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个媳妇又出差不在家了,臭儿子也跟着他的好朋友出门潇洒快活了,周楠百无聊赖地自己跟自己下棋,心里有点苦闷倒也乐得自在。
只是家里出奇得安静倒让他有些不自在,毕竟前几天真的好热闹,突然又变得这么冷清,他还没有适应过来。
还是一家人好啊,热热闹闹的,觉得自己已然变成了空巢老人的成熟男人周楠感叹了一句好难啊。
“爸,我出去跟朋友一起玩了,晚上可能不回来,嘿嘿,别想我哈。”半个小时之前,穿着正常装扮白衬衫黑长裤的周野扒拉着门跟老周同志打了一声招呼,不用看老周的反应他就知道老周在想啥:我那人模狗样的臭儿子终于滚出去了,倒也让我乐得自在。
“哦,注意安全。”放下报纸往门口瞥了一眼自家人模狗样的臭小子的老周淡淡地开了口,等他还想再说的时候那臭小子二话不说嘭地关上了门。
他知道老周口若悬河,索性不给任何他发挥的机会。
老周一口气没上来,得,这小子真是脱缰的野马,想管都管不住。算了他走了自己还能图个清静,爱去哪去哪。
出了门的周野跟着自己的几个好哥们一块看了个不咸不淡的电影,周野对电影没什么爱好,但是自己的这几个朋友都要来看,那他就一块来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太怎么会欣赏电影,只是图个乐子,看到了好笑的就捧腹大笑,看到了惊悚的就紧紧地闭着眼睛,轻声问一旁的路燃吓人的片段过了没,路燃也会实诚地告诉他过了,周野就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其他的几个朋友知道周野害怕,便存着些逗弄的心思,明明最吓人的片段才刚开始便哄着小野睁开眼,看到了满屏血盆大口的周野忍不住尖叫,仿佛知道了下一秒身边的人会叫出声来孟朗立马捂住了周野的嘴,然后两人深深对视,孟朗看着对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的惧色忍俊不禁,下意识摸了摸恐惧小猫的脑袋,松开手往他的嘴巴里塞了一大捧爆米花。
“唔……”差点哽住的周野给了孟朗一个大白眼,同时在肢体上给了他一次极大的慰问。
然后畏畏缩缩的小猫眨巴眨巴着双眼嚼起了爆米花,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见到这样可爱的小猫,孟朗的心化成了一摊春水。
你以为我们的可爱小猫只会上这一次当吗,当然不只这一次,哪怕他心里门清儿,这些人都是不怀好意的臭人,路燃除外他是一个好人儿,很好很好的人,对每个人都温和谦逊,彬彬有礼,第一次见面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人产生莫名的好感。
笨猫猫出去看了多少次电影,就上当了多少减一次。
但他们还是这样乐此不疲地玩闹着,不知厌倦。十几岁的少年想要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情感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周野每次看到孟朗笑得忍不住抽搐的嘴角以及笑得贱兮兮的脸就知道这货又在捉弄自己。
不过下一秒猫猫还是试探性地瞟了瞟大屏,他眯着眼睛看到屏幕上没出现什么画面便把整颗心放了下去,结果,来了个大反转把他吓得不轻,一颗心落在了嗓子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嗝了。
但这种刺激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周野真的记忆犹新。虽然恐惧但还是愿意再尝试。一根弦绷紧之后再猛然放松的极大落差让周野整个人都软在了座椅上,连出放映厅门都需要靠他俩扶着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周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孟朗吸溜了一大口可乐,看着缓不过来目光呆滞的周野乐坏了,结果一整个乐极生悲,被呛住了,“咳咳咳……咳咳咳……”
路燃看着这人脸咳得通红,没办法,只能放下手中的茶,起身跟孟朗坐在了一个沙发上,给他拍背顺气。
拍得手都没知觉了,路燃还没停手。
“活该。”对孟朗所作所为,周野抛出了两个犀利的字眼便不去理会他。他注意到路燃的动作力度越来越小,想来小臂也是有点酸胀却还在坚持着。
路燃的眼里都是他的倒影,动作温柔而无声。但凡有点心眼子的人都能感受到了他的情感不一般,可孟朗是二般的人,还是纯实心的。
可偏偏就是眼前的这个缺心眼的二百五一有假期就把人家扯着出来一块玩,把路燃拉进了自己的世界,醉酒了直接倒在他的怀里受到委屈了也跟路燃抱怨但始终不表态,像极了偶像剧里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周野觉得自己没由来的想法有点好笑。那货估计都没当渣男的那个脑子,他只是单纯地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同性恋这个词汇罢了。
再加上孟朗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浪荡的气息,惹得多少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他面前晃悠,他倒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说他只是单纯地喜欢世界上那些美好的事物和人,从来都没有想要深入发展的打算。
估计以后燃哥的路会很难走了。
周野又注视了自己的发小一眼,长相,没自己帅。身材,不如自己。智慧,不及自己的万一。得,他觉得哪哪都好的路燃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眼瞎了能看上这个缺心眼的二货。
钢铁直男还不知道自己脑门正被两道犀利的目光凝视着,顿时有点凉飕飕的。
“好了,燃哥,我好了。”孟朗一把抓住路燃拍在后背上的手臂,直接放了下来。手顿时失去了支撑点,垂直地挂在一旁,路燃看着自己彻底麻木了的右手,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没事,活动活动就好了。”
“嘿嘿,就知道燃哥最好了。”孟朗的笑不要钱,要的可是无数芳心暗许的小姑娘的命啊。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休息区,并肩的画面让人不停地回头。
“我感觉我成动物园的猴子了。”孟朗轻笑了一声,倒不是不习惯这样的目光而是始终享受着这样的目光。
“那是你的福气。”他摆了摆手,想离这个猴子远点。
路燃和孟朗的家离得很近,两人跟周野道别之后便一块走了,两人的距离隔得有点远,孟朗有点受不了,把路燃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迎着橘黄色的夕阳,两人靠近的瞬间,差点连脑袋都碰到了一块,侧过脸看了看,孟朗觉得燃哥的这张脸莫名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每次的亲密距离,却始终不知道自己早已越过了名为兄弟情的那条线,对自己内心溢出来的莫名其妙却又无比自然的感情浑然不知,他只觉得那天夕阳无限好,身旁的人脸热得有点红,他就站到了有光的那边,完全没想到他甚至比路燃还矮了那么几厘米,根本遮不住什么,但他就是觉得那样会有用,想要为他做这件事。
明明已经六点多了阳光还是大得刺眼,把他的脸晒得发烫,豆大的汗珠从他侧脸滑落。
“擦擦汗吧。”路燃从口袋里拿出了已经有些发烫的湿纸巾,递到了他面前,但那人似乎没有接过来的意思。路燃只得打开封口,先拿出一张湿纸巾给自己的手擦了擦,之后才又微微低下头给他擦汗。
隔着薄薄的一片湿纸巾,他有幸能够触碰到他的脸颊。感受到对方的指尖轻轻滑过,孟朗凑近了些,几乎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在自己耳边温热,他想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慢慢地靠近他。
孟朗寻思着要是自己是个姑娘早就准备好了嫁妆等着嫁给他了,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啊。
不喜欢路燃的人通通都是笨蛋。
只是他不知道不承认喜欢路燃的孟朗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大笨蛋。伤了自己最爱的人的孟朗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大的笨蛋,笨到无可救药。
看着这两人走远了,周野双手插兜地等着回家的班车。想到路燃低头给他擦汗孟朗娴熟地凑近的动作,周野真觉得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羡慕,没由来的羡慕。
就算孟朗没有什么表态,但也不抗拒路燃的靠近,甚至大多数情况都是他反过来黏着路燃,丝毫不顾忌什么,想抱就抱的那种,全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或许正是在这种状态下,路燃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谁让他喜欢上了一个缺心眼的二百五呢。
这两人好歹还能彼此接近,那自己呢,只能憋屈地远远地看着那个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
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只是听说,他看似轻松地聊天,实则每一次从他人口中得到关于他的最新动态都会刻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好久。
周野叹了一口气上了靠边停下的大巴车,他们还是错过了好久。
他扫码付款之后便靠在了椅背上沉沉睡去,整个车里安静得可怖,只有车窗玻璃随着崎岖不平的路震动的哗哗的声音和若隐若现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周野才缓缓醒过来。车厢里依旧十分安静,这种极限的情况让他的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司机正开着飞车,路旁的大树以极快的速度向后远去,窗帘在压力的作用下向外飞去,一阵阵的风冲到了周野的脸上,将他的脸吹得生疼。
外面的天由橘黄色变成了血红色,却有一处不同,那是闪着的暗黑色的光亮。周野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顿时脸色发白。
按平时只要半个小时他就能到家,而且是在中途不断有乘客上下车的情况下。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还没到家。
中途没人下车也未见一人上车。
有雨丝吹到他的脸上,望着窗外诡异的画面,繁华的大道上竟然没有别的车,也看不到一个行人,看到了远处的村庄,但看不到哪个人家里开了灯。但外面的烟花还在不停地燃放着,迅速升到空中,火花四射,还有响起的鞭炮声,四处扩散。
周野看着眼前的惊悚的场景,心凉了半截。
他可能没法回家了,这个车可能是幽灵车!!!
那么多在空中升起的烟花根本看不到一个人点燃,而是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自燃的程序,他根本也没看到大堆的烟花爆竹,更没看到烟花爆竹燃放过后残留的灰烬和浓烟。
而且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烟花爆竹都无尽地燃烧着。
周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已经不抱有车能正常地开回去的想法了。
司机将车开到了路中央,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也没有行人觉得一路上有什么问题。
周野看了看车里的人,都是有着五官的正常人,不是看过的恐怖片里的吸血鬼,吃东西喝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他就是觉得这一切完全不对。
他试图跟一旁的一个阿姨说话,但是还没开口,那个阿姨便冲着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眼里警告的意味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但他没放弃,又跟前面的大哥打了个招呼,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反应。
我他么坚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公民,怎么会沦落至此。
车没有在站台停留,但也开不到终点。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车速几乎要飞起了。
但司机还在不断地加速、加速、加速 ,车身振荡得让周野觉得下一秒所有的车窗玻璃就要碎掉。
忽然,窗外的光亮被撕破,整个车里漆黑一片。
像是撒下了睡睡粉一般,车里的人们再次沉沉睡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周野耳边响起,竭力保持自己意识的周野身体突然失重,重重地向后仰去,砸到坚硬的椅背上的身体酸疼得不行。
外面雷雨交加,哗啦啦地砸在了地面上,坐在窗边的周野在窗上看不到一丝雨点,空气中裹挟着浓郁的花香向他袭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身体忍不住下沉,爸、妈,时……遥
他用最后的痛感记下了那个人完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