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青雾瞬间惊醒,屋子里只有一扇小窗户,看不到院子的景象,只能靠着耳朵去辨别。
像是有人在拖动什么?
很快,抵住堂屋门的桌椅发出了“刺啦——”的声音,紧接着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绥青雾心跳如雷,耳边传来江棠压低了的声音,“你怕不怕?”
“不。”绥青雾佯装镇定,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你看窗户。”
绥青雾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
月光从堂屋房顶上的洞里洒进来,正好照亮了它的脸。
它惨白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在向外渗着血,它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它,血红的嘴唇咧开一个奇怪的弧度,露出了白得发蓝的牙齿,紧接着它开始用手拍打窗户,留下一个一个的血掌印。
绥青雾两眼一翻,平静地把头歪过去了。
屋里始终安安静静,片刻后它又往东边的房间走去。
江棠碰了碰绥青雾,见她一点动静也没有,幽幽道:“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压根没睡着的盛夏此时缩成一团,抖若筛糠,江棠难得好心安慰道:“第一晚一般都是平安夜,快睡吧。”
万一她们碰见的是二般情况呢!
盛夏害怕,但她不敢说,她只能在黑夜中紧紧闭着眼睛。
很快,隔壁屋子就发出了声响。
是那个西装男的尖叫声,“啊!有鬼啊!救命救命唔——”
紧接着屋子里发出一声闷响,随后堂屋响起了一道女人的笑声,在黑暗中格外渗人。
“嘻嘻,嘻嘻……”
绥青雾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窗户上糊满了血手印,都快要看不清堂屋的样子了。
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绥青雾愤怒地看向罪魁祸首,只见她此时睡得正香,不大的地方也能让她睡得四仰八叉的。
还没来得及一拳打醒江棠,绥青雾就注意到了缩在角落里的盛夏。
盛夏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神情恍惚。
“盛夏,你没事吧?”绥青雾小声问道。
盛夏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我根本不敢睡!那个怪物在堂屋里走来走去,又拍窗户又拍门,还不停地嘻嘻笑!你们两个一点也听不到吗?你们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绥青雾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自己昨天晚上被吓晕了,其实她平时胆子很大的,真的。
“昨天晚上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盛夏打了个冷颤,“它今天晚上不会又过来吧?”
“是赵二媳妇。”绥青雾想到昨天晚上那张脸,也忍不住心头颤抖了一下,转而一想她又道:“你一晚上没睡,就没看它一眼?”
盛夏抿了抿唇,默默移开了目光。
上午众人要出去找线索,西装男抱着一根木头缩在角落里,说什么也不出去,嘴里一直嘟囔着外面有鬼。
剩下的八个人里齐正表示更喜欢单独行动,赵洋看了绥青雾和江棠一眼,装模作样地问候了几句就带着剩下四个人走了。
江棠抓了抓自己的卷发,“咱们也走吧。”
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绥青雾道:“我觉得那个西装男好像疯了。”
“他活不过今天了。”江棠淡淡回道,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为什么?”绥青雾一惊。
“他昨天的尖叫引起了赵二媳妇的注意,”江棠幽幽道:“无论如何,赵二媳妇今天一定会来找他的。”
“……”绥青雾沉默了一下,为什么把这种恐怖的事说得跟偶像剧似的。
黑色的塔矗立在田地中,它周围是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地,金黄的颜色在这个灰扑扑的村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才像个旅游的景点。”绥青雾随口感叹道。
这是一座七层八角塔,塔身通体黑色,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占地很大,从下往上越来越窄,塔门只有一个,用一把大锁锁住了,塔门上的牌匾刻着三个字:金刚塔。
绥青雾围着塔走了一圈,忍不住道:“这塔有点东西,围着塔的油菜花长得都比别处的好。”
江棠想也不想地回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长得特别好的植物下面一般都埋着尸体。”
绥青雾摘花的手一顿,默默缩了回去,故作不在意道:“真的假的?”
江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晚上挖开看看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现在挖,正好今天天气也不热。”绥青雾抬头看了看天,还是阴沉沉的。
“没工具,而且——”江棠歪了歪头,“还有人盯着我们。”
绥青雾装作不经意地望了一眼,不远处果然有两个村民在故作忙碌地看油菜花。
江棠上前摸了一下锁子,温声道:“今天晚上咱们再来。”
正说着,赵洋几人就走了过来。
原本还在做模做样的两个村民突然对视一眼,匆匆忙忙地跑远了。
赵洋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咱们可以互相分享一下。”
他身后的燕嘉冷嘲热讽道:“怎么大小姐还亲自找线索呢?哎,我男朋友对我太好了,我什么也不用做,真羡慕你们还能东奔西跑地找线索。”
江棠都懒得理她,正要说话,就听见绥青雾和盛夏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别怕,昨天村长说阴气最重的时候不要外出,说不定它只在阴气重的时候才出现。”绥青雾安慰道。
“好像确实过了一点它就没那么大的动静了,那我也不敢睡啊,万一它悄声办大事,冲进来怎么办?”盛夏胆战心惊。
“现在几点了?”江棠突然插话进来,把绥青雾和盛夏吓了一跳。
“嗯,马上就十一点了。”盛夏看了一眼手表。
江棠脸色微变,立刻道:“赶紧回村子。”
绥青雾不明所以,但她在活命这件事上十分听话,跟着江棠撒腿跑起来。
赵洋几人对视一眼,也跟着往村子里跑。
村子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饶是反应迟钝如燕嘉也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
很快,他们身后又响起了“呲呲”的声音。
绥青雾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一想到昨天晚上那张脸,绥青雾就觉得原本跑不动的自己又可以了。
几人都跑的飞快,但“呲呲”的声音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不过没人敢回头看就是了。
破屋子就在眼前,江棠第一个冲进屋子,绥青雾表示她从来没见过像江棠这样的,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得又快又稳的人。
等盛夏也冲进屋子,江棠立刻把门关上了。
绥青雾透过血色的窗户往外看去,就看到孙文轩被台阶绊倒,摔在了堂屋门前。
跟在他后面的燕嘉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伸手去扶他,但被孙文轩狠狠往后推了一把,然后孙文轩自己爬起来往屋内跑去。
燕嘉似乎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会这么对自己,整个人被重重推倒在地上,她是跑得最慢的,身后赵二媳妇马上就要跟过来了。
“嘻嘻,嘻嘻……”
赵二媳妇飞快地向着燕嘉移动,突然一块木头飞过来砸在赵二媳妇身上,把它砸了个踉跄。
想到江棠的话,为了避免赵二媳妇会注意到自己,绥青雾没敢发出声音,确保燕嘉爬起来以后就赶紧关上窗户。
看到绥青雾这一举动就守在门边的江棠打开门,等燕嘉跑进来以后又眼疾手快地把门锁上,一旁的盛夏又拿木柱把门抵上。
紧跟其后的赵二媳妇愤怒地用指甲不停挠门,发出一阵一阵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坐回床边的江棠神情严肃,她看了绥青雾好一会儿,最后只叹了口气。
燕嘉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绥青雾这次总算看清楚了,赵二媳妇瘸了条腿,难怪走起路会有呲呲声。
门打不开,赵二媳妇又来到窗户前开始拍打窗户。
眼看窗户要被拍碎了,江棠面无表情地拿起自己的一只高跟鞋,打开窗户,细细的鞋跟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向赵二媳妇的脑袋。
赵二媳妇显然没想到死后还会遭受二次伤害,果断扭头向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刚想阻止江棠开窗的绥青雾莫名脑袋一凉,原本还在抹眼泪的燕嘉也呆住了,一时之间都忘了掉眼泪,盛夏又默默缩成一团妄图降低存在感。
看到打完鬼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的江棠,燕嘉赶紧哆里哆嗦地道歉,“江棠,我不该嘲讽你,对不起,我就是嫉妒你长得太漂亮了。”
江棠微微一笑,柔声道:“没关系,虽然你心眼小,但你眼光还是很好的。”
“……”
比起西屋的气氛融洽,东屋此时剑拔弩张。
赵二媳妇已经快要把他们的窗户打碎了,但他们没有高跟鞋可以砸它的头。
除了西装男,齐正是第一个回屋子的,他此时神色镇定,大有一副对付鬼不知道怎么样,但对付赵洋三人还是有把握的样子。
还没摸清齐正底细的赵洋脸色阴沉,大块头和孙文轩脸色都很难看,最后赵洋看了西装男一眼,板上钉钉道:“那就这么办吧。”
孙文轩松了口气,大块头一把拽起缩在角落的西装男,不顾他的尖叫谩骂和求饶,连拖带拽地把他从门口扔了出去。
伴随着咀嚼声,很快外面的尖叫声和求救声就逐渐微弱了下去。
屋内燕嘉和盛夏都瑟瑟发抖,绥青雾此时胃里也不停翻滚,恐惧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她一直以为只有完不成任务或者破坏游戏规则才会死亡,原来不是这样的,会害死人的不只有鬼怪,还有人。
江棠看了一眼盛夏放在炕上的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
江棠对着绥青雾道:“你害怕了?”
绥青雾沉默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有一点。”
听着外面的动静,绥青雾又小声道:“咱们说话会不会引起它的注意啊!”
江棠轻笑了一声,也学着绥青雾的样子道:“它在吃人,它注意不到。”
屋里的燕嘉和盛夏:……
绥青雾立刻打起了精神,小声道:“没想到物理伤害对鬼也有用。”
江棠抿了抿唇,温声道:“因为它是尸体,不是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