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两人沉默的吃着饭,乔芮偶尔抬起头故作不在意的打量一眼岑莫,心里便更加胆战心惊起来。
对面的男人好奇的望着着手中的筷子,他学着乔芮的样子夹起食物放进嘴里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化莫测。
乔芮皱皱眉问他:“不好吃吗?”
岑莫摇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嚼就咽了下去,他抬眼看向乔芮:
“很温暖。”
乔芮楞楞的看着那张冷漠脸上充满了人情味的表情,接着又低下了头。
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墙上挂着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转着,乔芮听的心焦,起身把客厅里的电视打开,声音开大了些,整个屋子便顿时显得热闹多了。
“据悉,拥有‘艺术界王子’之称的画家岑莫将于三月的二十三号在秋水市举办画展……”
乔芮看了眼电视上的画面,又看了眼面前沉默吃着饭的岑莫,随即想到,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呢?
以往的“岑莫”在听到自己的新闻时也是这样波澜不惊的神色,她怎么能只凭一些自己奇怪的第三感就怀疑他换了芯子呢。
乔芮想着想着又开始有些羡慕起岑莫来,她问他:
“是阿姨给你投的广告?”
岑莫抬起头看她,冷硬的五官看起来似乎有些迟疑,但随即他点了点头。
乔芮便知道,一定是岑莫的母亲专门花钱给他投广告了,“艺术界的王子”称号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得的呢,能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玩艺术的,哪个家庭不是非富即贵?
而岑莫的家庭,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父亲是商人届有名的首富,母亲是政治大官的独生女,他从出生时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再加上他是独生子,更是被父母娇养着长大,因此他的性格也是格外的傲慢无礼。
从前他好面子,也只在家里人面前偶尔表露出来,但自从和乔芮住在一起后,他自觉两人的精神层面格外契合,因此在乔芮面前的,他的性格便更是不屑掩饰。
乔芮也喜欢画画,可她与岑莫不同,她生来就是被遗弃的女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还未上完学就已经背了许多的债务了,她急于还清那些各种贷款,又哪里有心情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呢。
岑莫知道她的梦想,但他……乔芮看着眼前岑莫那张英俊的脸,“他”的嘴里总是吐出打压她的话,不过今天,他总算没有说。
今天他不但没打压她,没做出暴躁的举动,甚至还总是用深情的眼神看她,这才让乔芮起了疑心,而且最近新闻上确实有提过什么有关身边人性情大变的新闻。
对了,她还记得那台新闻下方滚动的有让人联系的电话号呢,或许……自己找个时间问一问?
岑莫察觉到乔芮探究的视线,抬头望向她的眼里温情极了,那双纯黑的眼眸里,似乎隐藏着极深的热情的激流似的,烫的乔芮连忙低下了头。
她掩饰似的收起了桌上的碗筷:“吃完了吗,我去洗碗……”
“!”
冰冷的手先一步附在乔芮去拿碗筷的手上,冷的如同冰块,就像是什么东西被镇压在深海里刚被捞出来一样,比冬天里被塞进脖颈里的雪还要凉。
乔芮猛的缩回手,那双苍白的手代替她有条不紊的收起了桌上的碗筷,岑莫收拾好一切后,看着惊疑不定望着他的乔芮轻声道:
“我去洗碗,你休息一下吧。”
男人说完就拿起碗筷去了厨房,乔芮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挽起袖子一点点的清洗,背对着她的背影修长挺拔,即使是在洗碗也气质绝佳的样子。
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吧……乔芮敲敲脑袋,可能是她看到那副女人的裸画时太过气愤了,一时情绪上头就想东想西的,现实中哪有一模一样的人啊,恐怕只是岑莫出了点事才突然变了性子吧。
等休息时好好聊聊问一问他吧,还有那女人好画像的事……
乔芮想来想去总算放下了心,她看了眼阳台上被黑布盖着的画像,又拿出手机看消息来,最新几条是学长纪河发来的。
“我没有去。”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约到明天。”
乔芮连忙回到“我只是问一下,怕你跑空”。
又犹豫了几秒乔芮又发过去了一条:
“对了学长,你今天……没有见到我男朋友吧?”
“当然没有,是有什么事吗?”
那边回的很迅速,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带着关心和温柔,没有见到啊……乔芮放下了心,又简单和纪河说了几句后就没有再聊下去,看来岑莫性情大变不是因为纪河……
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思考着,直到岑莫洗完了碗筷从厨房走了出来时,她却还没想到一个结果。
“怎么了?”
男人低声在她耳边问到。
乔芮抬起头,岑莫放大的毫无瑕疵的脸就映在她的眼前,他今天……走路这么没有声音的么?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乔芮有些紧张的笑了下,随即她看了眼岑莫的身后,即使离得有一些距离,厨房也看起来格外的干净整洁,她没话找话的问道:
“你已经收拾好了吗?”
岑莫绕过乔芮坐在了她的身侧,两人离得有些近,那股从女孩身上传来的香味萦绕在岑莫的鼻尖,他艰难的把身后想要冒头的触手按下,尽力维持平静的回答:
“对。”
“这样啊……那我们洗漱洗漱就休息吧。”
乔芮说着率先离开了沙发,明明平常跟岑莫这样坐着时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但今天……她却觉得格外的不舒服和怪异起来。
乔芮放弃准备询问岑莫的话,而是拿了浴巾去浴室洗澡去了,那些事情……不如改天再问吧。
今天……太累了。
浴室内浮起一阵雾气,而浴室外却冷的跟即将结冰一样。
“你不爱她吗?”
“你不想要吃掉她吗?”
“你对她没有欲-望吗?”
“为什么不行动!为什么不行动!为什么不行动!”
“吃掉她!爱她!让她融化在我们的身体里……多么美好啊……”
………
满屋都充满了挤挤挨挨的触手,它们不断地冲坐在沙发上的岑莫咆哮着,女孩的香味层层叠叠的飘在空中,这是多么的醉人啊,可眼前这个占据人类身体的异种却像极了人类世界里的“和尚”一般……
“吃掉她!”
“爱她!!”
触手们争先恐后地凑到岑莫面前,试图怂恿他。
但下一秒,岑莫似乎是被烦到了,他冷冷的看了它们一眼,面对着它们张开手掌,白皙宽大的手中突然间就长出一张“黑洞”一般的“嘴”来,那“黑洞”不断扩大,在触手们还未反应过来时,猛的把离他最近的几根触手全部吸入了“黑洞”之中。
速度之快。
而岑莫做完这一切后则是愉快的靠到沙发上,无视触手们对他突然行动的恐惧,只是声音淡淡道:
“记住,你们只是我的附属品,一切由我说了算,别做让我不开心的事,这是下场。”
他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声音缥缈:
“她是那么的弱小美丽,这么快就吃掉也太过可惜了。”
……
乔芮洗完澡就回了房间,她吹头发的时候听到浴室里又传来了水声,顿时便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来岑莫也去洗澡了。
两人之前虽然同在屋檐下三年了,但岑莫醉心于艺术,更注重精神层面的爱,并不为肉-体所动,而乔芮对肉-体更不感兴趣了,她每天忙着工作,实在没心情往那方面想。
是以,当岑莫下身围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时,乔芮早已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她既已不打算跟岑莫聊心和说彼此的近况,自然也不准备等他了。
当属于岑莫的那一半床微微下沉时,乔芮已处在半梦半醒中了,迷糊中她还往另一边挪了挪,给岑莫腾出了位置。
床边的那盏台灯柔柔的打在一边,卧室里静悄悄的,屋外的天已然更黑了,浓稠的黑逐渐占领岑莫那一边,接着又挪动着准备覆盖整个屋子。
乔芮闭着眼昏昏沉沉的小声道:
“岑莫,把灯关了,我好困。”
身旁的人并没有动,反而是一截滑腻的触手挥舞着关了灯。
乔芮并没有察觉,反而在梦境里越陷越深,直到……
岑莫似乎侧着身子躺下了,他面对着乔芮,刚开始他还能抑制住不去嗅闻扑面而来的诱人香味,但接着,与他一体的触手们却忍不了了。
它们几乎攀爬出来占据了整间屋子,只要灯一被打开,它们就会立刻无所遁形的显露出来,如果不是乔芮已经睡熟,恐怕她会立刻就被眼下的景象给吓得无法动弹。
触手们呈包围状态,把乔芮牢牢的箍在正中央,除了没有碰到她以外,从外看简直像是把人给裹进了“蚕蛹”里似的。
“她怎么这么香……”
“好想吃掉啊……好想……”
触手们细微的声音萦绕在岑莫耳边,他有些不耐烦起来,虽然他与这些触手是一体,但这些家伙低劣的如同没有脑子一样,每天只知道“吃掉”……
应该把它们全部吃掉才对!
岑莫压抑着心里的烦躁和那股从这具身体上传来的躁动,他望着乔芮睡着了的甜美侧脸,不由的忍不住离得近了些。
男人的喉结不断地吞咽,岑莫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会这么的香呢……
而乔芮本人对身边的一切一无所觉。
她感觉自己的周围有些冷,不由得裹紧了被子,但那股阴冷却依然挥之不去。
她像是被沉进了大海里,控制不住的往下滑,身体沉沉的坠落,周围都是海的气息,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周围窃窃私语。
“滴答……”
一滴冰凉黏腻的液体滴落在乔芮的脖颈处,她猛的睁开眼,岑莫靠在床边望着她,而他的身后,大片大片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异”在悄悄后退,直至退到岑莫的身后。
屋内黑压压的暗色瞬间淡了许多。
岑莫看着乔芮,他的眼瞳有些微的暗红,白皙的皮肤在黑夜里异样的苍白,他嗓音沙哑道: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