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的最后三十三天 第2章 幻觉

就在秦臻像野兔受惊一样双腿直直跳开的时候，对方也和她一样跳开，大概是被秦臻的过度反应吓了一跳。

秦臻转身跳开的时后候看到了对方的脸，原来是和自己一块来玩的小慧。在这一瞬间，她记起来了，原来她今天是和邓慧约好一起来玩的。

“你干什么啊！”邓慧缓了一口气，没好气道。她发火实在是太正常了，因为对方与她约好一起来玩——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探险。一路上她们虽然在心情愉悦比较放松地聊天，但还是有留意周围的情况下，毕竟现在除了地下城，地面上的所有地方都不能说是很安全，更别说是来这种依然十分活跃的火山。她没想到自己的同伴秦臻不知什么时候说话越来越少，等到最后就完全游离与她们聊天内容之外了。

然后邓慧就看到秦臻自顾自往前走去，仿佛是当自己不存在。刚开始的时候，邓慧试着喊她，但对方毫无反应，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状态。她见秦臻对自己唤她没反应，就要去伸手拉她，想引起对方的注意，但就在她要触及到对方的身体的时候，对方突然像野兔一样蹿开，做出了一系列古怪的动作——她在追逐那些危险的白色气柱！要知道杨主事早就叮嘱过她们，喷发的火山附近的地底冒出来的不明气体很可能是有毒的，更别说温度可能还相当高。

而邓慧眼中看到的就是秦臻趴在可能随时会再次喷发灼热汽柱的地穴上。见此情境，她被吓得不轻，连忙又想把对方抓过来，可惜对方像是故意的般在她得手之前就又像野兔般蹿开。邓慧确定以及没有看花眼，但对方在她眼里明明是正常地起身离开，为什么自己会幻视对方是野兔那样题跳开？

邓慧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没想到秦臻的身影在自己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但严格来说这种模糊又与一般情况下的模糊并不一样。

在她眼里，秦臻的身影并没有模糊了边际。事实上相反的是，在邓慧眼里秦臻整个人身体的边界变得异常地清晰，而不仅仅是秦臻，周围一切事物的边界也开始变得清晰，就像是图片经过了锐化的处理，有一种特效感。这些东西的边界不仅在她的眼中变得清晰，而且边界开始像生命繁殖一样堆叠开来，层层叠叠得就想是一摞纸被整齐地折叠起来所漏出的整齐的边沿。如果要舍弃形态的相似而更追求动态的相似的话，大概就是像层叠的花瓣一点一点地展开。当然在时间上是加了快进的那种。

就像是邓慧在有关过去的记录片里所看到的那样，因为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很难再捕捉到那样美的花开的瞬间。在经历了21世纪末那场浩劫之后，地球上百分之九十的生命可以说是被瞬间毁灭。

关于那场灾难，也有很多当时记录的影像保留了下来，被如今22世纪末的她们看到。当时全球各地的火山几乎都有喷发，不仅是火山灰和四处横流岩浆，还有它们引起的山火，经历其中并看到这一景象的人事后都说自己当时像是来到了地狱。

红色！红色！天地之间似乎只剩这一个色彩。围绕地球的卫星冷漠地记录到了当时景象。这些卫星本是疏离地悬在离地球很远的外太空里，但它们全程目睹了自己的出生之地经历着这一切。

它们看到海啸席卷着陆地的边沿，就像是蓝色巨兽伸出巨大的舌头疯狂地舔食着陆地，狂暴的蓝色几乎席卷整个陆地，蓝色几乎要吞噬了整个地球。在那之后很快世界上人类的数量只有不到原来的万分之一。地球在经过那一场狂暴的爆发之后，也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根本不再能支持人类长久地按照以往的方式生存下去了。更不用说它被发现远离太阳系，自我抛向未知和危险荒芜的宇宙深处了。到时候它会变得比海王星更寒冷的吧？

邓慧不知道她自己心中想的是什么花的花瓣的层叠递次开放，她只知道那一定是种花开的样子。这时候，这样的一朵花就是一个笼统抽象的概念，不必知道它的名字，不必知道它花瓣的层数，不必知道它的尺寸，不必知道它的颜色，不必知道它在怎样的叶子里生发，更不必知道它的生长环境的细节。当然，这些其实都是邓慧所不知道的，也一点也不重要的。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加紧了动作要想要唤醒秦臻，毕竟对方这着了魔的样子真的很吓人。还有一点就是，这一切相当地古怪。这不由得让邓慧想起自己了解过的众多诡异的故事，无论是有科学的解释还是纯粹的神秘学的说法都有一种个人力无法左右的绝望感。

等到邓慧终于能够“抓”到秦臻的时候，其实她特别怕自己在拍对方肩膀之后，对方转过头来就是恐惧灵异事件开启的时候。比如说对方转过头来却无法被她看清脸甚至是没有脸部啦，又或者是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骷髅头啦什么的，还有无法形容的“黑洞”之类的神秘事物等等。总之大概就是能引起她恐惧的一切东西。在她的印象里比较深刻的有一个电影里总是用深黑色的斗篷包裹自己整个身体的神秘反派，斗篷上连着的巨大的兜帽总是将那个电影里的这个反派的头压得极低。若果有人朝他的脸部望去只能看到兜帽在他脸部的位置投下的巨大阴影，那个阴影并不能说是极端的黑到让人看不见，而恰恰相反的是，即便阴影真的是黑色，但如果让人不加思考地下意识说出阴影的颜色，几乎没有人回答上来。因为这片用以遮挡当事反派面目的这片阴影在观者的潜意识里其实是没有颜色的，而只是一个用以掩藏，保持神秘符号。

但只要稍过一会，那些观影者就会反应过来——遮挡住光线的阴影当然是黑色嘛！这就是正确的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在影片最后接晓了答案，阴影下的“脸”是一团杂乱的“血管”。它当然并不是血管，而是一种类似血管样的外星生物。最后又是机械降神，主角们用来自那个外星生物本身那个星球的物质消灭了它。就这样主角们拯救了地球，然后皆大欢喜大团圆。最后再来个画外音——地球的危机再一次被解除，然后镜头逐渐拉远，从主角们身上移开，展现一闪而过的美丽的地球风光，然后电影主题响起，其中夹杂着众人劫后余生的调侃和欢笑声，最后黑屏并跳出演职员表的字幕。

这只不过是末日灾难前很普通的一个灾难电影，像这样的影视作品还有很多。地下城市的庇护所里有很多这样的末日前人们完成的音像作品。秦臻和邓慧这些幸存在地球末世的人从小就是浸淫在这些末日前的人所作的影视作品里，因为在经历了末日灾难之后，拍摄和出版音像作品对于留在地球上的人们成了一种奢侈和一种莫名被人抨击和鄙夷的事。也许现在最幸福的是已经移民火星的人了吧，毕竟那些人已经在人类要建设新家园的目的地了。相比于终将要被抛弃但太阳系边缘化甚至更远的宇宙深处的地球，即便火星原先的适宜人类居住的条件比原来的地球差上很多，在经过了整个21世纪的科技高速发展和对太空探索热情的加持下，各国对于建设火星有些极大的热情。

无论是赶时髦和追求刺激而进行火星旅行和移居，还是那些为了什么不知名原因的人，还是为了科研和实验而在火星建立基地，都得到了富豪个人和一些机构机构强有利的资金支持。作为和地球很像的火星都被大力地建设起来。

等到21世纪末，即将迈入22世纪之前，地球的末日灾难发生了。而这个时候人类在在载人行星际的航行已经相当地成熟，尤其是地球和火星之间的，只要付一笔对于富人来说稍微高昂一点的费用，就可以体验一次从地球到火星的行星之旅。在火星建立的适宜人类居住的基地也已经相当地成熟。而21世纪末的时候，在那个世纪初困扰着无数前沿科学家的可控核聚变也已经被解决，甚至被光泛地用于解决星际航行的燃料问题。

只是在地球的末日灾难发生前，火星只是一个点状基地，上面的人类聚居区有的只是一个小范围内的密闭的生态圈一样的东西，而另一些甚至只是类似诺亚方舟一样的完全没有生态循环的环境。改造整个火星的环境来让它变得像地球那样适宜人类居住并不是主流，那个时候火星很少一部分人涉足的地方。

而当地球发生了注定无可挽回的灾难以后，联合国被改组，成为了一个更加强有力组织，它来自各国的决策成员们一致决定成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改造火星成为下一个地球，并向火星移民。于是在至今为止，灾难发生的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有很多人已经乘坐太空飞船前往火星，但也还是有越多向秦臻邓慧这样的人还没来得及迁移而依然就在地球上。

但她们都知道，或许有一天她们也要离开地球前往火星，又或许在她们有生之年都等不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