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州被迫营业的日子 第96章 万国

第96章：

夜幕降临，白桑和如意出了蛇山，一路蜿蜒，在一个村子里歇脚。

这个村子到夜晚灯火通明，可是却异常安静。村口处有个小夜市，白桑当下决定和如意一起去看看。

夜市里数不清的店铺，然而空无一人。

如意眼神一凛，袖口处的飞镖直接扎进深夜中。

暗中惨叫一声，倒地而死。

“井鬼的人？”白桑上去用脚尖勾开那人胸口的衣衫，上面正是井鬼的符号。

如意伸手系上护目镜，放下手时雾蓝色火焰在头顶燃烧着，他抓了一把短刀衔在嘴边，双手袖口的飞镖接连朝暗中飞去。

零零落落传来尸体倒地的声音。

“还有一个。”如意松开嘴边的短刀，闪电一般的速度朝一个方向奔去，狠戾地将短刀插进对方心脏位置。正中靶心。

“辛苦你了，如意。”白桑道。

如意擦干净匕首上的血，雾蓝色火焰消失在夜色中，闪身回到楼主身边。

“看来是有人想要试探我们。”白桑说。他不确定是不是堪世。

这些井鬼大部分都是识君，如意没有毁灭尸身，所以他们有活过来的可能。

白桑和如意继续往夜市走去。不得不说本该热闹非凡的夜市空无一人的感觉有点诡异。

白桑注意到自己身体周围的结界边缘在晃荡，可见有什么人眼发现不了的东西在与他的结界相抵触。白桑转身对如意说：“你退后一点。”

如意照做。

白桑伸出手，将全身的力量传送到指尖，顿时一股巨大的结界从他手掌心冒出，一道劲风席卷整个夜市。

如意觉察到什么，眯起眼睛。

“看来这里是藏了什么东西了。不然一个偏僻村庄，怎么会吸引井鬼，还请了神兽种来把守。”白桑盯着藏在暗中瞳仁散发出绿光的神兽种，对如意说。

野兽的嘶吼在夜晚异常凌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大块头。更可怕的是，白桑数了数，这只神兽种一共长了六只眼睛，每只眼睛都散发绿光，看上去还挺吓人的。

如意已经准备动手了。来这个村子本来是想借宿的，可却遇到这么多事，如意想尽快结束好找个地方睡觉，他困死了。

神兽种从房顶上跳下来。借着月光，白桑看清楚了，这是一只三头狼犬。凶猛彪悍，毛色乌黑发亮，每个犬头额前都有三股雪白的毛发。白桑看了一眼自己的发色，感觉和这狗还挺像。

一山不容二虎。于是白桑对如意说：“我们一起把它杀掉吧。”

说罢他掌心倏然卷起一道结界，砸向三头狼犬，狼犬飞身躲过，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白桑向后连跃数步，另一只手又是一道结界砸过来。三头犬尾巴飞扫想要将其击落，可结界却像是将它黏住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

这时如意眼疾手快，腰间抽出两把弯钩似的腰刀，飞身向三头狼犬劈头盖脸砍来。

三头狼犬忽然扭头，凌空咬住他胳膊，将人甩在十米之外。巨大的冲击力令如意连滚好几圈才勉强定住身形，低头吐了一口血，手臂也血流如注。

如意吃了亏，白桑骤然严肃起来，二话不说闪身过去。先前那个结界已经开始吞噬三头神犬。只不过这只神兽种太巨大了，因此结界吞噬的速度有限。但由于刚才如意的拖延，结界已经将神兽连尾巴带后腿全部吞噬进去，很快就会全部没入结界中了。

似乎意识到这不是个好东西，另一个结界被三头神犬躲开，它开始试图挣脱已经将它锁住的结界，三个狗头同时撕咬。

这时候如意闪电一般过来，将腰刀刺进三头神犬的腹部。尖锐的嘶吼和挣扎又使得如意被甩开，失血过多的如意失重般地掉落在地上，被白桑一个结界接住。

三头神犬的情况也不太好，如意的那一刀快准狠，直接劈开了它的肚子，使得它血混着白花花的肠子流了一地。虽说识君的伤口较常人来说容易恢复，但体力这种东西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的。

果不其然最开始的结界已经全部将它包裹住，偌大一只神兽就被封锁在封闭的空间内，逐渐失去气息。

解决了三头神犬，白桑将如意安顿在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让他休息。白桑独自往三头神犬所守护的方向走。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有什么秘密。走到夜市尽头，视野逐渐陷入黑暗。他的面前出现一个山洞一样的地方。山洞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底。白桑打了个响指勾出一股粉色的磷火，往山洞深处探。

越走他越觉得这个山洞很眼熟。

这山洞很像那日佛国他们被灵狐带有结界的山洞。

仿佛印证了他的话似的，白桑已然走到尽头。

一束皎洁的月光洒在如银的地面上，令山洞成为天然福地。山洞中央那棵绚烂的樱花树依旧盛开着。仿佛不受时序季节的干扰，纷扬一地的花瓣。

白桑回忆起来了，那日在佛国，天寒地冻，这棵樱花树依旧是开放的。

这个山洞被强大的结界包裹，外界的时序干扰不了它。换句话说，走进山洞的那一刹那，时间就停止了。

白桑记得自己当时还去问过普渡法师，世上有什么可以使时序静止，大师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云生结海楼和万国。

如今云生结海楼在他的手上，如果这世上还存在一个时间静止的地方，就是万国了。

想到这里白桑的瞳仁皱缩。他不敢相信曾经耗费无数占星初代心血的万国旧址，竟然在这里，没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就被他找到了。

他站在这棵樱花树下。樱花树落英缤纷，似乎在与几十年前的占星初代们对话。

“你本该早些找到这里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迈但稳重的声音。

白桑回头，对上普渡法师沧桑沉静的双眸：“是啊。我也想象不到，沧海桑田，万国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月色下的普渡法师虚幻得如若透明。他手攥佛珠，在月下一颗一颗拨动。周围褪尽铅华，只将最本质的万国结界展现在他的眼前。这个结界跟以往白桑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结界不一样。它是人眼可见的。

它蓝白相间的边缘遍布繁芜复杂的符文，在外界月色下散发出跨越历史尘埃的光芒。

“大师，你是万国的守护者吗？”白桑触摸这些符文，他的手指触摸到的地方，就会产生若有若无的涟漪。

“准确来说，我是万国的本体。”普渡法师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这使他苍老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慈祥而神秘。岁月使人光芒内敛，留下来的，则都是最本质的东西。

不等白桑吃惊，普渡法师又说道：“正如你所说，万国暴露出它的弊端，它的时代局限性不允许它再度出现了。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想提醒你，万国的结界正在瓦解，就连我，现在也正在瓦解。”

“我想问一个问题。”白桑说，“当时，初代们为什么想要创建万民之国？”

想要生民何识君在同一屋檐下平等共处是一方面，白桑还想听到其他的答案。他必须从初代们最初的动机来摸索研究万国的历程。

“这个问题曾经有人问过我。”普渡法师道，“但当时他快要死了，所以很可惜，他没有等到我的答案。当时只要他再问一遍，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的。”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白桑问。

“你的识君啊。”普渡法师的双眼仿佛穿越万物，停留在往事的记忆中，“他用了三年时间走遍三界寻找万国，最后在佛国找到了我。他很怕冷，却依然愿意在冰雪寒风中苦等三天三夜，为的是见我一面，以此来印证他的想法。”

“一个识君能够为饲主做到这个份上，我想初代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普度法师说。

“什么意思？”白桑不明白普度法师的话，他想不明白为何他消失的这几年间裘染会来到佛国，寻找万国旧土。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归根到底寻找旧土应该是白桑一个人的任务，再不济是整个云生结海楼的，裘染没有必要和义务做到这个份上。

“初代们能让识君来到这个世上，却无法保证识君和生民能够以立契为基础和平共处。所以他们为后世留下两样东西，一是识君法则，二是万国。识君法则能够强制保护立契双方的权益，而万国则是给立契双方提供自由生活的区域。为了三界长久的和平，初代们仁至义尽了。”

“但是我们可以做得更好。”白桑说。

“小米粥曾经告诉我，在他所生活的时代，也存在相同的问题。差异是普遍存在的，我们没有办法消除差异，但是我们有办法将差异淡化，或者将它从劣势化作优势。人们做不到的事才会去向往，如果这时识君能够做到，那么对人们来说，识君就不再是敌人了。”白桑承认这些话只是一些空话，没什么实际含义。但是一路上他也曾留意过许许多多已经立契的识君和饲主们，发现大多数的立契双方，都是可以在互不干己的情况下自由生活的。产生极端矛盾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识君并非不能和生民自由生活，打破三界平衡的人也不会仅仅是识君。

只有真正将这种差异淡化了，才能做到初代们所期望的那种存在方式。

“能在这里遇到万国旧址我很幸运。占星初代们的想法我也知晓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维持三界的平衡的。”白桑朝普度法师鞠了一躬。

“萧米舟，他现在应该还好吧？”普渡法师示意他不要多礼，换了个话题问道。

“他变了很多。”白桑回答，“他做什么事都很有天赋。或者说，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你别往他的脸上贴金了。他好歹也是我的识君。”普度法师说，“我身入珈蓝，后半生过得很平静。这世间很多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所以如果哪天我离开了人世，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更不会让世人知道，他们寻找多年的万国旧土，已经在某个寻常到不能寻常的日子里随风而逝了。”

“所以，”说到这儿普度法师看向白桑，眼神中闪过一丝波澜，“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白桑怔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普渡法师，怎么面对普渡法师那双眼睛。

“我无论如何都会离开人世的，但是萧米舟的人生还很漫长，我的离开会促使他的消逝，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