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墨叹气:“暮雪,你这滥好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就算是千古一帝,又或是圣人神佛,也不能做到让天下人都满意。就算是造物主,也还天天有人骂呢!何况我们并无害人之心,只求自己独善其身,能够尽量少受些苦楚罢了。”他轻轻地拥住暮雪:“我那边,我去说,暮雪...只要我坚定要你的心,我父母也不能为难你。”
暮雪微笑:“三辈子了,也算是二百多岁的精怪了,难道还会在意面子或者些许鄙视?浅墨,我不是有意与人为善,只是在世间,除非不得已,能不要与他人发生不必要的能量上的纠葛,就最好不要。”
浅墨一怔:“什么意思?什么能量上的纠葛?”
暮雪叹了口气:“也就是俗称的因果业力,无论是什么因由都好,令得其他人陷入强烈的情绪中,那都会产生能量上的拉扯纠缠,爱也好恨也好,妒忌也好伤心也好,都会造成情绪场上的不平衡,而在力学的角度上来说,任何不平衡都会产生波动,波动又会产生新的拉扯,来回往复,无休无止。就好像你在下棋一样,你每在棋盘上落一新子,对手就不得不陪你再落一子...浅墨,我很懒...很累...我生命中现有的纠葛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力量去平衡,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制造任何新的业力。”
浅墨微微皱眉:“在世间生活,除非是避世隐居,又怎能不与任何人产生纠缠?”
暮雪也有些出神,低声回答:“我也不是什么都明白,以我现在的智慧能够触摸到的就是这些。所有扔过来的球,都是以往的因造成的果,我会去一一接下来,但是我不会再抛出去,等有朝一日接住了所有的球,就差不多平衡了身周的能量。所谓修行,不过就是如此。”
她自嘲的笑了笑:“所以,逃避是没有用的,避世隐居只不过浪费时间罢了,无论逃到哪个球场,之前发出去的球还会返回来。唯有认真的接住那些回返的力量,并且完全不会再反弹力量出去,才能最终获得大自在。”
她的眉头渐渐舒展,笑道:“浅墨,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你听听就罢了,每个人的‘道’是不同的,每个人成就的方式也天差地别,不是说我走得通的路你一定能走得通,也不是验证过的方法就一定是对每个人都适用的方法。只是据我所知,我就知道反而有人用造成巨大的不平衡的法子而成功的。只不过我个人认为,那样做不仅是要耗费巨大的能量与心力,还要拥有极大的智慧和耐力才能成事,不适合我这种又懒又平庸的人。有些人...精力旺盛,雄心勃勃,或者更加适合用那种方法睥睨世间的一切法则。我...只不过是在用庖丁解牛的方法试图在世间游刃有余罢了。”
浅墨眉头蹙的更紧,总觉得暮雪说这些话的样子很熟悉,又觉得这些道理似乎在哪里接触过,但无论如何想不起来。正思索间,听到小区管理打电话上来,医生已经到了。两人打住话头,等医生上来。上门来的是一位年老的医生和一位已过中年的护士,她们果然十分专业,护士显然是听说过于阡陌的名字,多打量了他一眼,那医生却一板一眼,连表情都没多一个,询问了几句家族病史,及其熟练的检查两人,抽血化验。还不到一个小时结果就已经出来了,医生去开具证明,示意护士讲解结果。那护士将检查报告递给暮雪,她微笑的表情很公式化:“你们的身体健康,无传染病,无不育隐患,无近亲关系,适合结婚。沐雪HCG血检测试怀孕6-8周,差不多时间该开始妊娠反应,假如有头晕恶心,食欲不振等症状不要担心。假如症状过于严重,可来医院检查。”
暮雪听了护士的话,便觉一阵眩晕,一时间有缺氧的错觉,大口呼吸几下,坐在沙发上怔怔发呆。浅墨却是呛咳起来,那护士关切地轻轻抚了几下他的后背,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呛咳,却眼眶发红,落下泪来。那老医生见状,脸上难得现出温柔的微笑:“年轻人真是糊涂,怀了孩子都不知道,幸好检查了身体,从现在开始注意营养,千万不要为了婚礼减肥,知道吗?”
浅墨已经坐下来开始抽泣,还是暮雪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却也哽咽颤抖:“多谢医生,多谢这位护士姐姐,我们这是太过欢喜了,请二位稍等片刻。”她疾步走进房中,在原本准备好的红包中又加多了一叠,这才出来恭恭敬敬地把红包递给医生和护士:“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请千万给我们个面子,分享我们的喜气。”那两位推辞了一下,也就微笑受了。待送她们出去,暮雪回转来,坐在浅墨身边,心中百转千回,既喜且惊,呆呆地出神。
浅墨似乎是无比委屈,好一阵子都没有停止哭泣,直到暮雪都受不了了,埋怨道:“有孕的又不是你,怎么难过成这个样子!快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讹上你了呢!”
浅墨这才抬起红肿的泪眼注视着暮雪,嘴角渐渐浮起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哽咽道:“妻主...浅墨现在也算是你的亲人了吧!”
暮雪无奈:“浅墨...我们做了一辈子夫妻,还一定要靠着孩子才能证明我们是亲人吗?”
浅墨轻轻凑过来吻住暮雪,间中还微微抽噎一下,两人厮磨了良久,他才在暮雪耳边道:“我们...现在就回我家,让我父母惊喜一下!”
暮雪叹了口气:“浅墨...你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