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张逐本。
如今在琼州岛当兵,已经是团长级别,一家子都随军去了琼州岛。
上辈子黎善下乡后不久,二舅张逐本就牺牲了,但那时候黎善远在滨州,家里人怕她伤心都没告诉她,还是她死后回到白马县,才知道早两年二舅就去世了。
如今算算时间,张逐本应该还活着。
黎善虽然关心二舅,但她既不知道二舅是哪一天出的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前预警。
“你二舅那个情况你也知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琼州岛是个岛屿,通信不畅。
一般除非大事,张逐本很少与家里面联系,只每半年和家里报个平安,若是其它时候跟家里联系,那必定是出事了,所以张逐日可不愿意在其它时候听到弟弟的消息。
黎善心里着急,却不好在面上表现,只装作无意般说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梦到二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二舅好好的,你也别胡思乱想。”
张逐日没想那么多,只认为是孩子受欺负了,下意识的思念家里安全感最强的人。
他虽然是黎善的大舅,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张逐本给人的安全感足,毕竟张逐本壮的像头牛似的,光站着就相当的震慑人。
“嗯……”黎善应了一声,但还是寻思着抽空给二舅打个电话,提醒一下。
张逐日带着人回了机械厂的职工大院。
大舅妈范琴已经做好了饭,在家等了好长时间了,他们到家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范琴站在路口朝着远处张望。
黎善从车后座上一跃而下,冲着范琴就招手:“大舅妈。”
“欸,善善。”范琴一听到外甥女儿的声音,就赶紧朝着他们跑过来。
张逐日将自行车锁到车棚里。
范琴拉着黎善不停的打量,满眼都是心疼。
黎善两岁不到就到她身边养着了,感情比亲母女也差不多,今天还没下班就被人告知,说黎善的亲爸来了,肯定是想把黎善带回去,说的她心烦意乱,更有那不对付的在旁边阴阳怪气,说她养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养大了,结果人家亲爹过来摘桃子。
还有人说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亲,人家亲老子一来,她这个舅妈就靠边站了。
范琴虽然不信黎善是这种人,可到底心里没底。
这会儿看见黎善回来了,她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看见她双眼发红,心里又是一紧:“怎么哭了?是不是你爸说你了?”
黎善摇摇头,挽住范琴的胳膊:“没有,就是……”
“出了点事,回家去说。”黎善话没说完就被张逐日接过了话头。
为了黎善的名声着想,可不能在外面说,要是被人听了墙角就不好了,况且,这职工大院很有几个搅屎棍,被收拾了几回也改不掉说闲话的毛病,张逐日可不想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范琴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回家后黎善便忙着去厨房端菜拿碗,而张逐日则关起房门来,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范琴。
范琴本来就把黎善当亲生的一样疼,如今突然得知黎善被童玲算计婚事,顿时火冒三丈:“你怎么不喊我呢?我要是跟着去了,一定把那女人给撕烂了。”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逐日:“你说你个秀才兵有什么用,骂又骂不出口,打又不能出手,对付这种人,还得我们女人出场!”
范琴觉得张逐日就是蠢。
看人家纺织厂的刘主任多聪明,直接把自己老婆带着,虽然也没派上大用场,但光回去宣扬一下,都够黎红军那个后老婆喝一壶的了。
黎善端着菜进门就看见范琴在生气,赶紧放下碗过去安抚:“大舅妈,你就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你都差点被人卖了,你还叫我别生气?”说着,范琴瞪了一眼张逐日:“你就是个假斯文,平时人模人样,上了真家伙就不行。”
张逐日可不服气,立刻表示:“这事情还没处理完呢,等下午下了班,我得去一趟纺织厂。”
范琴当即顾不得生气:“怎么说?”
“红珍当年为纺织厂做了那么大贡献,唯一的女儿被欺负了,总不能没有个说法吧。”张逐日拉着范琴坐到饭桌旁,又殷勤的递上筷子:“当年拿了红珍的,全得给我吐出来。”
“该!”
范琴拍桌:“那女人就是心思大了,才敢乱伸手。”
黎善一边将馒头递给范琴,一边问道:“我妈当初可不止留了工作吧,我听孙阿姨说,那房子当初也是厂里分给我妈的。”
“可不是么,那房子也是分给红珍的。”范琴跟着搭腔:“要不然就凭黎红军一个修理工,还想住小院儿呢。”
黎善趁机点火:“他们住着我妈的房子,却还算计我的婚事,真是太可恶了。”
张逐日:“下了班我就去。”
“对了,还要防备点儿黎老太,那是个难缠的。”范琴提醒一声,怕童玲下午回村里搬救兵。
那老太太胡搅蛮缠很有一套,就怕张逐日搞不定。
黎善立即表态:“那我跟大舅一块儿去,老太太那边我来对付。”
“你可少来。”
范琴叹气:“对付黎老太这种人,还得我亲自来。”
所以:“下了班我跟你一块儿去!”
范琴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跟童玲那个女人好好撕一场,这么多年了,当年大姑子才死,黎红军就迫不及待的再娶,张家想闹,结果黎老太那个老东西威胁他们,说要将善善带到乡下去养。
善善是她家大姑子唯一的孩子,张家怎么可能叫孩子跟着黎老太去吃苦,只能忍了下来。
如今一眨眼十几年过去,善善也大了。
这黎家居然还不死心,想要欺负她家善善,真当他们张家是死人么?
“你干什么去?”张逐日见范琴连午饭都不吃了就往外跑,赶紧问道。
“你们先吃,我去找给红梅还有新民打电话。”
范琴冷哼:“今天我不把黎红军扒一层皮下来,我就不姓范!”说完,便斗志昂扬地出了门。
“咳咳,善善你吃过饭不想出门就在家里休息,我去看着你大舅妈。”
张逐日匆匆丢下这么一句也跟着跑了。
黎善:“……”
看着大舅略带惊慌的背影,黎善再也忍不住的笑了。
从回来,到去纺织厂职工大院找黎红军,再到去绣花厂与张悦妈对峙,黎善一直都有种宛如在做梦的感觉,可此时此刻,看着大舅和大舅妈熟悉的相处模式,却叫她的心落到了实处。
一直到吃完午饭,张逐日夫妻俩也没回来。
黎善只好将桌上的菜全放到炉子上温着,再将她吃的那个碗洗了,随后便是拿了笤帚开始扫院子。
机械厂成立的早,当年占用的是村里的田地,村里的年轻人自然进厂上班,所以职工大院的成分不如后来的那些厂子单纯,不少都是土生土长的,所以碎嘴子也特别多。
黎善小的时候就被不少人喊过‘拖油瓶’,‘野雀子’。
那时候张逐日和范琴工作也忙,两个大儿子为了这事跟人打了不少架,人家找上门来,夫妻俩为了尽快平息战况,也是先骂儿子一通,导致黎善后来门都不敢出,生怕两个哥哥又为了自己跟人打架。
闲话听多了,也往心里去了。
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也是那时候深入心底。
如今再来一遭,她已经不在意这些话,她做了那么多的任务,努力将任务对象的人生过的美满,没道理轮到自己了却要憋屈着过日子。
黎善用力地挥舞着笤帚,好似扫掉的不是灰尘,而是曾经那绝望的人生。
范琴这个电话一直打到了傍晚才回来。
夫妻俩表情严肃,就连手表都脱了放家里,尤其范琴,甚至还换上了宽敞舒适的工装,活动了手脚,一副要去打架的架势。
“善善你就别去了。”
范琴怕场面不好看,叫黎善看了害怕。
却不想黎善满脸兴奋地掂了两下洗衣服的棒槌:“大舅妈,你说我拿这个怎么样?实心儿的,打人肯定特别疼。”
黎善别的人不想打,就想趁乱夯黎红军两棒槌。
童玲对她不好,可她是后妈,黎红军一个亲爹对她不好,才是真可恶。
范琴:“……”
“行吧。”
既然外甥女不怕就去吧。
一家子气势汹汹地去了纺织厂职工大院,下了车直奔后头小院区,这会儿小院外面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了,不仅有小姨张红梅夫妻俩,还有小舅舅张新民,他们三个人正跟纺织厂那些领导干部们寒暄着。
黎家的小院大门紧闭,但门缝里透着光,可见是有人在家的。
恐怕也是没想到张家阵势这么大,才不敢开门。
夫妻俩一到,张红梅和张新民就先围了上来,尤其张红梅,直接把黎善抱在怀里,十分夸张地哭喊道:“我家善善真是受了大罪了。”
张新民也是一脸哀伤倔强的模样:“是啊,我们张家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被后妈这么糟践,你们纺织厂今天肯定要给个说法的。”
范琴叮嘱张逐日:“马上我开口你别插嘴。”
张逐日:“……”
“别影响我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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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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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