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柠檬黄之前 第11章 Ch.11

拿着冰美式的手一软，“砰”的一声，心跳回归，塑料杯与大理石瓷砖接触，苦涩的黑咖蜿蜒出一片狼藉。

周绎北指尖发软，深呼吸，放下书包，不敢再想，弯下身拾起杯子，然后还算冷静地掏出纸巾擦拭着地上还在肆意流淌的咖啡。

黎蔓慢半拍地蹲下身抽取纸巾加入混乱场面收拾中。

再掏出张湿纸巾将瓷砖上黏腻的饮料印记用力擦除，周绎北一脸平静地起身，拿起一堆沾满棕黑印渍的纸巾，给惶惶不安的黎蔓扯开笑，“我先去丢个垃圾，再去洗个手，你可能得稍微等我一下。”

看着周绎北柔和的眉眼，黎蔓稍微将心放回去，应该也没事吧…而且不会那么巧吧。可能江岭有个哥哥弟弟之类的…反正，也不太可能是应洵吧，他也不会像会随便和人聊天的人吧。

光是想象着周绎北和应洵亲亲密密打电话的模样，黎蔓都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不管怎样，她还是让周绎北搞砸了打赌这件事情，一颗心还是无法平平稳稳地放下去，而是像那杯美式一样狠狠砸下。

水温微冷，洗得指尖微红，周绎北只是出神地冲洗着手，思绪不像表面那么宁静，早就随水流不知道冲出去多远了。

虽然她很快就接受了打电话打错人了和打赌失败的事实，丢一点人是难免的，但是毕竟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不知道她是谁，一切只不过就像是在换季中打的一个小喷嚏，让你鼻尖痒痒的，让你突如其来地丢脸，但是也就一小下。

如果电话那一头变成应洵…那一场换季的感冒，那被她辣评很装的文艺诗句，那一场雨，那一台安静放置在置物架上的还不算破旧的座机，那一摞充满翻阅痕迹的原装书籍…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心中的忐忑一下变成难堪的羞愤，周绎北用力一拧水龙头，甩干手，水珠碰到脸颊，有冰冷而柔和的触感。

她算是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应洵肯定是故意的！

看不出来他表面风光霁月的，背地里就那么记恨她就想看她笑话！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脸云淡风轻地走回教室，从皱着张脸的黎蔓手中接过书包，出于她的好胜心与自尊心以及现在满腔的羞愤，周绎北没有再深入讨论这件事，只轻飘飘地唤黎蔓一起回家，随口扯了个谎，“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给江岭打电话，也压根不想搞定他，只不过就是不想输这个赌在林枳面前落下面子，”话语一顿，稍微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所以…其实我就没打电话…本来是想开学给江岭点钱让他配合一下的，谁知道这小子高三夏令营还敢谈恋爱！我就说林枳眼光不好吧！”

黎蔓也没多想，只狠狠松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

一双圆眼不怀好意地滴溜溜转，周绎北嘴上确实只轻道一句，“喏，没办法喽，到时候开学咋再想办法吧。”

青春时代最后一个暑假很是没有实感地过去了，像正午烈日下的彩色的肥皂泡泡，随时会破裂，最后只剩下暖烘烘的皂角味。

周绎北在下车前认真整理了一下衬衫，裙摆与领结，再看看后视镜中自己几近完美的妆容，满意地挑挑眉，背上书包，走向她的高三。

教室里乱哄哄的，各种借作业和抄作业的哀嚎，周绎北坐下，掏出一摞写得满满的作业，难得感谢一次陈茴对她学业的稍稍严格，她终于也有一次不用那么狼狈地开学了。

耳旁传来刺耳的椅子拖拉的声音，周绎北侧过脸，第一次认真打量江岭，然后开口，“我知道，你谈恋爱了。”

江岭脸突然变红，眼神慌乱，不敢答话，只紧张地盯着周绎北。

教室后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看见仍呈现胶着状态的一脸胸有成竹的周绎北和无措的江岭，直走的脚步一顿，硬生生拐了个弯，从他们两人中走过，短暂隔离开两人的目光，江岭后知后觉地恢复呼吸；而周绎北抬起头瞥那个人一眼，

诶…应洵！

深呼吸，避免失态，周绎北也不卖关子了，对着江岭说，“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或者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可以跟隔壁A2班的林枳说一下，高三了，也不要浪费了别人的感情了，可以吗？”

果然特招生还是老实一点，江岭呼出口气，点点头，“我不知道她喜欢我…但是我也没有谈恋爱，只是欣赏，我也不想耽误别人的。”

心中有点欺负人的罪恶感，周绎北心中叹了口气，但还是开口，“那我帮你跟林枳讲吧，就说你有喜欢了的人了，可以吗。”

江岭点点头，周绎北转回身，只嘱托道，“高三了，还是好好学习吧。”没想到她也有装模作样说这句话的时候。

不远处，张远潮不满地嚷嚷着：“洵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中午去吃C区食堂好不好。”

应洵不知从哪处收回眼，只稍带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最近睡得不太好。”

而周绎北得到许诺后马上拿出手机编辑短信，思来想去，还是认真地输入：

林枳，江岭让我转告你，他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高三还是好好学习吧。

PS：虽然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也一点都不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你也算输了吧。

PPS：你看人眼光真是不太行…还是好好读书吧。

短信发过去半晌没有回应，周绎北也懒得再管，赶着去交作业，然后听着班主任罗得旺的老生常谈的唠叨，无非就是好好学习，不要谈恋爱，不要每天都想着享受，虽然对于他们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但也要享受青春的奋斗时期…

手撑着下巴，阳光拢在身上，先前几天丢失的睡眠突然找回，周绎北听得昏昏欲睡，然后突然被罗得旺喊出的六个字唤醒，“好！开始换座位！”

教室里兵荒马乱，然后周绎北就睁着眼看着应洵背着他的书包站着江岭身边，然后江岭笨手笨脚地收拾起东西，站起挪出位置，而应洵面色平淡地坐下。

周绎北皱起眉，看向坐在她斜前方的黎蔓，挤眉弄眼地迫切地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忙编辑一条短信，黎蔓指指手机，示意她看。

周绎北急忙掏出手机，晕，这老罗真是好心，体谅特招生对成绩的看重，把特招生都换到前排去坐了。

应洵作为尖子其实一直是被安排坐前面清北桌的，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要来后面坐；理由高三更想要一些自己的自习时间。老罗也同意，反正应洵只要能读好书，怎么样都行。

周绎北偷偷瞪了几眼应洵，是她自恋，应洵故意换来后面，好吧，承认他这种学霸确实更需要自习时间，且应还有来后面找他那群狐朋狗友的成分，但是可能也有故意膈应她的意图吧！

然后手机震动，周绎北点开短信，终于等到林枳的回应。

“我不信。反正你就是输了。而且江岭就是很好。”

输入又删除，周绎北看着林枳回复的短短几个字好像都可以感觉到她压抑着即将崩垮的情绪。

但其实她人不坏的，也没那么讨厌的，是吧？

周绎北抿抿嘴，无奈，只得服输，又输入：

“好吧，我骗你的，我服输，但是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我欠你个赌注，你定吧。你也不要再恋爱脑了，高三还是好好读书吧。”

这次林枳倒是秒回，“你帮我…算了，你给他送点吃喝的吧，我看他都不怎么去食堂吃饭…”

周绎北狠狠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出来了，林枳表明上一副清高大小姐模样，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圣母型恋爱脑！

明才打的国际贵族学校的名号，吃喝玩乐也全走的国际化，食堂也是外面餐厅承包，比较贵，那些特招生都不太会选择去食堂吃。

但是周绎北还是替林枳找回了几分理智，深呼吸，耐心输入，“他好得很，不用你操心，再说我无缘无故给已经有喜欢的人的江岭送东西搞得我像什么人啦。”眼神突然瞥到一旁自顾自拿出奥数教材开始学习的应洵，周绎北咬了咬唇，继续输入：“但是我可以给借给全班送的名义给他送，比如送点饮料。”

“随你吧。”林枳明显情绪不佳，回复的话也莫名透着股有气无力，周绎北识趣地没有再往下聊，只匆匆结尾。

唉，都说了，恋爱脑是没前途的。

应洵看着周绎北没有移开过手机的眼神，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管什么，她也和他不熟，也没有什么关系，是吧。

然后拧开笔盖，圈画关键字，开始做题，只是怎么都解不出来，应洵看着写了满满一页的草稿纸，却寻不到哪一步错了，放下笔，收敛心绪，垂下眸，只得重看题目。

原来，第一步就看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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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在某天晚上应该会失眠，我猜他会听这首歌：

“言尽最好于此 留下什么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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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