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篝火燃尽时入眠 第25章 （二十五）

在那以后。

我放弃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沉默寡言却又心地善良，总是犹豫不决自怨自艾的自己。

走上了一条扭曲的道路。

我不断杀死那些抵挡在我前进道路上的敌人，并开始变得疯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性格变得与曾经大不相同。

我似乎在完全释放着自己的天性。

大雪落下的第两百年，赛克赛尔城建立，由七位顶级庇佑者创立的军队四处扩张，至此，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便是不断猎杀这些自称“军队”的家伙，并收集他们的胸牌，短短五年间，我便杀死了大约七百名“军队”成员，同时，我也被七名庇佑者共同悬赏，但我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继续着自己的暴力行径。

这一定是正义的。

我这样想着。

其实也是为了向千夏他们赎罪。

这样做是否正确呢？

我不知道。

但我这样做着，只是为了向自己的灵魂证明。

似乎会好受一些吧。

自焰火组织覆灭后，我便一直处于独行者的身份，从未加入过任何其他的组织。

只是回到了独自一人的生活。

但为何会如此痛苦呢？

我不明白。

如果说是旧事带来的伤痛未曾愈合，那我是否太过软弱了呢？

许多外表刚强之人的内心其实都十分柔弱，无法承受失去所带来的痛苦，而我一定属于这一类人，即便过去数百年的时间，我心灵上的伤痛也丝毫没有减弱，我让自己看起来开朗和放荡不羁，可只要停下前进的脚步静静坐着，这些疼痛就会再一次将我的内心吞没。

其实我知道，就算没有发生那日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也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最终离开他们，就算一直平静的发展下去，年龄的停滞也终究会使得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我只能背上行囊，迫不得已的离开他们。

可这就是借口了吗？

我希望他们幸福。

我希望他们不会死于敌人，不会死于饥寒交迫，而是在那个共同生活的地方一起走过余生，安详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对于这个残酷的世界而言，这其实完全是一种奢望，对于拥有不死之力的庇佑者而言，不死或许对于他们是一种诅咒，但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死亡是最为可怕的终结，代表着他们将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个冰原之上，过去了数百年，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记得他们吗？

就算我向其他人说起焰火组织，他们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吧。

这就是残酷的真相。

时间终将埋没这一切。

其实我也曾经试图返回原先我们生活的地方，可那座城市在数百年的大雪下已经被完全掩埋，我的确找到了城市的旧址，可无论怎么寻找，都未找到我们曾经生活的那个地方。

是啊，这个世界的雪会掩埋一切。

包括记忆在内。

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死去。

大雪落下的第五百年，“军队”在我与其他民间组织的猎杀下几乎终止了大规模扩张，将自己的活动轨迹控制在了“赛克赛尔”周边几百公里，我开始试图更加深入他们的地盘，但凭借我独自一人的力量和仅有的装备，是无法和驻扎军正面开战的，所以我也逐渐停止了这一行为，不过也偶尔会在一些周边城市发现一些不按规定偷偷外出抢劫的“军队”，每当这时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

“军队”成员所持的胸牌成为了民间的一种流通货币，凭借我手上所拥有的胸牌，我想我可以在某个看起来还算安逸的小城生活几百年，但我一直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说是前进，其实不过是在各个小镇和村庄之间四处游荡。

这样的日子不会结束。

直到我在雪地中看见一个独自睡觉的人，随后又被他莫名其妙地捅了一刀。

按照我以前脾气，我或许会直接杀死他。

但我抑制住了这一点。

这种伤痛对于我而言来说算什么呢？

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来承受这些伤害的吧，毕竟我拥有着其他人难以比拟的治愈能力，普通的庇佑者也完全无法和我相比，所以我可能必定要承受这些伤痛。

这样想着，我或许能够感觉豁然开朗吧。

在这个世界上，给予别人伤痛并承受别人带来的伤痛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人们不断用着自己的手段互相伤害着彼此，或许是枪，或许是利刃，也或许是言语，或许人们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那便是不伤害别人就无法幸存，因为我自己恐怕也是一个这样的人，通过不断伤害“军队”的成员来达成自己内心的慰藉，而“军队”的成员又通过不断伤害无辜的人来满足自己的**。

准确点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这场针对全人类落下的雪，便是要杀死所有人，可神又戏弄般的降下了庇佑，看着那些能够拥有特殊庇佑力量的人在一起互相残杀，这种残虐的沙盘游戏或许成为了神对人间最后的玩弄。

我想，当雪停下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吧。

而现在的我在奔跑。

带着他奔跑。

为了逃出一个梦境。

但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我看到那些回忆呢？

我不明白。

折磨我吗？

果然，人只有看着别人痛苦才会喜悦啊。

至于此刻的我究竟是否释怀，连我自己也无法说清。

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出这个地方。

并将那个人抹杀。

我还有一丝力量挣扎。

即便卸掉我的手脚，我也会在不久以后恢复。

管它什么诅咒还是庇佑。

管它是痛苦还是折磨。

反正都是我。

都得我自己来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