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君 第84章 同盟

没有天道法力的凡人无法碰触苍穹玉台，玄阳在表明来意后，那位最强的应天者答应了他的请求。

应天者引领他到苍穹玉台，两人在玉台起誓，由天道见证，应天者所在的组织不插手凡间的势力争斗，而玄阳则完成人族统一。

玄阳做到了，他成为人族首领再次登上歧阳山，由应天者引领其去苍穹玉台还誓，天道于苍穹玉台中降下人皇杖赐予玄阳，承认其为天道正统，人间真皇。

东章帝国自此完成大统一。

而玄阳为感谢应天者们，奉其为帝教，将其命名为“天机阁”，记录于国历之中，每年亲自登山向天机阁阁主请经，听天道指引。

“那时候的天机阁阁主还不姓墨，”玄凛缓缓说道，“天机阁的阁主是禅让制，由最强的应天者继承，一直到墨宁出现。”

墨宁当时还是那一任天机阁阁主的弟子，彼时正是东章帝国中期，当时的东章太子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仅仅依靠着母妃的受宠才上位，嫡长子的祖家在朝中势重、虎视眈眈。

而那时候的东章帝已年老昏聩，能给太子的只有这么一个位置，太子每天都在求天道让自己的爹多活一段时间，好让他多些时日经营自己的势力。

可满朝文武都已经被嫡长子把持，不得已，他只能求助于天机阁支持，可天机阁从来不参与东章皇室争斗，当时的阁主拒绝了东章太子的请求。

太子走投无路，将心思动在了天机阁阁主的二弟子墨宁身上。

墨宁并不是当时天机阁除了阁主之外最强的应天者，他还有个师兄，那位师兄才是阁主属意的接任者。

太子有意同墨宁私下交好，和他允诺，扶持墨宁上位，甚至会支持墨宁将天机阁改制，由禅让制变继承制，不论墨宁的骨血资质如何，都会让他的后代在天机阁继位。

相应地，墨宁上位后要帮助太子登上帝位。

两人处境相似，惺惺相惜，于是墨宁带他上苍穹玉台盟誓，两人结为盟友。

墨宁违背天机阁的阁规，私下为太子卜卦、作阵，帮助太子壮大势力，终于在老皇帝病逝后，成功登位。

太子登位后也并没有食言，在墨宁师兄继任的当天，以庆贺为名带暗卫上山，给师兄扣上了谋反的罪名。

墨宁的师兄自然不认，但已经成为东章帝的太子身负人皇天命，他无法对东章帝动手，歧阳山又被东章帝带来的兵马团团围住，饶是天机阁众人再是身负天道法力，也抵不过人海消耗。

更何况，天机阁百年的使命都是“应道济天下”，向来只救人不杀人，东章王室乃东章大陆唯一皇权，就算他们今天跟东章的人动手了，那会不会将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战火再次掀起？

所以师兄只能弃阁出逃，墨宁得偿所愿。

墨宁并不担心东章帝对自己动手，身为应天者天机阁为天道监管天时，两人又盟过誓，如果东章帝还想让东章帝国千载，必然不能和他甚至和他的后代反目。

两个人都如愿以偿，都认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会将这份盟约绵延下去。

然而，最先出问题的，是天机阁。

因为改变了最强应天者继任的规矩，天机阁的应天者的应天能力逐代下降，哪怕墨家后人用尽手段搜罗应天者，都改变不了天机阁每年测算天时愈发不准的情况，不止如此，更因不断插手东章事务，让天机阁的初心浑浊，利益驱使下，很多能测准的都不再准。

于是在几代后，东章屡屡因天机阁预测错误的天时而导致各地受灾，那一代的东章帝君大怒，高调地要问责天机阁，那时候的天机阁阁主心有不满，但也着实理亏，于是提出了补救的办法。

阁主认为，天时测算不准是因为东章大陆经过百年后，地势风貌发生了变化，所以需要再一次地踏勘，便提议将东章大陆分设七处天机司，设山河社稷大阵，来福泽万民。

东章帝君同意了。

但私下里，阁主向东章帝提出了请求，要求为天机阁组建一支暗中的队伍，给予其便宜行事的权力，为他们寻找合适的女娃，提前放到天机阁培养，在辅佐以秘法，让其为天机阁诞下应天能力强的男性后代。

因为这只队伍要暗中活跃于东章大陆的各地，甚至还会触及到一些东章的势力，需要东章帝军的御赐权柄。

东章帝也君同意了。

这支特殊的队伍，便是暗阁的前身。

但东章帝君没想到的是，这支队伍不仅在寻找合适的阁主夫人，更是带着帝令围剿东章境内、不合时宜出现的那些强能力应天者。

等东章帝君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东章帝国的那些非天机阁的应天者已经除得差不多了。

而他与天机阁阁主质问此事的时候，阁主只淡淡道：“您难道还想着要其他应天者来帮您吗？”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当时的东章帝君隐藏的心思。

原来经过几代传承后，东章帝君对天机阁的存在愈发不满，天机阁不再甘于隐于幕后，在高高的歧阳山上当被人敬仰的神，而天机阁的应天者们就算有天道法力，也是人，也向往人世间的声色犬马。

所以近百年的天机阁开始以天道之名插手东章事务，甚至有部分天机阁弟子在东章朝中为官。

这让东章帝君起了心思，觉得天机阁这是野心勃勃，墨家要取玄家而代之，所以借题发挥，一道又一道问责令发下去，并借此缘由逐出了不少天机阁在朝中的势力。

但东章帝君又有些畏惧天机阁在民间尚留有的余威，所以给一个棒子又给一个甜枣，自以为做得聪明，打压得隐蔽，可还是被阁主发现了端倪。

被戳中心事的东章帝君恼羞成怒，阁主意味深长的这句话他理解成为威胁。

于是愤而下歧阳山后，决定要除掉天机阁以绝后患。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玄凛喝了一口水，水有些微凉，但正是盛夏，也就无所谓了，“他动手之前，天机阁先动了手，天机司和当地勾结，鼓动当时的诸侯分裂东章，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玄凛将东章的分裂归咎于天机阁的挑唆，但在沈黎看来，当年的东章诸侯割据，东章帝已然失去了对诸侯的控制，天机阁不过是加了把火。

但面对东章帝君，沈黎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反驳这些。

他将重点关注在前面。

“您说暗阁会搜罗适合婚配的女娃，和未来的天机阁阁主——就是少阁主婚配，就为了生下强应天者，那那些女娃的家人……”

“自然是全杀了，”玄凛说道，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沈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知道，婴孩是最好控制的，她从小在歧阳山长大，从小就被告知要嫁给那高高在上的少阁主，有多少人还会去纠结自己的身世？一头是和陌生人一样的、素未谋面的家人，一头是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少阁主，你觉得她会偏向谁？”

沈黎的手微微攥紧：“那这个女孩生下继承人后……”

“她生下继承人的当天就是生命尽头，”玄凛说道，“所以天机阁，没有阁主夫人。”

沈黎的眼皮微颤。

“天机阁原先要找的人，应该是你的姐妹，强能力的女性应天者大概**年才能有一个，但她一出生就夭折，她的能力被过度到你的身上，你承载了双份的天道之法，如果不用一些方法遏制，就会很快死去，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例子，同样的双生子，其中的女孩因为同胞兄弟被杀后，承载了过强的天道法力，还没长大就先疯了，那次墨家又等了近十年，才找到下一个女婴，又过了十六年才将其养成生子，那一年的墨家家主已经三十六岁了，快死了。”

应天者的寿数本就不长，三十六岁，几乎已经是末年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出现，所以他们都做了相应的防备措施，但很可惜，这次活下来的是你这个男婴。”

所以，沈黎有些木然地想到，自己的家人，温家的那些人，除了那同胞的姊妹外，悉数死于暗阁之手。

死于将他一手养大的，蒋晦之手。

闻煜明伸手握住了沈黎的手，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天道法力真的会影响寿数？”

玄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是自然，天道公平，应天者得到什么，必然要失去什么来维持世间的平衡。应天者的寿数若是和常人一样，那么人族就不会由凡人出身的玄家一统天下了。”

闻煜明眉头皱起：“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办法？当然有，”玄凛嗤笑了一声，“这办法自古以来就摆在明面上，但很可惜，从古至今大家都闭口不提。”

“为何？”

“因为道理很简单，只要天道之法不存在，那么应天者也就不存在了，”玄凛指向窗外，“北斗七印产自苍穹玉台，和苍穹玉台一起织成山河大阵，苍穹玉台是阵眼，连着天道，毁掉苍穹玉台，世间便无天道之法，所有的应天者也都不会存在，只是——”

他的目光饶有兴味地看向沈黎：“作为能用天道法力实现凡人不可实现之事的你，愿意吗？”

他又转向闻煜明：“作为能通过应天者获利的统治者，你又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