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人危机 第3章 逃离

王安雅还在气头上，见张落回寝室，好几次故意不回她的话。

这种张落自说自话的古怪氛围，持续到她提醒王安雅提交今天的英语作业。

“你，你和他交往了吗？”

张落扬眉思索：“应该没有，他好像拒绝我了。”

王安雅松一口气，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她说的是张落交往就和她绝交，她现在还没交往，那她还可以理她。

“哼，我都说了，他这种蠢货配不上你，你别不是因为他的伤心疼他，他的伤不是你造成的，都是他自作自受。而且你要是真的心疼他，你就彻底上当受骗了，这种人遭遇了火灾弄成这副鬼样子，长期在正常人间生活后，心理肯定不健康，于情于理下，你都不该和这种人交往！”

王安雅说得起了情绪，歇了几秒，强行冷静道：“你要真的想交男朋友，我介绍给你啊。”

张落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地摸摸脖子：“我只想要他。”

“你有病啊，张落！”

王安雅唰一声拉上帘子，彻底不理她。

“那我去给你买夜宵，待会儿回来。”

门关上后，王安雅探出脑袋，眼底藏不住的阴郁，浓郁得快要凝聚成黑水从眼眶掉出。

既然她阻止不了张落，那就把绷带男逼走好了。

想出对策，王安雅表情恢复正常，她下床，拿起张落桌子上的书。

“《如何和男生聊天》《追男100法》”

她低着头沉思一会儿，突然想起，张落似乎说的是绷带男拒绝了她。

嘶——

王安雅不太确定，当时问的时候只关注到他们还没有交往，具体说了什么，没有听清。

但是，世界所有雄性动物都该跪在张落身前，汪汪叫着认她做主人。

毕竟张落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智商还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如果能得到她表白，那个贱骨头就该谢天谢地，感谢他上辈子积德吧，然后认清自己在她面前连垃圾都不如，麻溜地滚蛋。

王安雅把被指甲掐烂的书扔进垃圾桶，冷脸坐回床。

肯定不是张落被拒绝了，那是什么呢？

张落为什么会喜欢那种家伙？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比她还好？

如果他们俩交往了，自己又要孤零零一人。

张落带着烧烤回寝，发现王安雅已经入睡，半个身子还在床外，像是刷手机刷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她的衣服。

她转头出门，把烧烤送给对面寝室，搬起王安雅躺回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两分钟后，面色阴沉地坐回位置上，第1791次翻开学生手册。

第一条——无校长允许，任何学生不得离开学校。

她发现了学校的一个小秘密。

第二条——无校长允许，任何学生不得与外界通信。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联系。

第三条——请保护好自己的手。

她要逃离学校。

几个星期后，距寒假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天空落下大雪，亦如冰凌，更加刺痛地扎向大地。

周空端着馄饨在食堂外的小桌坐下，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很舒服，烧毁的皮肤能短暂歇停会儿，不再阴魂不散地埋怨他。

他捏起调羹，一个没注意被烫了一下，视线不受控地落到右手上。

——这只被张落牵过的手上。

图书馆那天后，无论他用手做什么，都会不可控地想起她，想起那一瞬间被她触碰的感觉，想起亲手掐她喉咙的感觉，让他比置身于大火时还要感到燥热。

不过，无论引起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不会再接触她，周空早已暗自下了决心。

他和她一个专业，选的老师也差不多，常常能在课堂碰见。

无视她的招呼，假装听不见她的话，一下课就走，这么坚持两三个星期后，张落果然不再主动找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周空无意识地捏紧，仍由被汤汁加热到滚烫的调羹压入指腹，像程序混乱的机器，通过自毁消灭不必要的错误行为。

“我以为你不喜欢在食堂吃饭。”

周空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视线中已经出现了她的手。

他没动，呼吸压抑到极限，盯着张落的手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仿佛大脑放空到不知道该做什么，又或者他在期待，有人能再一次触碰他，哪怕是亲手撕裂他的伤口。

张落把桌上的碗拨到地上，碎瓷渣和馄饨淌了一地。

意识到她在欺负自己，周空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差，看着泰然自若坐在他对面的张落，眼里似乎还噙着笑意，亮晶晶的。

尽管在食堂外，路过的同学也不少，听到动静，往他们投来视线。

一根又一根，犹如蜘蛛的丝线，交织成了一个紧绷逼仄的空间，将他死死圈在中间。

那张落呢，完全是游离在世界外的生物。

说起来她朋友也是不在意别人目光的那种人，长相正常活着真轻松啊，永远感受不到别人的嫌恶，真是恶心。

“张落，我不明白你和你朋友到底想干什么。”

张落还在掏口袋里的纸，闻言，抬头道：“我只是想和你交往啊。”

“我叫什么？”

“……”

“呃，你等一下，我现在去查。”

周空一掌拍上桌子，斥声：“够了！”

“你朋友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心理变态，如果你再招惹我，我会杀掉你。”

张落瞪大眼睛，握住他的手腕离开桌面。

“这有根树刺，你不疼吗？”

周空被她弄得没有办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明她的力度不大，但他发现，他抽不回来手。

帮他把树刺拔掉，张落抬手摁着他的肩膀重新坐下。

“别着急嘛，我们还没吃饭呢。”

“对了，我朋友对你做了什么？”

被王安雅拿刀威胁远离她罢了。

一开始是钱，后来是刀，威逼利诱，他都没接受，因为就算王安雅不威胁他，他也不会和张落交往。

“没什么。”

见周空要低头打扫地上的食物残渣，张落抬脚拨开他的手。

“很脏啊。”

“我知道……那你来扫？”

张落眨眨眼，忽然笑道：“我不是说馄饨脏。”

周空咬紧牙，猜测出她下一秒要说是他的手脏。

“你喜欢吃食堂的饭吗？”但张落的脑回路永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一般。”中规中矩的味道，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难吃。

“那以后还是别吃了。”

“人肉做的东西，很脏。”

张落说完，想起她的任务，任由周空在她这句话里遐想，展开纸条，开始朗诵。

“你是我一生只会遇见一次的惊喜你是我一生只会遇见一次的惊喜。“

”我愿执笔花间，离经叛道，只为最美的你。”

“我想要的很简单：兜里有糖，肚里有墨，手里有活，卡里有钱，未来有你。”

表白完，张落信心满满地抬头，期待他的反应。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和你表白，我要做你女朋友。”

“我叫什么？”

“我现在查！”张落掏出手机，刚点开班群，屏幕就被周空一手遮住。

“我没有兴趣陪你玩这种游戏，不要把我当恐吓你男朋友的工具。”

“你不想当我男朋友？而且我没有男朋友，一个人不是只可以交往一个男友吗？如果我有男朋友，那你再答应我，就违反这个规则了。”

对方略带伤心的表情跃入眼中，周空喉咙上下滚动一圈，像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回位置上。

他撇开头，不去看她的脸：“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那是刚刚那几条你不喜欢？没事，我还有，再给你念。”

周空绝望地叹气，不知该怎样才能让她理解，他拒绝她的原因是她根本不喜欢他。

下一秒，他听到

“周空，我爱你。”

双眼注视着他的，没有看手机，没有看打的小抄，饱含爱意地注视着他，庄重的表白。

周空跑得太快，其实他是迈着腿离开的，只是他腿长，正常人走两步的距离，他只用在相同的时间走一步，加上起身时有些不稳当，张落才会觉得他是跑走的。

告白又失败，这次的反应格外激烈，周空恐怕已经厌恶她了，张落觉得下一次告白会更加困难。

她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踩碎一颗已经冻出冰碴的馄饨，内陷露出，看着就像再普通不过的猪肉，如门口所写的招牌一样，食堂采用学校所养育的猪。

“诶，同学！”

扶着拐杖的男生看到她，立马以一个极度刁钻的姿势拐了过来，可以看出他已经将这副拐杖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上次图书馆停电，他没能等到她，表白墙也没捞到，好不容易又碰见了，想赶紧要个联系方式。

张落指了指地上，说：“你把这里打扫一下，谢谢。”

“等等。”他伸手挽留，想追上去，却被保洁阿姨强势拽住，被迫留下哭着收拾。

“奇怪，这是什么这么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