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信使酒店客户账户里的钱有个特性,即钱只能在信使酒店内部花掉,不能取出。
所以新到手的六百万其实不能挪到现实里大花特花,这是秦孟依然每天练舞、熬夜练格斗枪械、白天继续打工的主要原因。
幸好他现在赚钱速度很快了,一天连底薪带小费赚个四五百轻轻松松。
看在钱的份上,卫茗那张能签署仿生人审查清洗书的脸都愣是让秦孟瞧顺眼了。
琳娜那傻瓜仿生人丫头片子还是铁了心要卖萨莫,秦孟也不怪她,这世道就这样,没人给她长出好脑瓜的环境,他默默研究了一下怎么无伤放倒仿生人,并使其至少昏迷三天三夜不醒,最后发现和对付人类差不多,安心了,这招数拳王师傅教过的,不用再学。
秦孟在信使酒店里下单。
【雇佣任务—**运输】
下单人:匿名
密级:保密(接下任务后才可以观看委托详情)
报酬:200万星币
任务内容:在3月20日夜晚,任务接取者携暗号到指定地点接两位仿生人,并将他们平安护送至指定地点,需要任务接取者能进行不同星球之间的偷渡。
仿生人抵达地点后,发布任务者会视任务目标在行程中是否愉快,决定是否增加100万星币奖金。
青蝎来验货收货的日期秦孟也打听清楚了,在3月22日,秦孟准备提前跑路。
洛亚星在今年3月底会遭遇一场中型兽潮,兽潮破坏力甚至将他们的政府大楼连带主机房一起毁了,一度导致重建速度极慢,连补充劳力用的克隆人从孵化仓出来后,都要动用部分人工来进行登记。
这是一个获取二等公民身份的好机会。
一等公民也就是自然人的社会福利当然是更好的,但如今帝国内每个自然人的基因谱都在数据库里有备案,他们连族谱都不用记,想知道自己五百年前的先祖是谁,祖上是否有天选者觉醒,直接上星网查就是了,几乎没有混进去的希望。
在S-258的辅助下,秦孟避开了所有摄像头,包括路边的监控和一些具备摄录功能的义眼,通过星网上的非正规渠道购置了营养液、急救药箱、洗漱用品、几套衣服鞋袜,并将之存在了劳伦废品站中,秦孟花1000星币找劳伦租了一个箱子用来储放物资。
劳伦从仓库中拖出一个看起来很老旧的行李箱:“这个箱子可以骑着走,省事,足够结实,40寸,反正是土里挖出来的老古董,修好了也卖不出去,送你了。”
秦孟拍了箱子一巴掌,声音砰砰的,一看就结实,他感谢:“谢谢您。”
劳伦:“别忙着谢,我就是好奇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秦孟自信道:“我觉得我能走到终点。”
劳伦嗤笑一声,背着手走开了。
S-258提醒:{可是孟孟,你和琳娜都是登记在麦迪乐公司内的仿生人,指纹、虹膜和骨骼都有标记,做登记时仪器一扫,你作为仿生人的身份就会立刻暴露了。}
秦孟:{指纹和虹膜都可以通过手术手段进行改造,这点小手术用劳伦还没卖出去的那款手术舱就能做了,我花钱租一晚上,够做完这些小手术了。}
骨头同理,只要能找出位于骨骼的仿生人编码的位置,就可以用手术将之去掉。
根据游戏大事记,696年2月20日,麦迪乐的公司大楼和下属孵化中心会遭遇袭击,趁着这个机会,趁此机会去把秦孟和琳娜的编码位置复制出来,再销毁他们在其中的数据,抹消他们作为仿生人存在的痕迹。
这当然很危险,却是秦孟唯一的机会。
秦孟折腾着行李箱,深蓝的箱体上有虎鲸的图案,用很古典的密码开锁,将行李叠好放进去,塞了10枚星皇币做现金储存,合上行李箱坐上去骑了一下。
行李箱带着他稳当地在室内转圈圈,箱子上装了搭脚的踏板,一米八的长腿也有处放,秦孟猜测行李箱的原主人有一米九以上的身高,这在星际时代是参军的标准线,能达到的人不算少。
秦孟:{258,调出城市地图。}
一张庞大繁复的图纸投影到秦孟眼前,他所处的城市是88号矿星的1号城,可以说是星球上的经济中心、政治中心,是一座容纳了上亿人口的巨型城市,为了有效利用土地,有诸多高度达到1000米的超高型建筑矗立其中,时不时有大型飞空艇略过。
中城区有的居民住在一百多层的高楼,出行时打车,悬浮车会直接停留在阳台外接客,而这对他们来说是常态,有时清晨起来,站在窗边俯视城市,能看到盘绕在大楼中间的云雾。
而上城区位于城市中心,超高型建筑最多,且有数家大型企业的总部大楼,麦迪乐公司则位于上城区西南,有一座270层的办公大楼,以及数家孵化中心。
秦孟记性算不错的了,但背这么立体的城市地图、策划行动路线也花了不少功夫。
他和S-258商量:{我们要在爆|炸开始前就潜入进去。}
孵化中心和公司的数据库连接,公司数据库损毁后,还可以从孵化中心调取,只有趁着数据连接还在的时候,一口气将所有备份数据一起销毁才行。
{这件事你是主力,系统,你确定能完成销毁,一点痕迹都不留吗?}
S-258正愁自己能为搭档做的事情不多,一听自己这次是行动关键,当即做保证:{孟孟你放心,我好歹也是高维产物,不能和军工科技那些AI过招是你体质太差,我能动用的算力少,但我的技术不差哒,现在往黑客界一站,也能评个响当当的A级!}
秦孟:{嗯,是我体质太差的锅。}
S-258连忙滑跪:{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和你契合度最高的身体是这样的,主系统给你安排的时候还说这是他补偿你遭遇bug的赠礼呢。}
秦孟:{下次见到主系统,提醒祂别再送这种礼了。}
S-258大惭。
秦孟继续灌着营养液练身体,他对自己狠,硬生生赶在3月19日前把自己的体质练到了玩家们的初始水准之上。
除去依然只有5的生命值,他的力量、耐力都恢复到了10,敏捷作为优势项目达到了12,跑百米能有个10秒6,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买的治疗针提前消耗掉了四支,不然膝盖脚踝要出事。
秦孟叹气:“要是换了我从小就锻炼的那具身体,16岁时已经进10秒2了。”
2月19日,夜晚,秦孟盘在钢管上,核心发力,稳定而灵活地完成了一套蛇一样的舞蹈。
琳娜面露满意:“不错,休息吧。”
秦孟颔首,语调轻柔与奥芙拉无异:“琳娜,你喜欢下雪吗?”
琳娜:“还行,1号城只下过两次雪,而且很贵。”
88号矿星的自然气候其实是很恶劣的,作为一个巨大的资源星,除城市外,野外只有不见绿意的荒野与矿坑,行星政府只改造了部分土壤,种植价格昂贵的新鲜的蔬菜水果赚贵族财阀、中产以上市民的钱,出于对那点微末农业的保护,才用气候调节器制造连绵雨水。
在琳娜短暂的人生中,唯二的两场雪,分别是星球总督二婚、一家财阀公主过生日时才有过。
没有资格持有个人星脑的仿生人在那一天伸出手,用指尖接住科技制造的雪花,眯着眼观察雪的形状。
秦孟这一晚没上线练武,而是放任自己好好睡了一觉,梦里有一双巨大的手将他从河流中捧起。
醒来以后,秦孟精神饱满,在屋子里做了一套拉伸,出门工作。
公民失踪案和仿生人失踪案依然没有被破解,卫茗离开酒吧前依然提醒秦孟,晚上在家好好学习,不要外出。
秦孟适时面露担忧:“查遍监控都没有线索吗?”
卫茗回道:“敌方有高水准黑客,有些监控未必可靠。”
秦孟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糖果盒:“要来点甜的吗?”
卫茗一顿,伸出手掌:“谢谢。”
秦孟往他手里哗啦啦倒了几颗糖,微笑:“工作辛苦了,卫警员,您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了。”
卫茗低着头匆匆离开,莉露坐在门口看电视,见状对他抛了个“我懂,他真的很甜”的眼神。
秦孟想,这小子没给小费就走了。
他收拾东西下班,抵达劳伦废品站,老头正跟着投影跳健身操,不理他,秦孟打了个招呼,去换上便于行动的运动服、战术鞋,戴上一个星际鬼火族飙车时常戴的防护头盔,眼前镜片开启,出现一道浅蓝的光屏。
S-258:{好搭档导航为您服务,现在离开劳伦废品站,西行70米,可以看到一个下水道入口。}
秦孟离开揣好战术笔,将一把小刀绑在腰带上,拿起一卷可自动放出、收拢的合金丝塞口袋里,再拿起一块悬浮滑板,沿着系统提示出门,掀开下水道盖板,爬了下去。
{空气净化系统已开启。}
88号矿星1号城作为巨型城市,下水道网络极为发达且复杂,而且……里面的污水明显被排入了违禁物品,具备强腐蚀性。
秦孟小心避开这些危险的东西,踩上充满电的悬浮滑板,借助头盔中的夜视功能在黑暗中,从位于中城区、下城区交界处的劳伦废品站一路到上城区,有至少110公里,用腿跑能把秦孟跑死。
{准备转弯、再钻,跟着箭头走,快减速,前方拐角很多……}
即使有时速60的滑板辅助,秦孟抵达目的地也花了不短的时间,因为过弯时不减速的话,买不起防护服的秦孟极有可能撞死在墙上。
上城区没有不存在监控的巷子,秦孟从一处居民区后方的街道爬了出来,头盔便碰上一簇风车茉莉。
他合上井盖,看到一长条盘绕着绿植的篱笆沿着一排独栋洋楼延续到街道尽头,此时正是工作日下午16:10,许多房屋中只有主夫、主妇、老人、保姆,连孩子也大多在上学。
和下城区比起来,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沿途监控都在掌控内,放心前进,小心避开中心广场,那里有一尊星皇像,还有星海教会的教堂,监控严密,我黑不进去。}
秦孟踩着滑板飞快离开,抬头便能看到高60米的巨大人形石像,祂怀抱原初星静立于城市中央,浑身笼在纱中,看不清性别与脸,只让人惊叹雕塑家的精妙技艺。
星皇是罩在纱中的神,隐于殿中的皇,祂已不行走于人间,却是人类对抗高维魔神的工具,这个庞大的国家中,一定有很多人是怀抱利用的心思认可星皇的统治法理,也有人为此反对祂的存在。
秦孟的目光掠过几个青少年,他们就站在广场旁,星脑手环投影出“魔神滚出帝国”的字样,冷冷注视着那尊巨大的雕像。
那么星皇呢,祂为何要站在人类这边?这场庞大的游戏中,祂到底是怎样的角色?
靠近麦迪乐总部大楼,恢弘的大楼通身光屏,每一面光滑玻璃上都映着不同的仿生人型号,他们或是站立或是横躺,用极为性感的神态注视着来往行人。
第三楼从左往右数第七位里是琳娜的型号,金发舞者装扮成蛇女,冷艳而挑逗地注视着前方。
秦孟作为废弃型号自然是没有资格上麦迪乐的荣誉墙的,他对此只有庆幸,站在路边极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像是在玩星脑,又像等人。
直到一辆货车停留在路边,司机跳下来买冰淇淋,店员与他很熟,两人谈笑几句,货车再次开走时,街边滑板少年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货车通过麦迪乐公司的大门,仪器的扫描红光划过车身,S-258的数据流在虚空中如涓涓溪流缠绕着这架仪器的每个指令,使保安面前的屏幕上浮现秦孟想要的结果。
秦孟抱膝坐在车厢中,周边的货箱里装着仿生人的头发,还有消毒水的气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货车司机喝饱了可乐,吃够了冰淇淋,在等待机械将货物卸下的空余时间中前往卫生间。
嗞啦。
轻微的电流声在洗手间里响起,秦孟将胖得和狗熊一样的司机拖进隔间,扒掉对方的衣服给自己换上,还行,身高撑得起来,就是腰带要系紧,不然会滑。
S-258:{卸货时间加上验货时间共计5分钟,你还剩4分10秒。}
秦孟低着头离开卫生间,走到一处无人的电梯前,电梯门自动打开,但电梯并未降下,仿生人少年看着黑洞洞的电梯井,深吸一口气,撑住边缘往下一跳,以钢丝作为唯一的固定点开始速降。
为了争取时间,他的降速很快,腰部皮肤都差点擦破,降了80米后,钢丝绳的长度到了极限。
{现在是负20层,差不多了,22层就是机房,但只有22层无人,那里的每一面墙、每一块砖都铺了高压电,常态下没有生物进入,20层、21层只要开电梯门就有保安看得到。}
秦孟:{了解。}
他双手抓住钢丝绳,腰腹用力在空中摆荡,轻轻一跃,踩在了电梯门边缘,收回钢丝绳,攀着边缘往下一跳,落地时翻滚卸力,电梯门随之打开。
{高压电给你去掉了,还有2分40秒。}
从洗手间一路到地下22层花了太多时间了。秦孟跑入机房中,将一根买二手星脑手环时附赠的数据线往系统指定的地方一插,接下来便是系统的战斗了。
{检索仿生人4号孵化中心数据,废弃型号,检索成功……孟孟,你是这个型号里唯一孵化出来的诶,你的仿生人编码在孵化过程中被打在了右手小指的指骨上,虹膜没做这方面的设计,太好啦,你做手术的时候可以不动眼睛了,数据复制成功。}
秦孟:{琳娜呢?}
{她的型号好老了,需要更多时间查询,给我30秒。}
秦孟打量着机房。
说是机房,其实麦迪乐公司的主机房大小堪比一个大型住宅小区,一个又一个机柜矗立其中,像是位于地底的金属丛林,而这不过是麦迪乐权限最高、数据最全的主机房,实际上分机房也有好几个。
但S-258能以主机房为节点,将自己的数据辐射到各处,精准删除秦孟指定的信息。
{琳娜3型检索成功,她是683年3月2日孵化,同批里的第12号,最初被隶属于首都星洛家的流星歌舞团购买,后来被转卖给金色舞团,随舞团抵达88号矿星,可是孟孟,数据彻底销毁的话,麦迪乐的防火墙会有反应的。}
秦孟:{那就造个假的,然后ctrl H。}
S-258:{啊?}
高维造物没用过word。
秦孟:{把我和琳娜的数据替换成假的,把真实数据删掉。}
这下S-258懂了:{明白啦!}
行动顺利得不可思议,在S-258报告替换成功时,秦孟只觉得如在梦中,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就这么走完了,从此以后,即使走过安检,进入某个正规场所,他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扫出来是一个仿生人。
恰好此时,星脑手环显示他发布在信使酒店的任务由一个自称“布偶”的ID接下。
秦孟按住星脑手环,深呼吸两下,平复了心跳和呼吸。
只剩下离开了。
时间已经只剩最后10秒,秦孟心中倒数。
10、9、8、7……2、1。
剧烈的震动从上方传来,麦迪乐爆|炸|案在此拉开了序幕,当毁天灭地的爆|炸摧毁麦迪乐公司的主要大楼和所有孵化中心,S-258修改数据的痕迹也将随之掩埋在火光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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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游魂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