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云偶掠,银辉斑驳,衬得村山更加静谧。
林晚钟倚靠在二楼窗前,静静听着窗外的虫鸣。在脑海细数着奇怪的地方,这个村的人就像被用锦衣玉食圈养了一样,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呢?不读书吗?
哪怕是城市也能生出自生灵,这个地方,竟然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倘若真的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吞食灵气,就不能贸然使用灵力了。
林晚钟耳尖微动,听见虫鸣中似乎夹杂了些细小的叫喊,似乎是村口方向传来的,向村里望去,竟不知什么时候家家户户都开着灯。
林晚钟往屋内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翻身下窗,村子不大,很快摸到村口。
村口,人群密匝匝地围聚,手电筒的光芒交织成一张密不透光的网,中心蜷缩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孩。
铁铲和棍子的击打声、责骂声交织。
“还敢回来?啊?我打死你!”
“要是还想出去,你和你爸妈一个下场!”
“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才在山上两天就受不了了?”
“……”
严长源站在人群中,光影在他脸上跳跃,反射的冷光显得苍白而漠然。
中心的男孩一声不吭,再这样下去……
“等等!”
温南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边,
人群中有人诧异的惊呼。
林晚钟面无表情的望向人群,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师姐来多久了。
温南枝上前,“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柯静站在林晚钟边上,和她咬耳朵:“怎么不叫我们。”
林晚钟:“我以为没多大事。”
严长源反应过来,脸上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这小子,是我们村的,叫阿水。我们看在他父母双亡的份上供他吃供他喝,结果他倒好,偷村子里面人的东西,还不是一次两次!这次终于被抓了个现行。”
“就是就是。”
“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人群中不断有人附和。
“大家太生气了,一时间下手没个轻重。小孩子嘛,我们教训一顿就好了。”严长源继续说。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抓起地上男孩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恶狠狠地说:“听到没?”
男孩低垂着头没说话,男人有点手酸,微微松懈了点气力。
趁此机会,男孩忽的挣脱开桎梏,“哗——”一声布料被撕开,从人群缝隙逃走了。
男人咒骂一声,将手中的布料狠狠掷到地上,还不忘吐口唾沫。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了,大家都散了吧。”严长源对着人群摆摆手。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睡到一半听到外面这么吵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柯静打了个哈欠,识趣地拉把温南枝拉了回来。
林晚钟跟着后面,对着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回到暂住的地方,很快就熄了灯睡觉。
至于在暗处守着的那个人后半夜就离开了。
半夜天空被厚重的乌云笼罩,闪电如银蛇般在云层中穿梭,雷声滚滚,震耳欲聋,雨滴犹如子弹般密集而迅猛。
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终于在临近中午时雨停了下来,期间严凡冒着大雨过来送了一些吃食,并遗憾的告诉她们发生了泥石流,出去的路被堵住了。
柯静说:“这下好,都不用找理由了。我们去村子里面逛逛吧。”
许是刚下过雨,村子里面水汪汪的一片,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也没遇到几个人。
“没人种水稻啊。”柯静说。
临近六月,南方水稻应该处于生长旺盛期,可整个水田就像一片汪洋大海,只有一些较高的田埂和杂草露出水面。
有水田代表曾经有人种植过水稻。
“我们去湖那边看看。”温南枝说。
湖倒是不远,在村子的东边。远远望去就能看见厚厚的云层被压在湖面上,被铅笔厚厚涂了一层,显得深沉而黯淡。周围的空气湿漉漉的,混合着泥土和潮湿植物的味道。
在湖边有一个大约10平方米的正方形基座,上面是一个木制平台,期间有些红色金色出没于木头纹理中。
柯静伸手摸了摸那些色彩,“应该是彩绘。这个有点像不是很认真的祭台。”
“上面有血迹。”温南枝说。
柯静收回手。
“看不出来。”
“有些时候了,血渗透进木头里了。”温南枝说。
“难道是拿人祭祀?”柯静联想到昨天晚上村民的话。
“看不出是什么血。”温南枝摇摇头。
继续绕着大湖走。
柯静放慢了速度,和一直跟在后面的林晚钟走到同一排。戳了戳林晚钟,压低声音问:“怎么闷闷不乐的?”
“没有。”
柯静不依不饶,继续问:“你和你师姐吵架了?感觉你们俩怪怪的,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吵的?”
林晚钟低头看着柯静腿上的几个大红点,说:“没有吵架,我只是在想你穿热裤会不会被蚊子叮。”
柯静哼了一声,用风衣裹紧自己的腿,加快了速度去追赶温南枝。
林晚钟看见柯静偏头和师姐说了什么,说着还往后看了她一眼,师姐只是笑了笑,应该不是在说她坏话吧?
前面已经很难看出路的痕迹了,泥泞不堪。
三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往前走,就听见前面的芦苇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砰”的几声,有什么东西接二连三的砸进了湖里。
不是动物,是个人,是昨天被围殴的那个小男孩阿水。瘦瘦小小的一个,杂乱的头发贴在头皮,全身衣物湿漉漉的,依旧穿着缺了口的衣服,光着的脚上沾满泥巴。
阿水把最后一块石头扔入湖中,转身后被背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三人吓了一跳。
“你这是要当精卫?”柯静问。
阿水没回答,往边上的芦苇丛钻。
离得最近的林晚钟抓住他的衣角把他扯了回来。
阿水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于是他猝不及防跌坐在地,地上未干涸的泥巴渗进裤子。
温南枝上前想把阿水扶起来,林晚钟比她快了一步。
阿水站起身后低垂着头,场面有些尴尬。
温南枝想了想,从口袋掏出一块糖,递到他面前,“吃糖吗?”
几乎同一时间,阿水就把糖抢了过去,不撕包装纸就急忙塞到了口中,用力嚼着。
“我这里还有几个小面包。”柯静说。
等阿水口中不再有咀嚼的动作,温南枝问:“还饿吗?”
阿水抬头看着她,过半晌才开口,声音嘶哑:“精卫是什么?”
“传说中的一种鸟,会和你一样扔石头进水里。”柯静说。
“我不止扔石头!我还扔垃圾!”阿水大声反驳。
“那你为什么要扔东西到湖里呢?”柯静问。
阿水又不讲话了。
“先回家去换衣服吧,你全身都湿了。你有换洗的衣服吗?”温南枝说。
“我有家!我有衣服!不用你们管!”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神经,阿水突然激动起来,接着转身扒开芦苇没入其中。
这次林晚钟没有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