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外头便响起了动身行军的号子,云初夜里睡的一向不沉,听到点动静便被惊醒了。
圆圆小眉头皱了皱,一副要醒不醒的小模样,云初坐起身子隔着被褥拍了拍她的背,见她安稳的睡着,云初起身穿好衣裳,出了帐篷。
迎头碰上了陈晟,正站在帐篷外,身上似有寒气,风尘仆仆的,手里拎着两包用油皮纸包着的吃食,见她道:“被吵醒了?”
天色灰蒙蒙的,不知道才几更天,一轮浅淡的月亮还高挂着,映出两人的轮廓。
将士们正在收整帐篷和行李,云初摇了摇头,柔声问:“现在要出发吗?”
陈晟嗯了一声。
云初不敢耽搁,忙说:“我这就收拾收拾东西。”随即赶忙回了帐篷。
说是赶紧收拾,其实就两个包裹,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些都有程木帮她。
云初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发髻还没挽,帐子里没有铜镜,她顺手用木簪将头发挽起。
耳边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陈晟的话,她想了想,把挽了五年的妇人发髻拆了,将带了多年的木簪子丢了,扯了个布条,生疏地给自己拢了一个姑娘家的发髻样式。
她又做回了云初,离开了困住她五年的小镇,日后一切都是崭新的。
弄完后,她给圆圆穿好衣裳,小家伙睡得香,在她怀里动了动,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娘子收拾好了?”程木放低了声音问。
云初冲他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
“那娘子请跟我来。”
路上,程木想着方才云娘子的笑,觉得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娘子,像是一朵立在枝头的白梅,清雅柔丽,对着人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让人心生欢喜。
“这是?”云初看着眼前的马车,有些发愣。
程木带着几分豪气迫不及待道:“这是侯爷特意为娘子准备的,路途遥远,这天气又冷,我们侯爷生怕冻着娘子和小圆圆,让我寻了这马车来。”
后面这句自然不是陈晟说的,可这心意,程木觉得他说的错不了,侯爷绝对是怕云娘子和圆圆被冻着才嘱咐他寻这马车来。
云初心里热乎乎,还泛起了几分酸涩,她往周围瞧了几眼,见陈晟在队伍的最前方,高高地坐在马上。
“娘子可是有话要跟侯爷说?”程木善解人意道。
“劳烦小哥待我对侯爷道声谢。”云初喉头发哽道。
“娘子您客气。”程木道:“快启程了,娘子快上马车吧。”
“这是侯爷一早买回来的吃食,娘子带着路上吃。”
程木递给她的正是陈晟早上拎着的那两袋油纸袋。
云初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抱着热乎的纸袋,心头思绪万千,她本以为他会怨恨她的,他也合该怨恨她。
毕竟对于陈晟来说,她实打实地抛弃了他。
云初惧怕自己贪恋他的好,毕竟两人之间隔了这么多东西,已是再无可能。
他说让她把他当哥哥看待,可他曾是她当年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把他当哥哥看待。
云初低沉的垂下眼,对上了圆圆乌溜溜的眼睛,小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手里的纸袋子瞧。
对上小家伙的眼神,云初将心头的思绪压在心底,好笑的点了下圆圆白白嫩嫩的鼻尖。
“小馋猫。”
云初将纸袋子拆开,一个是香喷喷的软糕,一个是热腾腾的蒸蛋。
蒸蛋应该是男人特意为圆圆准备的,水嫩嫩的瞧着便食欲大开。
她一口一口的喂给圆圆,圆圆吃的欢,一口都没浪费。
行军路途中,一切都是追寻速度,到了用饭的点匆匆吃完,便继续赶路,到了夜里才能歇上一歇。
赶了好几天的路,云初都没同陈晟碰过面,说过话,他一直在队伍的最前头领路。
只有程木偶尔会来给她送些吃食,不用想,便知是他吩咐的。
这夜里,队伍歇在了林子里,密密丛林幽深辽阔,夜黑风高的,云初心头有些怪异,有些说不出来的恐惧。
她总觉得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前半夜守着圆圆没敢睡,到了后半夜,实在撑不住眯起了眼睛。
唤醒她的是阵阵狼嚎声和嘈杂声。
“点火把!快点火把!”有将士在外头大喊,狼嚎和兵器的铿锵声接连响起。
云初心里沉沉,头一次遇见这场面,外头乱成一团,嚎叫声撕破寂静的黑夜,好似下一刻就要冲进帐子里。
云初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都有些发抖,圆圆也被惊醒,可怜巴巴地抓着她的袖子。
尽管将士有兵剑长刀,可凶狠的畜生疯狂逃窜攻击,在营帐间乱窜。
火把一个接一个亮起,瞬间点燃了夜空,士兵与狼厮杀的身影映在帐篷上。
场面混乱令人惧怕,云初生怕有狼突然闯进来,也更不敢出去,揪着心在帐篷里找点蜡烛用的火折子。
她先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些凶物怕火。
忽的,还没拿到火折子的云初目光蓦的定住,帐篷外,一道体型巨大的影子正慢慢趋近,云初屏住了呼吸声,心如鼓锤般好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低吼声不断靠近,有一瞬间,云初觉得她对上了那双冰冷泛着绿色幽光的狼眸。
不能坐以待毙,她颤抖着手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去摸火折子。
几乎是在她摸到火折子的那瞬间,一道利爪撕破了帐篷,朝她扑了过来。
火光呲的亮起,一狼一人隔着一道火折子对峙着,云初死死地咬着牙,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
眼前的狼呲着牙低吼,爪子不断的抛动,好似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云初手里的火折子火光越来越小,眼见撑不了多长时间。
圆圆还在榻上躺着,她不敢朝她看,更害怕圆圆发出动静,将狼的视线吸引过去。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云初鼓足了力气大喊救命,火光石电间那匹狼跃起扑了过来。
云初撒开脚往外跑,想将这凶物引出去,谁知它迅捷的往云初背上扑。
云初从地上的影子清晰地看到那狼张着嘴扑到她的背上。
她顾不得自己的死活,只想把狼引的远远的,可还没出帐篷几步,转瞬间那狼就扑了过来。
狼张开的大嘴中呼出的热气扫过云初的脖颈,云初整个人都战栗起来,腿不住的发软,心跳的厉害。
她刚脱离了火坑,还没体验新生活呢,不会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生死关头,云初整个人悲切绝望,她要是死了,圆圆怎么办。
噗嗤一声,热血撒在了云初的脸上和脖子上,热度灼人,云初被定住般停下步子,在极度惊恐的促使下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一身玄色劲衣的陈晟手持长刀将狼钉在了地上,狼血洒在他的眉峰处,勾勒出几分戾气,那狼呜嚎几声,垂死挣扎了几下,倒在了血泊里。
云初一颗心还没彻底放下,瞳孔倏地紧缩,身后一匹狼正悄然靠近,欲意从背后偷袭陈晟。
云初不知道从哪迸发了一股力量,大喊一声,冲上前去,“小心!”
就在身后那匹狼冲着陈晟的脖颈咬上来的时候,陈晟蓦的起身回头,闪身一躲,那狼迅捷地发力扑在了他胳膊上,死死咬着不松口。
刀剑还插在死了的那匹狼身上,陈晟正赤手相搏,被利爪抓破了衣裳。
云初奔向不远处的一个火把,拿着火把朝着陈晟跑了过去。
陈晟分神看她一眼,察觉了她的意图,沉声喊道。“别过来。”
只见他拖着那匹狼,蓄力一脚踢在狼身上,将狼踹了出去,瞬息之间凌厉抽刀将狼刺死。
他身上到处都是血,前胸后背无一幸免,云初丢了火把,朝他跑了过去,几乎是带着哭腔手足无措道,“晟哥哥,你伤的怎么样?”
陈晟浑不在意地一把拽住她,眼眸微眯,目光灼灼,狭长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强势,道:“你刚刚喊我什么?”
云初脑袋空白了一瞬,呐呐道;“我……”方才情急之下她喊了什么?
两人相距仅仅隔了不到半个胳膊的距离,云初被男人步步紧逼,他身上凌厉的气息未消,幽邃的眸子直直的锁视着云初。
云初避无可避,男人的目光好像要看穿到她心里去,让她整个人无所遁形。
见小娘子好似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怕把人逼急了,陈晟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恍若无事道:“你可有伤到?”
云初摇了摇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满身伤,“多亏大人来的及时,我没事,谢……”
云初的话戛然而止,唇边被男人灼热的手指抵了一下,“我不想听你说那两个字。”
云初眨了下眼,将未说出口的谢又咽回了肚子里,躲开男人灼灼的目光,逃一般道:“我去找军医。”
云初倒腾着步子好似身后有狼在追。
半个时辰后……
火把还在迎风烧着,主帐里军医给陈晟包扎好后退出了帐子,林副将疾步匆匆地赶了进来。
“将军,清点完了,无人死亡,有二十名士兵受了重伤,三十名士兵受了轻伤。”林副将面色沉重的汇报,“秋冬猎物匮乏,咱们这是遇到大规模狼袭了。”
“安置好受伤的将士,明日起加快脚程。今晚多点几支火把,多派几个将士值守。”陈晟正端坐在矮几前,**着上身,肌肉壁垒分明,胳膊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血迹隐隐渗透白布。
“再派几个人夜里去守着她的帐篷。”这个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林副将领命到:“属下这就去安排。”旋即转身就走,刚出帐篷就遇到了在外头站着的云初。
小娘子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裙,正在帐篷外踟蹰不进。
“云娘子是来看将军的,怎么站外头不进去?”
云初往帐篷里瞧了一眼,压低声音蹙眉问:“他伤的怎么样?”
林副脑子一转,面色凝重道:“不好说,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云初心里沉沉的,“好。”
“进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云初抿了下唇,攥紧了手心,撩开门帘,进了帐篷。
“怎么还不睡?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始赶路了。”
云初轻声道:“我、我来看看大人伤的严重吗?”她回了帐篷以后,左立不安,不来亲自瞧一眼实在是不放心。
云初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他整齐地穿着一身黑色的里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薄唇失了几分血色,旁的什么都瞧不出来。
“小伤。”男人若无其事道。
云初自然不信,她明明都瞧见了,方才他既被撕咬,又被利爪抓扯,怎么可能是小伤。
云初的视线落在陈晟的上衣上,好似要隔着衣物窥探他的伤口,她素来不会掩盖情绪,杏眼里写满了忧心。
“不信?”陈晟自然察觉到了她这明目张胆打量的目光。
陈晟眼尾往上一挑,整个人闲散地往后一靠,“要扯开亲眼看看吗?”
改了一下,男主是侯爷,不是王爷,这两天可能会改一下第一章,不过不会是很大的改动,不用回头看,一般提示章节有修改就是改错别字或者小修,不用管~
很感谢收藏追更的读者宝贝们,谢谢陪伴,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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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