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还得及许愿的兔子花灯从手中滑落。
少年一声凄惨的“青萝”淹没在热热闹闹的祈福声中。
她听不见,也无法回应。
青萝妹妹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死在了裴九郎面前。
男主裴九郎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立下誓言,日后他必灭了玄宗魔教,杀光教中之人,来为自己的青萝妹妹报仇
想到这些事,鱼藏忍不住感慨,裴九郎原本也算是个痴情的人,可惜后面遇到的漂亮姑娘太多了,就把青萝妹妹忘了吧……
既然来都来了,若是能阻止那几个笨蛋误杀青萝姑娘,不就能化解彼此之间的恩怨了嘛。
说着容易,可鱼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精妙的法子。
焦头烂额之际,左丘虎风风光光地闯了过来,拉着鱼藏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宴席之上有鱼有肉又有酒,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只是吧……
鱼藏此时并不是很有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左丘虎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站在一旁点头哈腰地替鱼藏夹菜倒酒。
“小掌门,尝尝这个,这个好吃,还有这个,这个可是苦县一绝啊……”
瞧着膘肥体壮,虎背熊腰,长耳络腮胡,一脸匪气的左丘虎对着自己谄媚的笑,鱼藏只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真不如听他骂人来的自在。
鱼藏毫不客气的婉拒了他,“我自己来,你坐下吧。”
“嗯,好嘞好嘞!”左丘虎当即便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搭在腿上,姿势看起来很乖巧。
身后的姑娘们平日里见左丘虎大人嚣张跋扈惯了,今个还是头一次见他吃瘪陪笑,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左丘虎转身皱着眉头轻斥道:“姑娘们,都别笑了,说好了今个是来府上当丫鬟的,不是来玩的,都收敛点,行不行?”
不说还好,他一说,姑娘们笑得更加花枝乱颤了。
“啥?”
鱼藏迷惑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定眼一瞧,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这些丫鬟们身上的衣服是不是穿得太少了点?
左丘虎解释:“小掌门莫怪,她们啊,不是府上的丫鬟,是对面胭脂院里的姑娘,这……哎!这我不是怕寻常的丫鬟笨手笨脚地伺候不好吗?小掌门要是……要是介意,我这就送她们回去?”
把青楼女子当丫鬟用,真不知道是家中有钱还是脑子有病?
鱼藏看了眼左丘虎觉得两者兼有。
她瞧着身旁貌美如花的姑娘们,突然间灵光一闪。
她决定先——打入敌人内部。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鱼藏道:“不!不……正巧,我正打算去一趟胭脂院。”
“啊!这……那种地方……小掌门您知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啊……您去那里干什么?”左丘虎怪叫一声。
鱼藏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含含糊糊道:“此事很复杂,不便详说。”
左丘虎不知抽了什么风,觉得自家小掌门是在嫌弃自己,闻言狠狠地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三两陈酿,仰头一饮而尽。
“我懂!我懂,我这瞎字不识的粗人帮不上什么忙,小掌门有事只管吩咐。”左丘虎伸手指了指身后一位身材丰腴、杏眼含笑的女子,“她叫素娘,胭脂院里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那位名叫素娘的女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鱼藏俯身作揖道:“不知姑娘为何要去胭脂院?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鱼藏解释道:“我想见位姑娘,能偷偷带我溜进去吗?”
素娘一口答应:“这还不容易嘛。”
待听到鱼藏要见的人是青萝时,素娘嘴角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素娘:“你认识她?”
就是不认识才想着去看看的,眼瞅了明日就是花灯节游园会了,那时必定人山人海,鱼藏想阻止青萝姑娘被误杀,首先要知道哪一个是青萝姑娘啊,到时候万一人多找不到怎么办。
鱼藏歪头想了想该怎么回复素娘地问题,却被左丘虎抢先了一步,“哎呀,又不懂事了是吧,不该问的别问,我家小掌门这么做肯定有她的深意。”
很好,这番话说得鱼藏很是受用。
素娘推辞道:“想必姑娘身份不一般,若想见胭脂院里的人,何不让左丘虎大人直接给姑娘请过来呢?”
“哎!是啊。”左丘虎一拍脑袋,赶忙接话道:“是啊,小掌门,这胭脂院我熟啊……”
鱼藏:“不用……这么麻烦,我过去看一眼就行。”
素娘垂下一双杏眼,无奈的点头应道:“好吧,姑娘随我来。”
素娘对这府上的院子很熟悉,带着鱼藏熟练地穿过几道回廊,又拐了七八个弯,来到一间上好的厢房,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对着鱼藏道:“进来吧。”
语气虽平缓如常,妩媚的小脸上却难掩傲娇之色。
金屋藏娇……
鱼藏笑得一脸八卦:“姐姐真像是府上的大夫人!”
素娘指了指梳妆台前的老式檀木雕花椅说道:“没这么好的命!坐吧,正巧今日胭脂院里的妈妈不在,我给姑娘化个妆,到时候你跟在我身后装作是院里新来的妹妹,偷偷溜进去就行了……”
说完胭脂院里的几条规矩后,素娘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姑娘想化了什么样式的妆容?”
这个鱼藏就不太懂了,随口说道:“随便什么样都成。”
素娘故作为难的回道:“最难化的妆就是随便了,那就淡点吧,反正美人的脸,无论浓妆还是淡抹都是极好看的。”
素娘手法利落老练,抹胭脂、画眉、描红、盘发、换衣……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
鱼藏:“倒也不用这么随便吧。”
“再化下去,就太引人注目了。”素娘望着鱼藏总感觉那里不太对劲,“美则美矣,却少了一丝风尘气。”
鱼藏:“姐姐教我。”
素娘不解:“你学这些干嘛?”
鱼藏望了一眼独自坐在远处亭廊之上的黑影说道:“自然有用。”
素娘觉得有趣,当真教了她几招青楼女子招呼客人时常用的路数。
钢铁直女、母胎单身的鱼藏当即便决定实际操作一番。
青瓦白墙的深宅大院里,姑娘倚着房门,含情脉脉的望着远处的情郎,屋外的桂花树一朵接一朵的开着花,阳光悄无声息地洒向大地,在姑娘白皙的脸上留下一片婆娑的花影。
影随风动,姑娘倚着房门轻声细语地喊道:“公子,快过来啊。”
闻言,远处的黑影转过身来,望了几眼又转了过去,丝毫不为所动。
姑娘不气馁,又夹着嗓子,情意绵绵的喊了一句:“公子来嘛……”
可惜这次远处的公子连看都不看一眼,石头一般呆坐着,依旧不为所动。
算了,装不下去了!
鱼藏气得跺脚,掐腰大喊:“白慕鱼,你给我过来!”
白慕鱼不明白小掌门为何生气,却还是紧了紧腰间的断刀,来到鱼藏身边,俯身问道:“小掌门有何吩咐?”
看着面前的这副好皮囊,鱼藏的气瞬间便没了,她不死心,扭着身子继续问道:“奴家特意为公子化的妆,公子觉得如何,可还满意?”
白慕鱼低头不答话,鱼藏急了,上前追问。
她向前走一小步,他便向后退一大步。
素娘在一旁看着,一双杏眼笑得弯成了一条线。
鱼藏咬牙切齿道:“问你话呢!说啊!”
白慕鱼低头斟酌了良久回道:“挺好看。”
鱼藏将发丝缠在指尖绕着玩,扭头问道:“素娘,我方才这番表现,如何?”
素娘如实回道:“表现一般。”
鱼藏无奈的望着白慕鱼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还要加强学习呀。”
白慕鱼轻声道:“小掌门,别闹了。”
素娘总算是看明白怎么回事了,故意问道:“这位公子莫非是姑娘的郎君?”
鱼藏不要脸的点头道:“嗯,早晚的事,现在还在追求阶段,以后就是本姑娘的男朋友了。”
素娘:“……”
白慕鱼:“……”
胭脂院真不愧为苦县最有名的风月场,大气、排场!下至三教九流、上至王侯将相,熙熙攘攘挤满了客人,
其中不乏吟着酸诗的书生、带着斗笠的剑客、扛着大刀的马匪……
风风火火、热热闹闹。
好一幅人间极乐图。
西面角落里不时传来靡靡之音,层层帷帐之中,几位姑娘略显懒散的身姿,隐隐绰绰。一道红色的身影点缀其间,时隐时现。
鱼藏躲在素娘身后,偷偷地瞄了一眼,穿红衣的是位书生模样的少年,剑眉星眸,眉眼含笑,风流却不下流,柔美却不孱弱,墨色的发间故意斜插着一把折扇,扇面上铁画银钩写着四个大字——老子最帅!
红衣少年懒散着身子坐在一众青楼女子之间,姑娘们时不时的说些荤段子拿他打趣,他皆习以为常,一笑应之,既不见他生气,更不见他脸红。
离他较近的姑娘偶尔拿些葡萄、甜枣递给他,他张嘴便熟练地吃了下去,手中却一直忙个不停,原来是在做花灯,虽然还是个半成品,但他向来手巧又做得格外认真,已经能看出来这个花灯是个小兔子的模样。
想都不必想,面前的红衣少年肯定是原书中的大男主——裴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