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打酱油的日子 第35章 胡思

令狐芩不想和何瑟谈论这个敏感的话题，抬头环视了屋子一圈儿，岔话道：“都说圣上看重妹妹，今日见到妹妹宫中情形，果然不假。我瞧妹妹身上这身衣裳，不像是分例中的，应是圣上赐的衣料做的罢？”

庄蕖也笑着打趣道：“我见妹妹进宫这一个月，气色都比先时好了不少呢，可知妹妹过得不错。”

何瑟脸上泛起了红晕，羞涩地笑了笑。“咱们都一样是侍候圣上的人，二位姐姐这是取笑妹妹了。”

提起永熙帝，何瑟的娇羞倒有几分情窦初开的模样。看着她这样，只侍寝过一次，还是最后一个才轮到的庄蕖心中微酸。她自知容貌比不过何瑟，对何瑟的得宠也并不嫉妒，但处在这个环境里，要保持心态的平衡，也得有颗强大的心脏。

何瑟宫中陈设比庄蕖处精致华丽许多，但要说起来，还是远比不过牛婕妤的晖章殿。可庄蕖在牛婕妤处时，并没有特别羡慕的感觉，可到了何才人这里，她的心情反而有些复杂。

唉……望着何瑟青涩又妩媚的姣美面庞，庄蕖默叹一声，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意，和二人说笑。

虽然何瑟与另外二人入宫之前关系只算平平，但毕竟是一个省出来的，又一道进京、入宫，总能找到些共同的话题。三人把入宫以来能聊的事情都聊了一遍，令狐芩和庄蕖才从何瑟的懿清宫中告辞出来。待庄蕖和令狐芩分别，回到延春苑时，天色已是快黑了。

去外面交际了一整天，按说回来以后人应该已经很累了，然而到了晚上就寝时，想起今日的见闻，庄蕖和柴玉这对宫中的新人主仆都有些睡不着。

“香雪，你在宫中七年，应该知晓不少事罢？兰林宫的燕昭媛和米美人是个什么情况，你说与我听听。”庄蕖回想起今天在清辉殿发生的事情，到底她也是个经事不多的年轻女子，遇见这样的事情，受到的惊吓也是不小。今日是香雪值夜，她便问了一这么一句。

“回宝林，婢子略知一些，但也知道得不多。闻得米美人是燕娘娘的两姨表妹，自幼母亲便故去了，父亲又在外为官，多亏燕娘娘的母亲照拂，因此燕娘娘和米美人关系极好。婢子似乎听说过，米美人能进宫，还是走的燕府的路子。圣上登基后，还是燕娘娘和圣上求的，让米美人和她同住兰林宫呢。”香雪在后宫也待了几年，总听说过不少八卦了，这正是新进宫的后妃所需要的。见庄蕖问，她便把自己所知讲了出来。

庄蕖听了，沉思不语。按平日燕昭媛对米美人的维护，和今日她在皇帝面前的表现来说，燕米二人应该是真的姐妹情深，可庄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这么简单。

她虽然年纪轻，没经历过多少大事，可对后宅之事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表面上亲亲热热的姐妹，很可能会在背后对付对方。何况这是宫里，二人同为后妃，一旦生育皇子皇女，对后妃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米美人落胎，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庄蕖有些怀疑。纵然她心性纯良，但今天的事，到底给她心里种了一颗警醒的种子，她决定以后在宫中，更要小心谨慎才是。

而另一边，不用值夜的柴玉一个人睡，想起今天的事，精神也有些亢奋。进宫以后还算平静地过了两个月，终于出现了跟宫斗靠点儿边的剧情，这叫她忍不住多想。米美人进宫是为了给燕昭媛固宠么？燕昭媛嫉妒米美人比自己更得皇帝的怜惜么？米美人怀孕究竟有没有人知道……

柴玉胡思乱想了很久，然后暗自觉得好笑。说到底，这事跟自己，跟她们庄宝林都没有什么关系，她在这儿乱猜，一点儿用都没有。与其琢磨这个，不如去担忧庄宝林能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呢。

一想起庄宝林，柴玉也有点儿泄气。今日在清辉殿，以及何才人的懿清宫，柴玉深刻地感觉到了后妃之间的差距。平时她没觉得，但今天看过袁贵妃的排场，再看看皇帝对何才人的偏爱，对比她们庄宝林，还有令狐宝林，贾采女几个，这得势与不得势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在这宫里，她们庄宝林，实在是个“小透明”呢。

要柴玉自己来看，她还是喜欢庄宝林这样淡泊不争的人。她进宫当宫女只为了给自己找个暂时安身之处，并不求出人头地，跟着庄宝林这样的，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正是合了她的心意。

可是，小透明也不好当，这才入宫，庄宝林就已经被一起选秀的何才人拉开了差距，她又没有家世背景，如何能在宫中立足？她自己的地位都不一定能稳得住，何况是柴玉这些伺候的小宫女？

今日在清辉殿，柴玉留神观察了一下贾采女。这位出身宫女的低位后妃，在整个宴会上就是个完全的透明人，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只能一个人在角落默默无闻。贾采女好歹还是后妃，但连柴玉这样的小宫女，都忍不住有些可怜她。要是她们庄宝林将来也混成这样……

呸呸呸！柴玉赶紧压下这个想法。庄宝林再家世平凡，也是正经选秀进来的官宦人家的小姐，跟贾采女这种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就算在宫里混得不好，只要不惹事，怎么也不至于往下降级吧？要是永熙帝对自己的妃子足够大方，哪怕庄宝林不得宠，在宫中呆久了，说不定也能按资历每过几年升个位分。

唉……说到底，除了极个别娘家厉害的，这宫妃们的待遇，还是由皇帝决定呀，柴玉想道。庄宝林入宫才一个月，未来日子还长着呢，她还是有机会得宠的。若庄宝林能多得永熙帝几分关注，或是能生个孩子，在宫里的位置就能稳固一些，然后以庄宝林的性格，在延春苑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似乎才是最适合她，也是最适合柴玉的后宫之路。

不过，要想在宫中取得一个稳固的位置，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永熙帝只临幸过庄宝林一次，她能怀孕的概率太小了。可下一回永熙帝想起延春苑里还有这么一个妃子，又得是什么时候呢？

唉……这可真叫人发愁啊。柴玉摇摇头，胡思乱想了很久，终于进入梦乡。

一夜无事，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柴玉便起来了，略梳洗了一下，就往庄宝林的正房走去。

虽说是天气炎热，可早晚还是比较凉爽的。从下房到正房这几步路，被小风一吹，还有些困倦的柴玉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如今她也慢慢接受了现状，对眼前这个小小的宫院也有了一点点的归属感。

自从服侍庄宝林之后，柴玉的日常生活也渐渐有了固定的流程，变得规律起来。每天清早，一到了该起床的时间，她便会自己醒过来，准确得可怕。连她每天什么时候上厕所，上几次厕所，都如计算好了一般的精准，有了比较固定的时刻表。柴玉不禁要感叹，她也真真快被这皇宫培育成“工具人”了。没办法，谁让宫中的生活就是这么规律而枯燥呢。

轻手轻脚地走进正房，只见香雪也已经起床了，柴玉连忙上前，和她一起为庄宝林起床做准备。

虽说庄宝林能比宫人们起得晚些，但她到底还要去请安，也晚起不了多少时候。所以没过多会儿，庄蕖也醒来了。

昨日端午宴发生的种种事情，产生的种种情绪，经过一夜的沉梦，已变得模糊起来。熟睡了一晚上，今日天气又甚好，庄蕖的心情不错，早膳用得也很香甜。吃毕早膳，换上出门的衣服，她便带上香雪、柴玉二人出了延春苑的院门，去华宁宫进行日常请安。

走了一半路时，她们遇见了从另一边拐过来的贾采女一行人。说是“一行人”，其实只有贾采女和她的一个服侍的宫女两个人。那个宫女年纪不大，又生得单弱了些，看上去远不如香雪稳重能干，甚至连柴玉都要比她有精神儿。

采女作为最低等后妃，这个位份下属的宫人只有两个宫女的名额，连太监都没有。比起出门时前呼后拥一群宫人的高等后妃，贾采女这个阵仗，便是庄宝林都觉得有些寒酸了。

“庄宝林好。”二人走近，贾采女先行了一礼，寒暄道，“我原每日里请安都从那边直接到华宁宫去的，今日见出来得早，便想换条路走走，不想就遇见了宝林，倒是巧了。”贾采女比庄蕖大五岁，在宫中的资历也比庄蕖老，但奈何她位分、出身都低，见了面也得她先给人家行礼。

“贾姐姐好。姐姐的竹华馆比我的延春苑离华宁宫还要远些，这一路过来，也真得些时候呢。”庄蕖忙回礼问候，笑道。贾采女所居的竹华馆是现在所有后妃里位置最偏僻的，为了在各种场合中不迟到，她经常要比其他后妃更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