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麟被文星猛地揍了一下。虽然在他感觉并不是很疼,还没当日被幻蛇咬伤来得疼,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就特别不爽。
梅拾落竟然敢揍他。
扶麟的脸沉下来,眼睛里折射出几分要杀人的光。
他说:“梅老二。时隔多年,我们比试比试身手如何?以前你总是借口生病不跟我比试,现在刚好是个机会。我看你揍我那下子力气挺大的。”
文星:“?”
扶麟又说:“吹喉既然给了你,我不会要回来。你用吹喉,我拿刀鞘就好。”
文星没成想都到这一步了扶麟不仅没有恢复过来,还要跟他打架。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打架吗?扶麟肯定一肚子火需要发泄,他们两个战力悬殊太大,扶麟随便打他一下他估计就要挂了,傻子才会打!于是文星连忙推辞:“我我我可不想跟你打架。你若是真的想打,你去跟楼主他们打。你要是把我打了,等你恢复正常你会后悔的。”
“还有这把刀,它是你的就是你的,你给我干什么?够重的,还爱乱折腾,放在我这儿多危险。”文星将吹喉塞进他的怀中,顿时舒坦多了。
扶麟挑眉,变了脸色,愈发阴沉了:“你不要它?”
文星没好气说:“我要它做什么啊!”
扶麟道:“你凭什么不要它?”
“我是文星我是文星我是文星!你需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什么梅拾落不是什么梅老二,这把吹喉是你的佩刀,从第一天遇见你它就属于你,你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它塞给我,你就没想过它是什么心情吗?”
扶麟沉默下来,终于将他的话听进去:“我要证据。你顶着一张梅拾落的脸却非要说自己是文星,我需要证据来证明。”
谁顶着梅拾落的脸了!文星心想:分明是你眼瞎!
“怎么没有证据了。我浑身上下都是证据!”文星说。
他闭眼,摊开右手手掌,一道水蓝色波光闪过,鲲化出现在眼前。
“这玩意你还认识么?”文星得意地问他。
“一条死鱼。”扶麟无情地回答。
文星忍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这是文星的鲲化!虽然小了点,但它是四大鬼刃之一,只有文星才能召唤出它。它在,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就是文星吗?”
扶麟道:“那日在满金与楼主初见,是楼主召唤的它。这就说明不单单是文星,只要战力在文星之上的人都能召唤它。哪怕它的确是文星的所有物。”
“可是文星有两个人格而梅拾落没有!你需要我将另一个人格喊出来给你看看吗?!”文星说。
扶麟不理睬他,将吹喉归入腰间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文星见状虽然生气也只好跟上去,“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是文星啊……”
这时在隐蔽而又灰暗的角落里,一条蛇扭动翻腾着,诡异的四眼闪动深海宝石的光芒,朝两人的背影幽幽吐出蛇信……
“谈得怎么样了?”白桑见两人回来了,问道。
“我没办法了!给他看鲲化他还是不信,喊我另一个人格出来他又不肯。是不是非得我把梅拾落找到跟他当面对质他才能够相信啊?”文星说。
东方树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梅拾落已经去世十年了。至今杳无音讯。这不会是个好方法。”白桑皱眉。
“堂堂云间初代,传奇一般的人物,堪世绝对不会轻易让他在地底下安息的。梅拾落注定要成为堪世麾下一员。”敖释说。
“而且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堪世不仅去了云间,还借我们的手,千里之外除掉四大无色之一的领主。更巧的是,这领主刚好是云间人。堪世不会无缘无故除掉自己的老部下,更何况这个老部下能替他掌管云间南天。若不是找到比老部下更合适的人选,堪世不会这么做。所以我猜这个人定然就是云间出身。既是云间出身,又能让堪世这么大费周章,不是那位梅拾落我想不出还会是谁。”
梅拾落是云间初代,占星世家三家之一的家主,白桑听过太多他的传闻了。此人若是有朝一日成为识君落到堪世手上,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大家。”白桑严肃起来,“接下来,如果堪世没有得到梅拾落,我们就必须在堪世前面得到他。不管用什么代价。”
众人都了然地点头。一旦这个梅拾落归入堪世麾下,天平就往堪世那里倾斜了。
“如果堪世已经得到他了呢?”文星问。
白桑道:“那么接下来,或许就在春见,或许是在其他地方,我们很快就能同堪世见面。到时候,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护你们周全。”
众人都沉默了。
这可不是开完笑的。堪世已经在行动了。
“不用你护。若是梅老二站在堪世那边。我会亲手替你杀了他。”扶麟说。
文星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会亲手杀了他。”扶麟皱眉,给他一个“你是不是耳背”的眼神。
文星“腾”地一声走过去,凑到他面前,怼着他的脸问:“你现在仔细看着我,我是不是和文星长得很像?呸,我是不是文星本人?”
扶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消散了。
“说话啊!”文星着急。
扶麟恢复之前不冷不热的表情,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和文星一样蠢。”
文星气死了。
白桑无奈地让萧米舟去把两个斗鸡似的人拉开。
“没事。”扶麟对萧米舟说,“让他就这样蠢下去。”
萧米舟眼尖,背对着文星,用口型无声地询问扶麟:你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扶麟没说话,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默认了。
萧米舟心领神会,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扶麟能不能看懂,退回白桑身边。
不知何处蓦然传来沉重的罄钟声响,众人头顶的枯树骤然收缩,化成一个白发苍然的老者。
东方树初次以人形态示人,他道:“老朽时辰到了。”
饲主一死,契约失效,识君也会跟着消失。这是众人第一次面对这样现实的问题。
敖释说:“你放心。后续的事我会替你做好的。你就当是睡了一觉。”
东方树点头。他身下的影子在淡化,周身微微弱弱发出光芒,整个人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你还能再活过来吗?”文星情不自禁问。
“能或不能,都说不准。老朽的下半生,就指望你们云生结海楼了。”
熹微的光芒化成珠光点点散去,东方树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众人来不及细品他的字里行间是什么意思,只能目送他消失。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他的离去竟给众人带来几分伤感。
最不伤感的就是敖释了。敖释见东方树差不多是死干净了,就说:“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待着了。走吧。”
萧米舟感叹:“看来饲主去世,识君消失的时候不会感到痛苦。你说,他们会不会回到原先的时代中去呢?”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东方树不会。”敖释说。
“为什么?”
敖释从袖子中伸出手,摊开手掌。
众人一看,是一颗种子,类似于橡树的种子。
“难道?!”白桑惊讶。
敖释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回头找个器皿施点土种下去,过几年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文星问:“那如果我们将它养死了呢?”
敖释道:“那就是东方树的命了。”
众人不禁一齐看向安安静静躺在敖释掌心中的种子,感慨生命的强大坚韧与神奇。
“这么说来,以后云生结海楼有私人医生了?”萧米舟感到高兴。
“私人医生?”
“就是专门为结海楼成员看病的大夫。”
白桑微笑:“听起来不错。我会让结海楼用最好的土壤栽培它的。”
“话说,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如意?”一行人走出来之后,萧米舟问。
敖释回答:“我让他去追一个人了。”
“难道你也见到她了吗?”白桑问。
敖释点头。
萧米舟云里雾里:“你们说的是谁啊?”
白桑和敖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秦昭。”
听他们这么一说,文星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个在天上乱飞一头栽进扶麟怀里的女人是秦昭!那个他曾经假扮过混进满金皇宫的女人!文星当时假扮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满金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地方见到本人。文星惊讶之余还有些激动。
“秦昭是绝色三千之一。也是这三人中唯一一个来自九州的三千。”敖释简单地说。
这些白桑有所耳闻,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秦昭会出现在这里。
“那就要搞清楚这座楼的主人是谁了。”
这座楼里的人太复杂,三界的人和井鬼都有,他们的身份太敏感,不能明目张胆地问,只有让如意暗中去查。
说话间如意就回来了,而且还直接拎了个人回来。
那个被如意拎着的人突然掉下来一摔,摔得都懵了,爬起来抱头缩成一个球。
“这是谁啊?”萧米舟挑眉上去打量一下。
如意摘下面罩和护目镜,朝他一瞥:
[这座楼楼主的手下。]
萧米舟指着球道:“就这?”
如意点头。
原来是如意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楚,所以干脆带了个翻译来。只不过这翻译胆子忒小,认准他们是来打劫毁场子的。闭眼闭口,死活不说话。这样子把文星他们都逗乐了。
白桑蹲下来与他平视,和蔼地说:“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那球露出一只眼睛:“胡说。你们一个顶一个的厉害。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问我。”
白桑笑得更和蔼了:“你看我,我像是坏人吗?我连一只蚂蚁都捏不死呢。”白桑心里补充:但如果那蚂蚁有一只大象那么大的话,就能捏死了。
那球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半晌他说:“你不像。可你身后这几位很像。”
白桑和蔼地回过头,看向后面站着的敖释、扶麟和如意。好吧,的确有点像。
于是白桑继续用和蔼地语气说:“你们三个先消失吧。”
三个看上去很凶的都走了。
白桑回过头来,微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那球带着哭腔道:“我错了。我怎么感觉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白桑面不改色,用最柔和的语调说着最可怕的话:“你的直觉很准嘛。”
那球吓得发毛。
站在后面的萧米舟不由地戳了一下文星,小声问:“你说楼主他是不是坏掉了?”
文星漫不经心地说:“他就没有好过。”
那球最终还是没禁得住白桑的微笑,准确来说这微笑越看越毛骨悚然,已经到了晚上睡觉都能做噩梦的程度。球为了不要晚上做噩梦,全部招认了。
白桑道:“你说这里是镜中花月楼?嗯……那这么说来这楼是从云间来的?”
球点头如捣蒜。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不速之客将他掳过来,问的却是这么简单的问题。
白桑又问:“这座楼楼主人是谁?”
球想都不想就说:“阏氏流。”
白桑道:“你说谁?”
球捉摸不透白桑心中想什么,就又重复了一遍:“阏氏流。”
白桑道:“我知道了。”
球走了。白桑恢复正常的表情。
萧米舟说:“问出来什么没有啊?”
白桑点头。他大概清楚秦昭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一行人出了镜中花月楼,找了家驿站住下来。扶麟的幻觉消失了,就说明蛇毒已经治好。只是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文星不知道。
现在已经是次日凌晨了,能找到驿站简直就是运气。众人累得要死,准备去睡了。按照惯例,三间房,两两去睡。
文星忽然跑进白桑的房间,说:“楼主,今夜我同你睡一起,让米粥和扶麟挤一间吧?”
白桑换了件睡袍,发带都摘了,披头散发地一脸不解:“怎么了?以往你不都是和扶麟睡的吗?”
文星说:“我不想同他睡了。在他没变得正常之前,我都不想同他睡了。”
白桑道:“我没关系。只是米粥他去洗漱了,你待会要同他说一声。”
结果萧米舟回来,态度极其强硬地说:“不行。不可以。免谈。”
文星惊了:“为什么啊?”
萧米舟推着他的肩膀送客关门熄灯一气呵成:“不行就是不行。”
文星:“……”
文星只好去敲敖释的门。敖释显然已经沐浴过,正坐在桌案边就着烛光看东西。他一头卷发似乎变长了,缱绻着垂在肩头,专注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文星问:“太子,你在看什么?"
文星现在只在私下里喊敖释太子,没别的意思,就是个亲近的称呼。
敖释见是他,简单道:“满金寄来的家信。"
于是文星说:“那个,我今晚可以跟你睡一起吗?”
没想到敖释眼皮都不抬:“可以啊。”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文星心里一高兴,道:“那我和如意讲一声好了。”
敖释优雅地翻阅信件:“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意跟我挤一间屋子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睡过床。”
文星没明白:“那他每回都睡哪儿啊?”
敖释指了指桌案前几块由铺盖和旧衣服搭成的狗窝一样寒碜的地方:“睡这里。”
文星:“……”
太难了。当敖释的识君太难了。
楼主那间屋子不让睡,太子这间屋子又睡不着床,文星在外面转了半天。现在再回扶麟那间屋子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在扶麟没认出他之前,他都不想再和扶麟挤一间屋子了。
文星走出去。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微微发凉。他吸了吸鼻子。
好在他出来前披了一件厚实的衣服,不算太冷。
实在不行,外面将就一晚也是可以的。扶麟曾经几天几夜没睡觉,他就一天不睡怎么了?
于是他找了个地方坐好。他所坐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扶麟的房间。已经深夜了,扶麟的房间依旧没有熄灯,还亮着。
文星突然觉得不是滋味来,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童,见自己的家人等候自己,内心有些许愧疚。
要不他还是回去好了。
这么一想,文星赶紧摇头。不行。难道还要扶麟一辈子将他认作梅拾落吗?他得硬气一点。
就一晚而已。晾一晾他。明天再去睡好了。
这么想着,文星抱住双膝,脸埋在衣服里,趴着入睡。
然而,睡到半途中,他潜意识里觉得冷,迷迷糊糊就回去了。摸了半天,见扶麟屋子的门开着,想都没想就进去,躺下来,一头钻进被窝。
扶麟正仰躺在床上,没闭眼,身上也什么都没盖。他一直在听外头文星的动静。文星去其他两个房间果不其然碰了壁,可是依他的脾气乖乖回来也是不可能的,肯定在外头赌气硬撑。扶麟在思考,怎么将人弄回来,别到时候着凉得风寒了。
可是他没有料到思考间,文星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闭着眼睛就回来了。回来之后还对号入座,直接钻进他的被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扶麟:“……"
估计是睡习惯了,见到他的床下意识就想上。
扶麟只能将他的被子牵好。
这段时间的确是苦了文星了。扶麟今日恢复过来之后,想起这几日的种种事情,自己都觉得有些对不住文星。他不仅将文星错认成其他人,竟然还凶他骂他,简直就是太差劲了。如果他是文星的话,一定也会给自己一巴掌。
但他不敢在当时就告诉文星自己恢复过来了,他需要找个机会告诉他。
文星背对着他睡觉,呼吸很平稳,看样子睡得很沉。
扶麟这些日子由于蛇毒残留在体内,时常觉得疲倦,也就跟着熄灯入睡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文星睡得十分满足,可是一睁开眼,就看见离他很近的脸。这张脸正睡着,呼吸都扑在他的鼻尖。
这张脸的主人,胳膊还搭在他的身上。两人相距也不过就几公分的距离。
扶麟依旧什么都没盖,整床被子都笼在文星身上了。怪不得文星后半夜觉得很热很热,热得就好像在哪个造铁炉里滚了一圈。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又睡回来的。然而他一动,扶麟也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气氛有些尴尬。
此刻文星想到了一个化解尴尬的最有效的办法。
他开始疯狂尖叫。
哇直球组真的很直球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还有,解释一下,太子没有虐待如意,如意每次都有睡床的,没有睡狗窝,狗窝是太子故意吓文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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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