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意哂笑:“你该向我磕头致谢,若非我这果园树苗拖十来天的时间,早就渴死了。”
白岫眼睛移向果园,目光柔和落在翠绿的叶片上:“我明白。”她话锋微转:“可是,我们以后要把荣兴村经营起来,要留个好名声,不能再这般。”
流意抱着胸,眼神如刀:“怪我不择手段?”
白岫心道,看来还挺明白的。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单论这件事,我们不能再这样干了,这是首次,若有下次我便依据事情严重程度,扣你桃子。”
流意语调严寒,嘴唇抿成一条线,讥讽之意过甚:“好话赖话给你说了。干旱还得持续几天,让我看看白奶奶,是如何逆转乾坤得到水?”
他未入土地神庙,转身去了后庙桃树处。
白岫看着流意离开,心中愤愤不平,一言不合就甩脸色给上级看:“扣你半年大桃子!”
流意的身形晃了晃才稳住,走回漆红棺材旁。
这段时日,他吃了不少桃果,本体恢复六层,他需运气好好巩固一番,抬起头看到灵力源源不断钻入桃树根部。往后,本体恢复会越发难,需要的灵力数量更多。只可惜那土地神胆子针鼻大,不肯听他话,拘更多灵力浇灌桃树,致使桃果的中含的灵力并不充裕。
放置漆红棺材的地方,是个不大的洞穴,穴内土石凹凸,略显粗糙,只能容几人站立。流意魂体进入本体,四肢百骸麻麻的融合。本体张开眼睛,一双红色瞳仁显出,身下有个什么东西膈应后背,他双臂撑着棺材板使力,将棺材板推开。
他坐起身,回头朝棺材里看,上面是一层褥子,翻开褥子下面铺着一层珍宝,千年珍珠,玉髓翡翠,极品玉如意等,都是价值连城好宝贝。
这些是他当时逃出来时,顺手带上的。脑海中闪过白岫那张穷酸的脸,讽道,她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好东西。
他将这些珍宝往底层放紧,确保不会再搁人,然后才在棺材中盘腿打坐运气,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头顶袅袅冒出,进入桃树根部,得到净化。同时,桃树的根出现小段枯死。
又一个清晨。
白岫还未起床,荣兴村来了十多人,他们身穿月白裙袍,头顶束起道士头。他们将荣兴村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最后停在了桃树旁。
桃树有几处枝丫出现委顿,枝丫上桃果皱巴巴,与旁边晶莹饱满的桃果对比明显。
一个中年男子道:“师弟,这处可有什么不对吗?”
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容貌堂堂,他道:“这颗桃树有仙气,但是桃果却出现委顿,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我刚查探一番,荣兴村缺水,这桃树没有水浇灌,发蔫不很正常么?”
其他十来个弟子陆续回来,中年男子问:“可有找到什么修罗魔族的踪迹吗?”
众人摇头。他们旁边是一片桃园,经过几个月,园里的树苗抽芽长出茂密的树叶,郁郁葱葱。
“来之前闻听,荣兴村草植不长,光秃秃的。我那时便疑心恐是灵力被魔族吸走的缘故,今日一看。这里果园里的果树长得十分繁茂,不像是无灵力的模样。”年轻男子道。
中年男子道:“我们进土地庙问问这里的土地神,再决断。”
年轻男子道:“我听闻荣兴村的土地神甚为自私无赖,我们光问她,不给点见面礼,恐怕不会配合。”
中年男子冷声道:“她敢!”
白岫从土地神庙出来,朝庙后走看树苗,迎面看到白乎乎的一群道士,他们有男有女,面色如霜。白岫心道,罗多越是解开什么密码么?他走后才一个晚上,荣兴村又来了这么多人。
想到罗多越,白岫冒出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流意又干了什么坏事,引人家上门寻仇吧?
白岫弯腰行礼:“我乃荣兴村土地神白岫,敢问诸位怎么称呼?”
白岫容貌精致,穿一身青绿大袖衫,一双黑葡萄眼睛灵动水润,很容易得人好感。只是,荣兴村盛名在外,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中年男子沉着脸:“我乃天仙宫阳羽真人座下大弟子谢科。这是我师弟夏贝···”
白岫心里打鼓,天仙宫的人,流意惹了他们,她是护不住的。要不要报个信,让他先逃走?:“原来是天仙宫的各位大人,有失远迎。请诸位随我进寒舍,喝几杯粗茶。”
夏贝举起佩剑抱在前胸,露出一截森寒白刃,威胁意味很重,他道:“喝茶便不用了。有个事要向你问清楚。”
白岫暗道,这下好了,报信都报不了了,道:“请说。”
“你们村可有修罗魔族的踪迹?”
白岫悄悄舒口气,道:“请问修罗魔族长什么样子?”
夏贝道:“别装傻?修罗魔族长得与我们并无不同!”
白岫暗道,冤枉!她也才来荣兴村几个月,只听过修罗魔族嗜血残忍,并不知道修罗魔族长得什么样子。
谢科把夏贝拉下去:“师弟,稍安勿躁。”接着对白岫道:“修罗魔族瞳仁发红,做事极端,性格焦躁残酷。”
白岫心道,这怎么像在说流意。转念又觉不是,流意现在是只鬼,眼睛跟她一眼是黑瞳仁,她道:“并未见过这样的。”
紧接着自嘲几句:“不怕诸位笑话,我来任职几个月,你们是我在村里首次见过的活人。”
夏贝阴沉道:“严肃点。”
白岫撇撇嘴,哪里不严肃了,他们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呢。
谢科道:“有消息就去天仙宫告诉我们一声,若不说则视为勾结修罗魔族。你刚当土地神,对这些条律可能还未熟悉。凡勾结修罗魔族者,处油锅刀山之邢,下辈子投入畜生道。”
白岫听着威胁的话,打了个寒噤,问道:“这修罗魔族会不会伪装呀?万一他伪装了我看不出,也算勾结吗?”
谢科故意将话说得重:“算。”
白岫老实道:“我记住了。”
谢科带着师弟师妹拔腿离开,白岫眼珠转动两下,弯起一抹笑意:“大人们稍等。”
谢科停下脚步,想看白岫整什么幺蛾子。
白岫飞进土地神庙,取了昨日城隍给的赏钱,又跑到庙后摘一袋子桃子,赶到土地庙前。她热情的将桃果和钱袋放在谢科手中:“荣兴村难得有客人来,让你们空手而归,岂不是惹人笑话。庙小寒薄,请不要嫌弃。”
谢科看着手中的桃子和钱袋,陷入短暂的愣怔中:“这我们不能要。”
白岫黑葡萄似的眼睛,蒙上水雾:“我这里只有这些东西招待。”
夏贝接过白岫的钱袋和水果袋道:“多谢。”
白岫道:“欢迎下次再来做客。”
谢科一行人离开,夏贝看着身后的身影道:“这荣兴村的土地神,跟外界传闻的好像不一样。”
流意在地下调息半天,感觉差不多了,躺回棺材,盖上棺材盖。他原本是打算在里面睡上三天,可棺材里狭窄,深觉不舒坦,于是迈动脚步,走回地面。
地面上,白岫拿着木碗,手捏着碎星般光点正朝桃树上挥洒灵力,委顿的桃枝和桃果正在慢慢恢复。
白岫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
流意道:“说。”
白岫一边撒灵力,一双眼睛像要看透流意:“怎么你一下地,我的桃树就出现异状,不会是你又做了什么吧。”
流意眼神冷漠,脸如刀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他做的,他也不能承认,免得旁生枝节。果园里踩踏了许多脚印,流意问道:“今日来了人?”
白岫捏起几颗灵力,没回头道:“天仙宫的人来了,说是来找修罗魔族的。”
流意不经意道:“我们这哪有魔族,鬼族倒是多。”
白岫认同道:“他们说的时候,我也正纳闷呢。不过,这事我们也别掉以轻心,你帮我看着点,如果发现修罗魔族的踪迹及时与我说。”
流意道:“自然,届时你给我几颗桃子?”
白岫想了想,这个关系到前途命运,道:“二十颗。”
流意吸口气:“一言为定。”此后行事需更加小心,不能让这些人发现,特别是眼前这个土地神。
白岫从桃树上摘了两颗桃果:“接着。”隔空扔给流意,流意灵巧的接住。
本来说好五天下雨的,到了第五天,天空万里无云,艳阳炙烤。
树苗有几日没喝水,有点萎靡不振。白岫无奈,往桐子村的跑,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受到为难,结果罗多越听说后,勉强同意了。
白岫心里对罗多越升起一万个感谢的念头。她不知道,罗多越是怕不同意,流意再来偷水打鬼使,将此事看成了花钱消灾。
她招呼流意去桐子村取水浇树,口中还不停的跟流意念道:“你瞧瞧人家又多大度,一点都不计较你的过去。我想过了,等过段时间,我要准备一份贺礼,你到时候跟我一起上门,亲自跟人低个头。”
“别拉上我。”
白岫看着一桶桶的水进入果园,这样借水的日子也不是个事,他们村那个小水洼根本不抵用,还是得去弄条水源回来。
她将主意打到了城隍爷那里,因她对荣兴村不熟,为保万全,她趁夜去找乌行云了解一些基础情况。
云舟城隍坐在院中石桌上品茶,“阿丘”,他打了个喷嚏,将入口的茶水喷了阿离满脸:“谁在想我。”
阿离举起袖子,擦脸:“管谁,只要不是白奶奶就成。”
云舟城隍听到白岫的名字,额角抽痛,给自己满上一碗茶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