人。
莫还真就在那三人之中。
只见他双腿盘起端坐在巨石之上,任那湍急的飞瀑劈头盖脑砸下,身形不见半分晃动。又一刻过去了,他仍气定神闲、周身未湿。
其他两人亦然。
许是马行空不愿意拖堂,他突然暴起在空中连蹬三下,落到那飞瀑顶端岩石上。
围观众人皆不敢置信地发出了阵阵惊呼,原来那飞流而下的瀑布竟变小变缓了,马行空在上游竟生生将这流水截住。
几秒后,被截住的流水又释放了出来,来势汹汹如同猛兽出笼,倾斜而下的万钧之力有如泰山压顶。
天上之水滚滚落下,“轰”的一声,砸在底下端坐的三人身上。
水还未落至身上,莫还真就已被那强大的气势激得全身颤动,他内心一荡,强行收拢体内游走稍有混乱的气,奋力一发,将水花挡了出去。
“化气为形!”围观的人大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