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方式:烧炭自杀,2020年5月30日】
黑白照片犹如遗照。kanshushen
这分明是一个死亡预告。
万祺倒吸一口冷气:“烧炭自杀?这是什么意思?”
路显扬倒还保持了冷静。他将档案重新放回膝盖上,低头研究起来。
顺着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往前翻,他首先看到的是其他死去的玩家。
KTV,迈克,小仪……
如同恐怖片的蒙太奇一样,这些死不瞑目的脸、异常悲惨的死状,不断在他面前循环出现。
他的心砰砰跳起来。
或许他们也会步他们后尘。
再向前一页。
看清了上一页写的是什么时,路显扬又是一怔。
他首先看到的是档案下方附上的一则简报。
【上司公司高管夫妻离奇死亡?或为畏罪自杀!据悉,S公司近日陷入多起丑闻,其相关负责人已被约谈……】
报纸上的配图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挽着手出现在某个晚宴上,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看起来无限风光。
但视线再往上移。
两人的“遗像”却分明是形容枯槁的。脸色透出某种绝望的青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姓名:李思华】
【职务:执行董事】
【死亡方式:烧炭自杀,2020年3月21日】
【姓名:李陈丹妮】
【死亡方式:烧炭自杀,2020年3月21日】
他眼皮轻轻一跳。
“他们也是烧炭自杀。”他说。
他继续往前翻。
下一个人死在3月28日。
不多不少,恰好间隔了七天。
“看来这对夫妻就是这栋大楼自杀的源头。”他十分凝重地说。
公司高管携妻畏罪自杀,这听起来就足够社会新闻了。
万祺却将档案抢了过来,冷笑一声:“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这两个人看面相就不太聪明,应该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吧。又不甘心顶罪,只好自杀以证清白了。”
不愧是富二代。
路显扬敬畏地看了她一眼。
但“烧炭自杀”这四个字依然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心头。
万祺十分烦躁地说:“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我们也会……烧炭自杀?”
“现在我们剩下的人也不多了,没人会做这种……傻事吧。”她说着说。就习惯性抬起头。
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湖蓝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路显扬,你妹妹在做什么?”
万祺推了推身边的人。
她突然发现,这个小妹妹好像也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湖蓝十分缓慢地转过身来。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火苗,微笑着说:“我在烧炭呀。”
像扔玩具一样,这根火柴被毫不在意地扔进了炭盆里。
漆黑的木炭被点燃了,一朵剧毒的橙花爆裂开来。
所有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反应更快的反而是拿玫。
她直接冲了过去,试图打翻被点燃的炭盆。
但是却扑了个空。
很奇怪……她的手直接伸进了空气里,穿过了炭盆。
它明明还安静地躺在她面前。木炭熊熊燃烧着,火舌的高温舔舐着她的脸——
一切都如此真实。
拿玫也愣了一秒钟。
浓重的甲醛味让她感到有些头晕。
她突然有些分不清——究竟何为真实,何为虚假。
路显扬依然站在原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道,“难怪这里是重新装修过的。”
19层——靠近电梯的、宽阔的、拥有一整面落地窗的房间,这真是一块风水宝地,最适合做什么呢?
当然是执行董事的办公室了。
那对夫妻也最有可能选择在这里,面对着整座灯火通明的城市,结束自己的生命。
也正是因为死过人,这个房间才会被重新装修,并且变成了……
“休息室。”他绝望地说。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1901会找到全部的线索。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切的开始。
他甚至顾不得去管湖蓝脸上诡异的笑容,用力地一把抓住妹妹的手。
“我们快出去。”他说,“这个房间有问题,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推开了房门。
四个人在同一时间冲进了电梯,然后飞快地按下了关门键。
19——18——17——
路显扬紧张地看着楼层指示,电梯在好端端地下行着。
他松了一口气,又转头去拍妹妹的脸,试图将她从自杀的幻境中唤醒。
湖蓝一动不动,歪头看着路显扬,任凭他怎么说都没有反应。
她的嘴角依然挂着不自然的弧度。
拿玫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
面前的金属内壁上影影绰绰地照出了她的脸。
出于强迫症的心理,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张脸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和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于是她又习惯性地抬起头瞄了两眼。
她睁大了眼睛。
楼层指示是从右往左排列的——但是在一座正常的电梯里,这个顺序本该是从左往右。
她又回过头看了看电梯两侧的广告。
也是反的。
“反了。”她说,“这个电梯里的一切——都是反的。”
话音刚落,视线里的一切就天翻地覆。
拿玫发现自己还站在1901。
空气里的甲醛味浓重得她简直要捂住口鼻。
他们四个人挨挨挤挤地站在门边。
万祺一脸惊恐地抱着手臂;路显扬则在用力地摇晃着湖蓝的肩膀——对方依然神情呆滞,但却抬起了手,在虚空中做出了一拉一扯的动作,像是在演什么木偶戏。
没有人察觉到眼前的不对劲。
拿玫转过头。
地上的炭盆还在燃烧着。
漆黑的煤炭,凝聚成一团颤抖的、疯狂的火浪。火星四溅,烧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直觉地伸手去推门——
“嘎吱”一声。
他们又回到了电梯里。
“你刚才说什么?”路显扬搂着湖蓝,试图将那双躁动不安的手压制下去,又转过头来问她。
拿玫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我说——反了,电梯里的一切都是反的。”
路显扬狐疑地抬头看了看:“没有反啊?”
拿玫抬起头,
楼梯指示和广告的方向分明都是正常的。
电梯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明晃晃的灯光将几个人的脸照得异常惨白。
是她看错了吗?
10——9——8——
电梯还在缓慢地往下降。
路显扬一边安抚地拍着妹妹的背,一边说:“是你看错了吧。”
拿玫按了按太阳穴。
如果说她只是看错了……
那么该如何解释那么真实的幻觉呢?
6——5——4——
他们到底在哪里?
在电梯里……还是在1901?
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不知是不是这狭窄的空间让她有种缺氧的感觉。
拿玫昏昏沉沉,她用手扶着电梯内壁来保持平衡,又转头去看其他人。
“你的嘴唇怎么变成紫色了。”她指着万祺,十分惊奇地说。
万祺像喝醉了嘴一样,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你也是啊,而且你的脸很粉哎……这是什么,樱桃色吗?哈哈哈,还挺好看的。”
3——2——1——
“叮。”
电梯终于停了。
指示着“1”的红灯亮了起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她们都齐刷刷地转过头去。
门外正是他们熟悉的、宽敞的一层电梯间。
明亮而温馨的灯光,仿佛也属于另一个世界。
该出去吗?
拿玫犹豫了一秒。
路显扬的身体却猛地要朝后倒过来。
她及时躲开了。
对方一个踉跄,恰好撞在万祺身上,两人都发出了吃痛的闷哼。
推他的人是湖蓝。
一直被他乖乖搂在怀里的、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小女孩,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去。
又用力地将他推回电梯里。
她以奇怪的、倒退的姿势,走出了电梯。
面对着电梯里的众人,她的嘴角依然僵硬地向上扬起。
“出——不——去——了——”她缓慢地说。
路显扬本能地朝湖蓝伸出了手,试图追上她的脚步。
他的半个身体已经离开了电梯。
拿玫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电梯门合上了——
路显扬抬起的手指触碰到了干燥的、光滑的黄色胶带。
——视线天旋地转。
在他面前的并不是电梯的金属门,
而是1901紧闭的房门。
只是这间房门——赫然被又粗又宽的黄色胶带,严丝合缝地粘了起来。
没有留下任何的缝隙。
连钥匙孔和门把手都已经被胶带死死地密封住了。
原来湖蓝重复的、一拉一扯的动作,只是在将这间房门牢牢封死。
电梯也只是幻觉。
他们根本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可是她的人却已经消失了。
甲醛和一氧化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鼻的气味让人有种昏昏沉沉的窒息感。
路显扬冲到落地窗前,试图开窗透气,接着他才回忆起来——
刚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拿玫就让他去开过窗了。
但窗户也是封死的。
他几乎已经无法思考了。
大脑一片空白。胃里也在翻腾倒海,他强忍住了呕吐的**。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他们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的心脏缩紧,几乎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这是一部恐怖电影的话,那么此时已经演到了大结局。
他们直接来到了这个游戏的最后一个关卡。
是生还是死,就在这最后一搏了。
“鬼打墙……拿玫……”残存的理智让他又回忆起了这几个关键词。
路显扬转过身,在模糊的视线里,努力地辨认出了还倚靠在门边的拿玫。
他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几乎是对着这张脸吼了出来:“还记得吗……上次鬼打墙是你带我们出去的。这次你一定也可以——做点什么!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