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州被迫营业的日子 第49章 魔方

“我是你们的第六个人？”萧米舟回头。

白桑点头。

萧米舟张嘴，无奈地发出一声笑，似乎白桑讲了一个荒诞的笑话，可是他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我说过了，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个世界目前一分为二，众生和我。我自始至终只是一个个体，我融入不进你们。就像你们个个身怀绝技心系天下，而我毫无功夫只想苟且偷生一样。”

白桑身后的文星开口，他的眼圈依旧通红，明显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走出来：“可是这个世界很大的。”

所以再孤独的个体，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群体。就像再微弱的声音，都能得到回响一样。

“再说吧。”萧米舟转身离去，向他们挥手：“□□人，若是它有一天大发慈悲度了我，或许我会跟你们一起去看看世界。”

望着他淡漠离开的背影，敖释同白桑道：“你可能带不走他。”

白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背影，道：“佛国处处是禁锢，束缚不了他的性情。我只能说，他不属于这儿。”

跟其他结界僧下山傍晚才回来的扶麟刚进屋，就见白桑他们并萧米舟围坐在花归的床边，跟他讲话，逗他开心。

拎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扶麟一口灌下去道：“那群猎户是从山的西南侧破的结界。我去勘察了一下，西南侧人群繁多，是赏花大会的主场。定是有人利欲熏心，得到了猎狐者什么好处，以公谋私，放人进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人多的地方下手？带着一批灵狐逃出去难道不会被人发现吗？”文星转过身来问他。

扶麟皱眉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文星回过头去：“没怎么。”

敖释一本正经道：“你不在的时候，他哭得像个泪人。”

文星：“……”

在仙鹤寺用过晚膳，白桑他们跟普渡法师说明了原因后，决定下山，亲自去赏花大会的主场去看一看。临行前，萧米舟道：“我也跟你们去。”

众人见他脱下长海青，取下脖子上的佛珠，从柜橱中翻了半天，找了一套稀奇古怪的衣服，将整个人毫不客气地裹成一个肉粽。仿佛察觉出来众人的不解，萧米舟道：“穿这身衣服方便活动。若是等会儿遇到了什么危险，我可以跑得快些，绝对不拖你们的后腿。”

众人：“……”

扶麟同文星道：“等会儿若是遇到了危险，你们两个可以结个伴，一块儿跑。”

文星同扶麟打在一起。白桑无奈地在一旁解了半天的围。

耽误了一些时间，待众人出发时，天色都暗了。

萧米舟并不发愁，他袖中藏着灯，走在最前面给他们照路。山间的店铺酒家打烊得早，一路下来只有几家温泉旅店和妓馆还亮着灯，里面人影瞳瞳。衬着今晚这轮碧月，颇有种鬼怪杂谈的味道。

白桑路上觉得无聊，问萧米舟：“你可知佛国为何常年冰雪？”

萧米舟想都不想就道：“地理位置。这个国家所处的位置让它的四季变化非常不明显。但目前佛国已经有结界僧能够依靠结界阻碍风雪，让天气回暖了。”

敖释道：“所以才有的这赏花大会是吗。”

萧米舟道：“有一说一。我虽然对佛国多存异议，但佛国的赏花大会还是值得去看的。我原先生活的地方，已经看不到这种规模的盛景了。”

所谓的赏花大会，就是在一个合适的日子里，由数千名道行高深的结界僧共同制造一个结界，让群花在其中瞬间盛开。有人还据此专门编造了一个美丽的说法，若是在月亮出来的那一刹那看到百花盛开，那么接下来的一年都会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白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来自哪里？”

萧米舟道：“晚点再告诉你们吧。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的话。”

“话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后面跟着的文星道。

“他叫小米粥。”白桑抢答。

“小米粥？”文星道，“听上去还蛮好吃的。”

“赏花大会一般何时举行？”扶麟问。

“一年两次，一次在三月中旬，一次在九月底。”萧米舟回答。

算算日子眼见着赏花大会就要来了，扶麟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同僧人他们自己有关。我不太清楚。”

说着他们便走到山底。山下果然要比山上热闹些，最起码头顶上挂着无数灯笼，在皑皑白雪中看得人心里一暖。

街上灵狐的爪迹和人的鞋印混杂在一起。甚至能看见灵狐的幼崽在街边嬉戏，发着幽绿的光芒。

“成年的灵狐体型要大许多，有些甚至超过了豺狼野犬。”萧米舟从灵狐幼崽们身边经过，“而且它们是群居动物，每次捕食都是大规模作案，不宜散养。”

“依你看，应该要怎么处理这些灵狐呢？”敖释问。

这个问题不难。萧米舟道：“灵狐内部也有好多品种，有些危险，有些则没有攻击性。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将那群带有攻击性的灵狐圈养起来，尽最大可能得与人隔绝。如果是寺庙，则可以派人专门负责豢养。至于其他品种的灵狐，放回深山，让它们自己生活即可。”

“对于偷灵狐的猎狐者，你怎么看呢？”白桑问。

萧米舟道：“说实话，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灵狐本来就是整个国家的财产，而这些猎狐者大多数就是佛国出身。站在他们的角度说，偷自己的财产去谋生无可厚非。但是站在道义上说，这种行为令人不齿。”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最外围的边界。尽管隔着一片黑暗，依然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无形的波动——这便是结界。

巨大的结界光靠肉眼来看就已经很难分辨，因此找到漏洞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白天扶麟和众结界僧已经找出漏洞所在，所以当下研究起来方便许多。

“这个漏洞不像是被人蛮力破解的。倒像是借助了什么东西将它溶解开来。”萧米舟上前摸了半天道，“它的边缘不规则，周遭的土地却没有大面积损害，应该是类似于腐蚀剂一样的东西”。

“腐蚀剂是什么？”文星皱眉。

萧米舟想了想，道：“一种可以让物体瞬间腐烂的东西。”

“这种东西对结界也有效？”白桑道。

“没试过。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萧米舟回答。

“沿这个漏洞出去一直走，会走到哪里？”敖释问。

“出城。甚至走出这个国家。”萧米舟道，“这些猎狐者一旦捕获到猎物，便会尽快出城将猎物卖掉，以免夜长梦多。”

“也许如意追的那批猎狐者和这一批是同一拨人。”白桑同敖释道。

“你们有同伴去追猎狐者了？”萧米舟问，“猎狐者动作极快，你们确定他不会被甩下？”

“不会。”敖释道，“没有人能快过他。”

萧米舟“啧”了一声，道：“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之类的东西？”

白桑道：“一封信。不过我们还没看懂。”

萧米舟道：“回去之后可以把信给我看一看，我们一起研究研究，也许能发现什么。萧爷专治疑难杂症，药到病除。”

回去之后，众人都聚集在萧米舟的禅房。

白桑从昨日的衣服中拿出那封信，摊开在桌案上。

萧米舟一开始还不怎么在意，可瞥了一眼之后神情就严肃了。将整封信看完之后，再看他们的眼神都与先前不同。

敖释最先发现，问道：“这封信你能看懂？上面都写了什么？”

萧米舟放下信件，思考怎么组织语言。

半天，他才道：“你的识君，是个黎明种吧？”

敖释点头。

“怎么说呢。你的识君似乎同我一样，情况有些特殊。他的信我只能读懂一个大概。他说，猎狐者身上有他一直要找的东西，所以必须暂时离开队伍，等找回那个东西再与你们汇合，地点你们定。”萧米舟道。

“哼，”敖释冷笑，“他这是擅自做主。”

看了敖释一眼，白桑问萧米舟：“那么他的信上有没有提到，他要找什么？”

萧米舟没有直接回答。他道：“你们应该知道，识君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有些识君来自过去，有些识君来自将来。井鬼很聪明，把他们分别称作‘黄昏种’和‘黎明种’加以区分。但是根据我的看法，‘过去’可以进一步分为‘近一些的过去’和‘遥远的过去’，‘将来’同理。也就是说，哪怕同样是识君黎明种，相互之间差别也是很大的。”

说到这儿，他看向敖释：“你的识君，就属于黎明种中的遥远类，因此他与你们在场每一个人都有很大的差异。他要找的东西，或许你们都闻所未闻，因此他在信里也就不便提及了。”

“可是你如何通过一封信看出来的？”文星不解。

“忘了自我介绍了。”萧米舟回床上躺着，双手枕头，“我姑且也算是个黎明种。你们就当做是黎明种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那这么说，你能够与如意交流了？”白桑忽然站起身，解开屏风上挂的衣物，从里面掏出一个物体抛给萧米舟，道：“那你知不知道如意留下的这个是什么？”

萧米舟茫然地接过不明物体，定睛一看，差点被自己呛着，咳嗽了半天。

待恢复后，他盘腿坐在床上，两只手飞速旋转这个不规则的镜面物体，不一会儿将它弄成了一个规规整整的四面体形状，抛给白桑：“你这样交给他，我想他会很开心的。”

白桑接住，低头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想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他问。

萧米舟道：“你们想多了，这只是个小玩意儿，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东西。”

“不是个暗盒么？”敖释问。

“非也。”萧米舟神神叨叨道，“这东西在我们那儿有个特别霸气的名字，叫做‘魔方’。你手上这个只是一个简单的镜面魔方，入门级别吧。我还玩过三阶四阶的。这个对我没有难度。”

白桑抓着这个物体，听萧米舟的解说听得更加迷惑了。

反观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全场似乎只有敖释抓住重点并做了简短的总结：“也就是说不是什么重要线索。”

“正常人不会将重要线索留在一个魔方上。”萧米舟道，他眼睛一瞥，“除非——”

他忽然道：“你把它再给我一下！”

魔方再次回到萧米舟手上。他重新将它打乱，不由皱眉。果然没有错，每一个小方块都有一个平面的右下角藏有不起眼的小文字，像是拿一种锋利的细刀刻画出来的，很潦草。

萧米舟啧了一声，道：“看来你们这个识君平时很喜欢玩小刀啊。”

他将所有刻字的那一面大致排列出来，拼了半天。期间众人都不敢发出一丝气息，生怕打断了他的思绪。

似乎拼凑出来什么，他大呼一口气，将魔方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原样。

“有什么线索吗？”白桑问。

“有是有。”萧米舟回答，他笑了笑，道，“不过这些字大概是你们的识君闲着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刻上去的。”

众人不禁回想如意什么时候闲着无聊了。他的时间明明都只用来干两件事了——睡觉和即将睡觉。

“人在无意识的时候，会把心里最爱的人或者心事刻在物体上面，”萧米舟看向敖释，“而你的识君则另辟蹊径。”

萧米舟晃了晃手中的魔方：“这上面刻着他梦寐以求的兵器——一把大狙的名字。”

敖释显而易见地皱眉，似乎在纠结这个问题有没有问出去的必要：“一头猪……能用来做什么？”

文星好心地补充：“还是头大猪。”

扶麟钻出去练剑了。

“就像这样——”萧米舟抬手，对准敖释一行人，“只要听到‘啪啪啪’的声音，你们就没命了。这就是大狙。”

“如果只是这样，敖释也可以。”文星怂恿道，“敖释给他表演一个！”

敖释一脸“你们有病”的表情。

“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你的识君。”萧米舟仰趟着道，“很想知道一个完全无法交流的人是怎么跟你们生活在一起的。如果是我肯定不行。”

“你一个人在这里，难道就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吗？”白桑笑着问。

“有。”萧米舟望着天花板，“我想活下去。”

“这也太简单了吧？没别的了？”文星问。

“生存下去很艰难。”萧米舟瞥了他一眼，“有些人命还在，心却没了。”

“米粥。”白桑平静地看着他，“我想把你带走，可以吗？”

萧米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拒绝。我哪儿也不想去。”

白桑道：“你是云生结海楼的人。”

“云生结海楼？”萧米舟笑了，“别开玩笑了。你干脆说我是某李姓诗人的人算了。”

白桑道：“……我没有开玩笑。”

“傻不傻啊你们。看看清楚这个世界，看看清楚这个九州，看看清楚你们要面对的是谁！”萧米舟道，“活着不好吗？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识君黄昏种】:来自过去，也就是已经死掉的人转化成识君。比如吟宴。

【识君黎明种】:来自未来，站在文明制高点，所以被井鬼认为是稀有类识君。比如从2010年来到占星时代的萧米舟。

（以上识君只局限于人种。后文还会提到兽种，有不同的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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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