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秒倒一个试试呢 第4章 第四章

又是一个夜晚，济南的室外格外安静，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和蛙叫。锦瑟坐在华年的床边，看着枕边人恬静的睡颜和眼角的泪痕，不免感到一阵心疼。

华年又发病了，连着哭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见好，不仅除了锦瑟谁也不见，哭得累了还总是木然地盯着某一处看，然后把锦瑟吓得不轻。锦瑟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抚上华年的发顶，试图给尚在梦中的他些许安慰。

房门被轻轻推开，夜猫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人。因为星夜的缘故，他这几天一直借宿在锦瑟和华年的房间里，这天晚上他和华年本来聊的好好的，对方就突然又是哭又是大喘气，还一个劲儿的让他走，把他吓了一大跳，只好先暂时回避。见华年已经睡下了，夜猫这才走进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年哥他……”

锦瑟摇了摇头：“没事了，人已经睡了。放心吧，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情绪上头，哭一哭就好了。”

夜猫虽然不太懂什么叫“情绪上头”，但他明白华年肯定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看着华年熟睡的样子，眼中满是担忧：“他……他为什么会这样啊？是因为我……讲了什么不该讲的吗？”

锦瑟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夜猫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他之前也经常这样，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谁也说不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今晚就在我床上挤挤吧，别去叨扰你年哥了。”

夜猫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爬上锦瑟的床，钻进被子里。他看着锦瑟坐在华年床边一动不动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锦瑟前辈……你不睡吗？”

“华年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锦瑟低着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华年，“没事，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出去吹吹风，冷静冷静再说。”

夜猫见锦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他虽然年纪小，但心里明白，此时此刻，锦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锦瑟又坐了一会儿，确定华年已经睡安稳了之后，他才起身离开房间。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响。他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呼……”

锦瑟其实并不常抽烟，他虽说并不是什么自律的人，但除了偶尔有烦心事或者熬夜打排位以外，基本上不会碰烟酒这些东西——毕竟华年不喜欢。但今晚，他真的很需要一根烟来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

“喂，室内不准点烟。”

锦瑟下意识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燕渡那张写满嫌弃的脸：“我记得你之前也不是个无烟不欢的家伙啊，怎么今儿……”

锦瑟没搭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那支还冒着白烟的芙蓉王，突然莫名其妙地落下泪来：“03，我……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呢……”

燕渡愣住了，他没想到锦瑟会哭。他见过锦瑟发脾气的样子，也见过他笑的样子，但就是没见过他哭的样子，此时见他一哭，燕渡突然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锦瑟的肩膀：“诶诶诶，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

“我……”锦瑟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我什么都帮不了华年，我明明在他的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可他却还是那副样子，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燕渡叹了口气，他伸手拍了拍锦瑟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能帮到他呢？华年他……他的情况你也清楚，情绪病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能治好的……”

“可是……”锦瑟抬起头看着燕渡，眼中满是迷茫，“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地让自己顺着他、哄着他，可他的病还是越来越严重……我好怕有一天他撑不下去，丢下咱们走了，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燕渡沉默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明白锦瑟的心情，作为华年的恋人，锦瑟无疑是承受压力最大的人，如果华年哪一天真的离开了人世，锦瑟就算不去殉情，也肯定会崩溃的。

“别胡思乱想了。”片刻后，燕渡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锦瑟的肩膀，“华年不会走的，他舍不得你。”

锦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将烟头按进烟灰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算了，不提这个了。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提及这个，燕渡的脸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被那俩小孩气得睡不着……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哪有律师用魔术棒去救人的？他要是有博弈还好，nmd看都不看直接掏，这tm不纯纯是……”

锦瑟哭笑不得：“你怎么还念着这茬呢？”

燕渡咬牙切齿：“老子就没见过这么蠢的！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两个的迷之操作，一闭上眼就是那个律师当着使徒的面开隐身掏人被恐惧震慑的画面……”

锦瑟无奈地伸出手，给燕渡递了一根烟：“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谁当年还没下过饭……”

燕渡接过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那狰狞的表情似乎舒缓了些：“老子当年好歹也没有这么离谱啊……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气……”

锦瑟见状，叹了口气，又点燃了一支烟。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漆黑一片，只有几点星光闪烁。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加入北城战队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楼道里抽烟，然后……遇见了深夜发病躲出来哭的华年。

“啧，那俩小子真是……”燕渡小声嘀咕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星夜的事……”

“锦瑟愣了一下，旋即把烟掐灭，随口应道：“怎么？”

燕渡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要说办法，我这倒是有一个。”

锦瑟一愣：“什么办法？”

燕渡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我觉得……或许可以让他接触一下，真正的恶人。”

锦瑟皱眉：“你的意思是……”

燕渡也将烟头按进烟灰缸，一字一顿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锦瑟眼神一暗：“你又想给队里招个毒瘤？”

燕渡瞪了他一眼：“什么毒瘤？我这是让咱们队里来点刺激的。再说了，我那叫废物利用知不知道？”

锦瑟无奈：“那你想利用哪个‘废物’啊？”

燕渡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听没听说过，咱这儿有个叫Fly的电竞基地里出了个刺头，叫从心？”

锦瑟挑了挑眉：“刺头？有多刺？”

燕渡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字面意思的刺呗，听说那人跟个刺猬似的，见谁扎谁，脾气暴得很，尤其是被人队虐红温的时候，偏偏实力还不差，在IVL里也算是个顶尖的屠夫。据可靠消息称，他有意向来咱们这儿……”

锦瑟眯了眯眼：“你是想先把他招过来，然后让星夜和他……”

燕渡打了个响指：“没错。让这俩刺头碰到一块儿去，说不定能炸出点不一样的效果来。“

锦瑟垂眸思索了片刻：“这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不应该是赛训组和高层决定的事情吗？咱们这些选手应该没什么发言权吧？”

燕渡嘁了一声，一脸得意：“谁说选手就不能给管理层提意见了？再说了，Fly那边松口了，具体情况也调查好了，就差咱们战队这边点头了。只要咱们说行，那事儿基本就成了。”

锦瑟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燕渡勾唇一笑：“你猜。”

锦瑟嘴角抽了抽：“我上哪儿猜去？”

燕渡双手抱臂，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那得看你对我够不够了解了。”

锦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空跟你贫。”

燕渡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地凑近锦瑟，压低声音道：“其实吧，这事儿原本是我的意思，后来我跟我哥提了一嘴，他就给批了。”

锦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哥？咱老板？”

燕渡点了点头，一脸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锦瑟嫌弃：“咦惹，关系户。”

燕渡撇撇嘴：“喂，什么叫关系户？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再说了，你以为我哥凭什么这么痛快就答应啊，还不是因为……”

话音未落，一道手电忽然打在了两人的身上，徐懿因为刚刚睡醒而显得尤其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要修仙啊？！”

燕渡被吓得差点蹦起来，锦瑟也吓了一跳，两人立刻把烟掐灭，干笑着望向徐懿：“啊哈哈……教练……这地板可真地板啊……”

徐懿冷笑一声：“燕渡，锦瑟，你俩明天早上七点起来绕咱们基地跑五圈，然后跟着我和老郑去Fly基地一趟，听见没？”

燕渡瞬间垮下脸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徐懿：“教练啊……五圈是不是有点多了啊……”

徐懿面无表情：“六圈。”

燕渡立马改口：“谁说这五圈不好啊？这五圈可太好了！跑……跑就跑……”

徐懿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燕渡哭丧着脸，生无可恋地哀嚎道：“完蛋了，我不要早起啊……”

次日清晨，前往Fly基地的车上。

燕渡刚跑完五圈，正趴在车窗上哼哼唧唧，脸上还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锦瑟啊……我好像要死了啊……”

锦瑟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在加入TLG之前，他曾在北城经历过朝八晚二的魔鬼训练长达三年，什么早起晨跑都是小意思，所以看上去才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倒是燕渡，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总是有点娇气的，不过两公里不到，他的脸颊便已涨的通红。

燕渡见锦瑟不理自己，更加委屈了：“锦瑟……你冷暴力我……我要是死在这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燕渡嘴里：“闭嘴吧你。”

燕渡嘎吱嘎吱地嚼着巧克力，随即一脸嫌弃地看向锦瑟：“什么嘛，这么苦，老萧你会不会挑巧克力……”

锦瑟面无表情：“这是歌帝梵85黑巧，一百八一盒。”

燕渡立马闭嘴，默默将嘴里已经融化的巧克力吞下去：“那没事了……”

锦瑟哭笑不得：“03你真的是少爷吗？这玩意儿一盒十六片，一片也才十几块钱，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有钱人都拿它泡澡呢……”

燕渡白了他一眼：“有钱归有钱，该省也得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可以拿票子当柴烧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上次你送华年的那个首饰盒是拿黄花梨木手工雕刻的，里面最次的家伙什的料子也都是真金白银，啧啧啧啧……难怪粉丝背地里都叫他‘皇后娘娘’，这是真皇后啊。”

锦瑟一噎：“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燕渡得意：“网上啊，现在还有什么信息是网上查不到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对华年这么好，不会是真打算金屋藏娇吧？”

锦瑟脸一红，气恼的正欲踹他一脚，正在开车的郑瑄却冷不丁地突然来了一句：“03啊～你今天话好像有点多了哦～”

燕渡闻言瞬间一激灵，乖乖闭嘴不言，乖乖正襟危坐。一时间，车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徐懿在副驾驶上翻动文件的声音。

半小时后，车停在Fly基地门口，燕渡看着眼前这栋规模丝毫不逊色于TLG的基地，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这地方……好像比TLG还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