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打酱油的日子 第26章 太后

卞婆子之前告诉过柴玉，这宫里的成百上千的宫女里，有那么一小撮人，是被皇帝临幸过一两次的。皇帝的一时兴起，影响的却是宫女的一辈子。运气好的个别宫女，得了皇帝的喜爱，或是怀了孕，还有被封位分，成为主子的可能；而更多的被皇帝临幸过就忘在脑后的宫女们，她们连出宫的可能都没有了，一辈子只能老死宫中。

贾采女显然是幸运的前者。虽然据说她在宫中完全不得宠，是个时常被忽略的隐形人；可无论怎样，能成为后宫嫔妃的一员，她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样的人，怎么也得有几分手段罢？可柴玉冷眼旁观，这贾采女看上去倒是本分老实的样子，面对庄宝林，她像是似乎想要讨好，但苦于不善言辞，显得有些笨拙。

庄蕖看得出来，面前这位贾采女是真心在向自己示好。初入宫门，自然要和后宫嫔妃搞好关系，少树敌。虽然贾采女比自己这个小透明位分还要低，也不得宠爱，但做人不能太功利，跟人好生结交还是有必要的。

因此，在两个人都有心交好的情况下，庄蕖和贾采女的第一次接触还是很愉快的。庄蕖讲了一些宫外的新鲜事，贾采女也把一些能拿出来说的宫中旧事分享给她，双方都听得挺满意。头次上门，又不甚相熟，贾青萝见时间差不多，便提出告辞。庄蕖也没挽留，但却把人送到院门口才回来。

刚回屋坐下没一会儿，又有华宁宫的人过来送东西，说是皇后给新人的赏赐。

庄蕖谢过赏，向旁边的香雪递了个眼神。香雪微微点头，送邢皇后的人出去时，给那人塞了个荷包。

庄蕖看着人出去，自己低声叹了一句：“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得，可我哪里有那么多钱送人呦。”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像皇帝，太后，皇后这些尊贵人，宫里有身份的宫人去其他宫里传话送东西，各宫尤其是位分低的后妃都不敢怠慢，得客客气气的招待，时不时还要送礼打点。进宫两天，她已经送出去不少银子了，庄蕖家里也没多富贵，带进宫的钱财不多，她不免有点儿心焦。

香雪回来，把邢皇后和贾采女送来的东西都拿到庄宝林面前，给她看过。东西都是日常能用到的，对刚搬新家的庄宝林来说很贴心了。当然，邢皇后送的和贾采女送的东西，自然不在一个档次上。

“宝林新入宫，各宫妃嫔们少不得要送见面礼的，宝林也要预备下回礼才好。”香雪提醒道。

“你看着安排，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求不失礼罢。”

“是。宝林不必担心，这些事务婢子都是熟手了。”香雪宫中伺候多年，这些自是驾轻就熟。

当日晚上，便轮到柴玉值守了。香雪对柴玉嘱咐半日，方才放心。柴玉回房搬来自己的铺盖，铺在庄宝林床幔外不远的地方。

屋里只剩下庄柴二人。庄宝林坐在床上出了会儿神，才躺了下来，叫柴玉把灯火熄灭。

庄宝林还没睡，柴玉自然也不敢睡过去。柴玉和人同屋睡倒是很习以为常了，可这回和她一屋睡的人身份特别，她有些不自在。

过了许久，直到听到床幔里传出稳定绵长的呼吸声，柴玉心里才松了口气。脑子一放松下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柴玉醒了。她不是被噩梦惊醒，也不是想去厕所，就是很自然地醒了过来。

四下寂静，只有庄宝林有规律的呼吸声。柴玉望过去，白日里看上去华丽精致的床帐，此时在窗外透来的微光下，也不过是一团朦胧的浅色。

夜晚，皇宫，后妃，这些词语放在一处，总能引起某些人“香艳”的遐思。

可帐子里的人，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啊。

她也许会得到皇帝的宠爱，升到更高的位置，也许会生儿育女，享尽荣华富贵，可从现在到未来，她注定要在这深宫消磨她的一生。

夜晚果然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柴玉暗想，她竟有些伤感了。

床帐中传来翻身的声音。“阿柴？”

“婢子在。”柴玉回过神。

“我口里干得很，你给我倒杯茶来。”

“是。”柴玉起身，去外屋斟了茶回来，服侍庄宝林漱了口，又喝茶。

“你是没睡么？”柴玉应答行动的速度，令庄蕖有些诧异。

“婢子适才正好醒着。”

庄蕖点头。喝过茶后，她复又躺下，只是一闭眼，梦中的情形便又清晰地浮现出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因为上午听到何瑟被皇帝召幸的缘故，她才会梦到皇帝吗？

庄蕖静默半晌，良久，才再次进入梦乡。

在熟悉了各种事情之后，庄蕖在宫中的日子就这样逐渐进入正轨。除去没被皇帝召幸，她在宫里的日子也还顺利。

每天早晨到华宁宫请安，都是获取新鲜消息的好机会。在其他人的闲聊中庄蕖得知，由于前朝政事较忙，所以在她入宫的前五天中，皇帝只召幸过何瑟一次，并在邢皇后处留宿一晚，此外还到袁贵妃宫里坐了坐，瞧了瞧三皇女，就没见过其他后妃了。

虽然皇帝还未召见自己，但其他人也没见几个，何况还有个和她处境一样的令狐芩也还未被召幸，所以见不着皇帝，庄蕖虽有些忧虑，但也没太为此发愁。

这天早上，庄蕖起得比往常还要早些。今日邢皇后要带她们去给太后请安，庄蕖要先到华宁宫和众人汇合，再由邢皇后带着，往太后的乐康宫去。

本朝前两代皇帝后妃不少，现在还健在的也有二十多位，分别住在皇宫西边的宁寿宫和东边的乐康宫。乐康宫除了燕太后，还有几位太妃和太嫔居住于此。

柴玉还是第一次来到乐康宫。这座宫殿要比其他妃子的宫殿大得多，风格也迥然不同，还带了一个不小的花园，这时节正是绿意盎然。

若是按规矩，后妃应该每天都来给太后请安的。但燕太后向来不喜热闹，人太多了嫌吵，又有大郡主承欢膝下，颇不寂寞，所以她吩咐邢皇后，除了邢皇后每天过来，其他后妃每旬来请安一两次就好了。

今日是新人进宫后首次给太后请安，要行正式的大礼。邢皇后带着其他后妃坐下，何瑟，令狐芩和庄蕖则依次在下面行礼。行礼毕，燕太后赏了东西，又赐了坐，三人复又行礼谢恩，方才坐下。

“这三个孩子，哀家选秀时就看着不错，有心叫皇上留下，又想着这是他自己选妃，得他喜欢才行，也就没和他出主意。不成想皇上倒是都选进宫来了。”燕太后笑着对邢皇后道。

“皇上是母后亲子，自然眼光也跟母后一般好。妾瞧这三个丫头，模样好不说，性子也都是本分老实的。”邢皇后陪笑应和着。

燕太后点头：“是了，后妃模样倒在其次，首要的是贞静贤淑。后妃贤德，后宫才安稳，皇帝才能专注前朝政事……”

“回太后，大郡主来请安了。”太后的亲信这时候进来通报，打断了她的训诫。

“哦？快叫她进来。”燕太后的脸上露出笑容，连声吩咐。

底下老实坐着的庄蕖听见，心道，这大郡主想必就是被太后养在身边的，皇帝的侄女了。

果然，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被奶娘抱着进来。一进殿，她就从奶娘怀里挣开，自己走到燕太后面前，一边行礼一边说：“娴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娴儿想你了。”说着，便跑到燕太后身边，抱住了燕太后的腿。

“哎呦，祖母也想娴儿了。娴儿昨晚睡得好不好，早上都吃了什么？”

一见到疼爱的孙女，燕太后便笑成了花儿，也顾不得这些妃嫔们了，关切地询问孙女的生活起居。

大郡主虽然才三岁，可聪明伶俐，能说很多话了，只是到底还小，说话也就很有趣儿。听着她和燕太后的对话，后妃们都忍俊不禁，连带得殿中的气氛都轻松了很多。

燕太后和大郡主说了一会儿话，便吩咐人带她出去玩儿。看着大郡主离开的身影，燕太后笑道：“到底还是有个孩子好，哀家自抱了楷娴，每天有她开开心，饭都能多用些。”她又转过话题，对邢皇后道：“皇上如今的子嗣还是太少了。宫里人越来越多了，哀家只盼着能多开枝散叶，多抱几个孙子孙女就好了。”

“还有你们也是。生养儿女是后妃的头等大事，你们谁能替皇上孕育儿女，哀家必有重赏。”燕太后又转头向众人说道。

众人齐声应是，燕太后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燕昭媛身上。

明秀嫁给皇儿也六年了，至今肚子也没消息……燕太后心中叹气。她当年在先帝妃嫔中不算得宠的，可先帝七个儿子中，三个都是她生的。她这族侄女承宠的次数可比当年的自己多的多了，怎么怀都没怀过呢？

燕太后当日不过是京中小官之女，靠着生了三个儿子，儿子还当了皇帝，燕家才得以进入京城权贵的圈子。可燕家这几代男丁里也没有能力特别出挑的，为了保住富贵，燕家只得重复当年燕太后的路子，送女儿进宫。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燕明秀虽然在宫中地位稳固，皇帝也对她不错，可她始终没有怀上孩子。燕太后心里，也为她担忧。

不过，皇帝是燕太后亲生的，皇帝的子女都是她的亲孙子孙女，燕昭媛便没有孩子，对燕太后的影响也不大，所以她这点关心，其实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