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桡见楼少渊坐下还能飘逸似神仙,心中不免想到刚刚那段掰扯,将剑又朝一旁甩去,也不珍惜,立马坐下歪着头疑惑:“看他落荒而逃的样子,难不成真是你所为?”
楼少渊像以茶代酒般轻碰了下兰桡的杯子,一脸不可置否:“缘由已经说了,他信我爹,自然也认为我懂些什么。”
兰桡眉角挑起,点了点头,想到刚才的说事,那位楼半仙的儿子就是他,半仙?或许真有个名头,不过有了缘由也说得过去。
独翊这时醒来,向左右四周都打量了一下,应该是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声音,不像是梦里的,环顾了一周才细细的紧凝着前方,见这人犹为醒目,立马清醒了过来,伸手拿开披风后,看清楼少渊的瞬间立刻走上前去质问:“楼兄!你才来!”
楼少渊眯了眯眼,注意到来人笑了笑,招了招手。
独翊是个孤傲清冷的性子,但这个性格放在楼少渊身边却不起任何作用,所以白萼总觉得自家公子跟中了邪一样,京城世家公子这么多,和谁在一起玩不好,非要跟这样花言巧语还从不作数的人做朋友,但碍于身份,这种事她自然不能说出口。
独翊走来与兰桡对坐,兰桡眼见也是一个爽快人,便给他也倒了茶。
独翊拱手谢过后不知想起了什么,顿时有些幽怨,犹豫了一番才道:“楼兄,你昨日为什么要食言。”
楼少渊轻轻“啊”了一声,微微一惊后解释道:“其实原本是要找你的,这路上呢遇见了事,以我的性格好说歹说自然想平事,但这人不允啊,非要我把眼睛挖了才肯放我走,我只好棒打鸳鸯出口恶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棒打鸳鸯”一出口,楼少渊也没觉得不对,独翊只觉得天旋地转,被楼少渊糊弄过晕了头,在失约话题上接着问:“那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我昨天明明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怎么不来找我。”
楼少渊一脸语重心长,摆弄着折扇继续糊弄道:“那是我去搬救兵了,有个值守的大哥是我最近新认的小弟,我一句话他还能不来不成,我就和他守着王俸,让他把我写的字给冲干净,以此小惩大诫!罚他这么点都没个皮肉伤,今天来这挑衅遇见了,骂他两句也不为过!”
独翊心情有些低沉,独自暗叹:“那你早就来了,只是没去找我而已……”
楼少渊尴尬的挠了挠头,将折扇打开挡着一边脸,尽量不去对上独翊那双“幽怨”的眼神,语气委婉:“抱歉啊,是想着等你来,后来就忙忘了。”
正当独翊拉着楼少渊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时,兰桡径直站起身不好再听,却不小心绊踩到了刚刚王俸砸来时落在脚下的茶盏,只见身后无物体支撑,身体猛然向后倾去,眼看着马上就要倒地,倏忽间却措不及防的滑入了一个怀抱里。
一转头,兰桡面露喜色。
“师兄?你怎么来了!师姐她……”兰桡激动的看着来人,又顺嘴一提起邵为雪,神色却又暗淡了下来,顿时有些哑然。
像是看穿了兰桡心中所想一样,扶正兰桡后,古泛舟低头看了看脚下,捡起刚刚丢在一旁的剑递给兰桡,又将茶盏捡起放在桌前,温声道:“无妨,她会比我们提前。”
楼少渊抬眼仔细端详起这人,长得倒是五官细润,高束发尾,剑眉微扬,一袭黑衣,边幅只有鳞纹点缀,长身玉立,意气自如,独翊也顿时明白了过来。
想必这人就是独淮客门下弟子。
为何能清晰认得是哪位门下的呢?独淮客为蛇妖,蛇身纹饰自然贴近本体,代为一方,独翊的锦袍边缘也有此纹样,自然好认。而芦荻秋身处莲城,代表的却并不是湘莲,而是半边莲。
两人在未曾立足于楼台山之前就有过形同水火的关系,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古泛舟身后也有一把长剑,剑身生朽较为古朴,剑柄边缘之上还有云雷纹刻印。独翊这时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把剑上,颇有兴趣地盯着这把剑,觉得灵气至盛,此剑虽不知何名,却犹如一把久经沙场早已被锈斑盖去了往日血性的剑。对于他来说,痕迹暴露无疑。
兰桡喜上眉梢,握紧剑后激动地道:“师兄,你怎么也来京城了?也是来找前辈的吗?”
古泛舟点了点头,耐心道:“不全是,不过既然来到了京城,自然也要和你们一同寻找一番,二者沃洲镇的那尊古佛实在诡异,竟然令穆氏上下全部失踪,血玉丢失必然得查探究竟。”
兰桡不禁称奇,有些疑惑道:“血玉?你是说那个佛像缺失的是血玉?”
古泛舟点了点头,解释道:“不错,正是血玉。”
这血玉原本是山中以日月精华所形成的,本质上与其他玉种并无任何差别,但是如果强加在死后执念较为深层的人身上,连同那人的精血浸透千百年之久,玉石内部便会完全被沁入的精血代替,玉能养人,亦能凝魂固体,长期以往凝魂聚气使得魂魄更加稳固,直到达到非比寻常的高度时,传说能让人长生不老,甚至是起死回生。
至此也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所以心中带了几分疑虑不清就来了。
原本古泛舟是没注意到两个人的,但是独翊的眼神却犹为精挑,看着那把剑的目光灼热的都要开出花来,古泛舟此时也认出了独翊,倒退几步拱手,略微斟酌后才道:“师叔,久仰。”
古泛舟作为独淮客门下弟子,自然也对这位养在深闺的师叔再三尊敬,虽见得少,不入楼台山之列,但还是抱着尊敬的态度做到应有的礼貌。
独翊一开始没觉得到底是在说谁,心里一直还在琢磨刚才的事情,直到三人的视线都齐齐看向他,他才回过神来,起身挨了一个礼数后也尽数还了回去,尬笑:“久违……有礼了。”
毕竟两人是真的不熟,一番言论过后,古泛舟因血玉一事不得不提前离开,而后兰桡也跟了上去,只剩独翊与楼少渊两人还在悠闲吃茶,独翊轻洒夺过楼少渊手中的折扇,直截了当道:“楼兄今日约我至茶肆,有何事情?”
楼少渊双手环胸阖眸了一阵,一经提点也没想起来,独翊也在耐心等候,只见楼少渊慢悠悠的睁开眼,忽然起身将手猛的拍在案桌上,连同茶盏里残留的水都溅了几滴出来,突然一惊一乍的模样让独翊百思不得其解,忽而斩钉截铁道:“其实刚刚那尊古佛,我也很感兴趣!”
独翊听闻顿时瞪大眼睛,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也提前知道了这尊古佛的事情?”
楼少渊似乎已经想不到什么好理由来搪塞独翊了,到目前为止,这个方法就很好,作势点了点头:“没错!要是真能见到传说中的血玉,那可真是奇了……”
楼少渊原本就是想来茶肆道歉的,压根就没什么出奇的事情想说,就算有,那也只是从打算“再约独翊去看星星”改成了“现在听到了神奇的血玉”一事,即使就算不是与自己相干的事,还是想破例前去见识一番。
独翊做事讲究分寸,此刻却不免得犹豫道:“可这是楼台山之事,若是和他们一同会不会不太好?”
楼少渊一听就来了气,心中顿时有些不爽,刚才斗志昂扬的气势一扫而空,脸上挂满了疑问:“你这个师叔怎么当的?!就当磨练心性不行吗?你没看见他刚刚对你那种感觉?你真的没感觉到吗?”
独翊将折扇收起,往头上戳了戳,直抒己见道:“什么感觉?只觉得当没看见我是最好的,也可以少些问候,且与他素不相识,每次靠着兄长的面子总归是不好。”
楼少渊自己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起来,鄙夷道:“我只是靠着我爹的面子才让外人对我暂存了一分信服,你将来若是能掌管好京城的独家,楼台山的那群人就不会轻看你了!这样你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独!立!羽!”
独翊自己也不知何时多了个表字,既然是楼兄所赠,他心中自然欢喜起来,扑哧一笑:“还需要这样吗?我以为靠着楼兄你就已经很好了!习惯了……没你不行!”
楼少渊看独翊贱嗖嗖的模样,人急了都造反,狗急了反倒跳墙,他对独翊简直恨铁不成钢,这软趴趴的气势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楼少渊一脸严肃,将独翊手中的折扇夺了回去,转头大步朝门外走去,板着脸道:“懒得和你废话!走不走由你。”
独翊沉思了一会,终于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提起兴趣了,作蓄势待发状起身去和玉簪两人告了个别,途中独翊还贴心的买了几个饼在路上吃,和楼少渊细讲了刚才的古佛一事,顺便理清了方向,立马动身前往了沃洲镇。
楼少渊不免对他感到好奇,问道:“我来的时候你还睡着,耳朵那么灵?那么好使?原先的话你竟然还听的一字不落。”
独翊吃不消,好像被噎住了,现如今只能作声:“呜唔嗯……”
楼少渊看了一眼,还没带水,只好先让他独自缓缓。
沃洲镇的前身倒也是个钟灵毓秀之地,所见是山即是山,后者虽然也无太大差别,但好在民众富足,各个安居乐业,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并没有因为古佛一事而吓得争相逃散闭门不出。
楼少渊心中纳闷,刚想问身后的独翊,一转身,这家伙一直在吃刚刚摊上买的饼,这饼瞧着就食之无味,通体全白,连点焦状感都没有,这独翊是怎么吃得下去的,见他如此,楼少渊也不对独翊抱有期待了,随意向周边两个正在接话的人拱手道:“今日打扰了两位,在下能否请教一个问题?”
其中一人挥挥手,想让那年轻人先走一步,这才可答他的话:“公子可问,不必见外了,许乐……你先走吧,这早去半刻钟,李掌柜心里也舒畅。”
楼少渊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此地是为沃洲镇?那最近是否出了一件怪事?”
另一人叫许乐,以为这两人是来问路,原本要离开的步子放慢了片刻,对两人甚至好奇,朗声道:“两位公子也是听说了古佛一事才前来?如果你们身上没带武器,还是不要进山了。”
楼少渊疑惑,视线转移到他:“这穆府上下当真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吗?怎么无人对此感到害怕?”
许乐显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紧张劲头,摇了摇头继续道:“公子可能不知穆老爷在一些人心中的分量……”
此时有人在身后用长棍戳了戳许乐的后背,打断了话,铁着脸看着许乐,忿忿道:“许乐?你怎么在这?还在这磨蹭?真心不想干了就让你爹把你领走,我这可不像穆府人傻钱多!供不了你这尊大佛!”
许乐一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头一转竟是自家李掌柜,眼看着李掌柜手掌就要冲过来抓他的后领,刚才与人侃侃而谈的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话不多说便赶紧逃走了,瞬间叫身后的李掌柜抓了个空。
只是李掌柜最后对许乐说的这句话,竟然也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这时竟是有人出来排解道:“穆老爷一生光明磊落,这古刹宗就是他建立起来供奉这尊佛像的,他的善心人人皆知,你们信不得,我们这些做百姓的,自然是人人信奉之!”
“对!我是信穆老爷的为人,当年他重振穆府可是没什么人愿意去出一份力,每个人生怕自己被这外乡里来的的官爷给作死了,可不,这穆老爷居然为这个镇子做出了如此贡献,为民请命,仗义疏财,才让多少人能免于饥饿!”
“据说啊,这穆府一百多年前就是个达官贵人住的地方,不过官官相护,整死了这么一家,就一把火烧了这地。”
“据说还有个独子啊!可惜这人一心向远方,云游四海就再也没回来。”
“这穆老爷,我怀疑就是那云游回来的独子,不过这穆家也灭了百年有余了,他如今也才不过耄耋之年,这倒也不可能。”
“瞧你说着,这出家人哪能这么容易就还俗,他肯定是铁了心的要走,他父母哪拦得住。再说了,这先老爷也不止他一个儿子吧,没准这穆老爷就是他在外偷生的呢。”
众说纷纭之间都是来提这穆老爷曾为沃洲镇村民做的好事,且听闻事实如此,再多争辩也无用。
如今无从得知,楼少渊若有所思,谢过开头那人后,紧接对着还在吃饼的独翊道:“先去拜访一下那位出钱供佛的官儿。”
1.为了后期比较好叙述,潇湘八景简化为楼台山管辖之地。
2.独淮客是蛇妖,所以独翊……
3.血玉这篇编的不太好,将就看
不喜这种设定请绕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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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沃洲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