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
迟天鹏看到眼前这状况,下意识的呵斥。
他其实有些发蒙,一是这情况在他的预料之外,二是向来都是二女儿告状哭诉,大女儿好像往往都是过错方,三是因为大女儿许久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个会和他撒娇喊爸爸的小孩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内向的姑娘,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低着头的,仿佛是这个家的隐形人物。
他时常也有弥补的心思,去问她要不要什么,缺不缺什么,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不用’,有好几次她挨骂,他都想替她辩解,问她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她却总是沉默,一言不发。
她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她倒在地上,二女儿站着指责,于是迟天鹏的情感和理智天平一下就倾向到了迟晚晚这边,皱着眉看着二女儿陈梦茵。
迟晚晚深谙陈梦茵白莲哭诉的套路,一定要先发制人。
“对不起爸爸,你别怪妹妹,那件裙子妹妹很喜欢的,她生气也很正常,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破了,我回来的时候衣服就已经破掉了。”
迟晚晚从地上站了起来,露出了自己被磕到红肿的手臂,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看着迟天鹏,满是无措茫然。
迟晚晚以前嘴笨,最是不会说这些的,加上对父亲心灰意冷,就更加不愿说话。现在她可明白了,一直忍气吞声别人不会大发慈悲的不再滋事寻衅,只会得寸进尺。
“你胡说!爸爸,是她把我衣服剪了撕破的,我亲眼看见的,她还踩了两脚呢!”
陈梦茵看着迟晚晚这莲味超标的样子气的气血上涌,控诉的声音都有些尖锐。
“陈梦茵,你怎么可以这么栽赃我?我才刚回家,不信你让爸爸去问问楼下的叔叔阿姨们,看是不是我刚回家没几分钟。还有,我剪你衣服干什么,你就算想要换一件新裙子也不用把所有的罪过推在我身上吧,”
迟晚晚将震惊愤怒委屈表演的淋漓尽致,她有这好演技可多亏了陈梦茵和巫彤这俩变脸王啊,所以她情绪拿捏的十分到位。
“爸,我知道我在这个家里不受人待见,我也尽量的当个透明人了,为什么她们总要咄咄逼人,是要我彻底的滚出这个家吗?我从初中开始住校,除了寒暑假回来也没几天,光是这样了还不够吗?”
迟晚晚本来是演戏,可越说却越忍不住愤懑了。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陈梦茵要什么她不抢,被骂她不还口,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为的就是等到高考结束那一天彻底的离开岱安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
为什么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陈含巧还要逼她,非要让她猪狗不如的活一生吗?
要不是陈含巧比她大几十岁,她真怀疑是不是她杀了她全家才要遭到她这样恶心的报复。
迟晚晚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压抑,她直勾勾的看着陈梦茵,真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胡说!谁说你不受人待见了,这里我家,你是我女儿,你委屈你不高兴你就说出来,谁欺负你我给你做主啊,不哭了,赶紧擦擦。”
迟天鹏不假思索的说,他又气又心疼,赶紧抽了抽纸给迟晚晚擦眼泪,动作有些生涩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也是,你姐才刚回家一口饭没吃上你就让她洗衣服,你姐是你保姆啊,自己没手不会洗吗?还口口声声说是你姐弄坏你裙子,你姐性格我不知道吗,她对谁都没坏心的,干嘛去剪你裙子,你自己弄坏了怕你妈说你就把脏水泼在你姐身上?”
迟天鹏对着陈梦茵怒目而视,他虽然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了,但不嫌老态,由于长期干活儿体格依旧是高高壮壮的,发怒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怕。
人的心都是歪着长的,虽然继女四岁多就来了他家,他跟养亲女儿似的没区别的对待着她,但是当这种时候,迟天鹏肯定是偏向于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女儿的,尤其是迟晚晚现在情绪爆发,他对陈梦茵就更加不满了。
陈梦茵僵在原地,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迟天鹏这么骂,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她都忘得差不多,是把迟天鹏当自己亲爸爸的,但是迟天鹏现在居然不相信她这样骂她。
“我才没有,就是她,就是她!”
陈梦茵毕竟才是个十五岁的初中生,哪怕平时再怎么能装,这时候也装不下去了,大喊大叫了两声,跑进了房间里甩上了门。
门被甩的震天响,迟天鹏心里怒火更高。
“都是她妈教的,教成这样!晚晚不哭了,手没事吧?”
迟天鹏瞪了一眼门,然后看着擦眼泪的大女儿,看着这和亡妻相似的面容,他也态度也越来越软。
“没事,爸爸你别凶妹妹了,她还小,所以才会那样做吧。”
迟晚晚继续煽风点火的反向操作,她知道迟天鹏的脾性,只会对陈梦茵更加生气。
“她还小,小个屁,就比你小一岁,不懂事成这样,以后大了还得了。”
迟天鹏声音加大,迟家隔音本来就不怎么样,陈梦茵气的一边哭一边捶床。
“爸,我先去吃饭吧,等会还要洗碗呢。”
迟晚晚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把眼泪一收,勉强的笑了笑,朝着小餐厅走。
布局说是三室两厅,其实就是一厅,只是中间有个小隔断,放了个餐桌。
桌上吃剩的一点儿荤腥没有的剩菜让迟天鹏心里的火烧得越发旺盛,把迟晚晚的手一扯。
“这还吃,碗回来让你阿姨洗,爸带你去外面吃,吃什么都行。”
“没事的爸,我习惯了。”
迟晚晚低眉顺眼,将火烧到不在场的陈含巧身上。
她现在还没能力对付她,但她也不会让她好舒心的过日子。
“对了爸,我今晚可以不睡沙发吗,我去余竹杳家睡,然后明天和她一起去学校。”
迟晚晚继续让火烧得更猛烈,这些平日里会让人觉得没什么的小事,在某个时刻聚集起来,可有着不小的力量。
迟天鹏果然眉心打结的更深,他说:“让你妹去睡沙发,你睡床去,不行就买个单人床回来,你平时回来睡大的,让你妹睡那个去。”
“不了爸爸,妹妹可能睡不习惯,那我先去余竹杳家了,省的等会儿没公交了。”
虽然知道晚上一定会有一出吵架好戏,但迟晚晚可不想委屈自己住在这里。
等会就可以见到杳杳啦,迟晚晚心里雀跃。
“那你去吧,对了把钱拿着,在学校里多吃点好的。”
迟天鹏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抽了两张一百的塞在迟晚晚手里。
迟晚晚没拒绝,说了声‘谢谢爸爸’,背起了书包。
迟晚晚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家,任由迟天鹏在家里进行中年男人的反思。
对于他,迟晚晚心里是没有多少怨怼的,只不过是一次次失望的心灰意冷。
迟天鹏没有做过什么大的错事,他就是某一类典型的华国男人,大男子主义,脾气急躁,耳根子软。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陈含巧枕边风一吹,他就想着息事宁人。
迟晚晚对他来说重要吗?重要。她是他的亲女儿,要是迟晚晚遭了外边的人的欺负,他肯定是要出头的,如果迟晚晚要嫁人,嫁妆他也是不会少的,迟晚晚要有生命危险,他肯定是要挺身而出去救的。
可要是欺负迟晚晚的从外人变成内人,他就想着能少一出事就是一出事,日子能过就可以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
失望就是从一件又一件视若无睹的小事里累积的,以至于他后来终于有耐心去问,迟晚晚也不想说了。
没意思,出头了一件小事,还有千千万万件小事。生活不就是这样,变着法子的来回把人磋磨。
迟晚晚其实有时候宁可他爸对她更漠视更狠心一点,也好过这样,让她怨也不是,恨也不是。
迟晚晚也曾被他宠爱偏心过,在她妈妈还在日子里,迟天鹏再忙也要回家陪她玩,给她骑大马,给她买东西,在他要续娶的那一年,也生怕她会闹会不高兴。
但迟晚晚希望他过得好,有时候迟晚晚会想,如果她当时撒泼去闹,或许情况就不是现在这样呢?
可那个念头也只有一瞬,迟晚晚嘲笑着自己的天真,陈含巧嫁进来的时候都怀孕了,她爸不可能不娶的,她爸不是那种狠心的让自己孩子还没出生就死去的人。
迟晚晚到了公交站台,恰好自己等的127号公交车开了过来。
她投币上车,笑眼弯弯。
果然,去见余竹杳的路上遇见的事情都是幸运的,就如这辆恰好开来的公交车,时机一分不错。
出发去杳杳家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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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