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正常人见面第一句话是问别人这几日睡得好不好, 如此诡异。zuowenbolan
所以,本就心虚的孟妤兮在听见祁昱的话后,心脏骤停, 冷汗淋漓, 她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
而他此时嘴角扬起的那抹慵懒的笑意, 就仿佛是在淡然地看一条离水的鱼垂死挣扎。
孟妤兮停下脚步,不敢继续往前走去,她颤笑, 恭敬道:“回皇上,嫔妾这几日睡得极好。”
她根本就不能回应睡得不好, 因为祁昱赏赐给她的三个枕头, 那是皇恩,她不仅要接受,而且还必须受用。
否则就是大不敬。
孟妤兮埋着脑袋站着, 不敢与祁昱对视。
祁昱坐在高处,落眸睇着她。入眼的女子站得端庄乖巧,毕恭毕敬,看起来又怂又胆小。
他就那么看着她,
不一会儿, 祁昱脸上方才还是浅浅的笑容,瞬间就加深了不少。
他觉得, 几日不见,她似乎又长胖了些, 看起来还更胆小了。这让祁昱又重新升起一股想要踩死她的兴奋感。
良久,他才懒懒回她:“朕看出来了。”
恩?
孟妤兮闻言一怔,她下意识抬眸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
女子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
祁昱挑眉:“你是在质疑朕?”
落在外人眼里,孟美人这疑惑的眼神, 就是在质疑为何皇上会知道她这几日睡得极好。
但实则,孟妤兮是在疑惑他这回应的话。
他不该这么回应啊?
他不是应该问罪吗?
难道祁昱还打算再等一等?
听见祁昱的声音,孟妤兮忙笑着回应:“嫔妾不敢。”
祁昱好整以暇地睇着她,等着听她解释。
孟妤兮道:“嫔妾只是在想,有了皇上送的枕头,龙枕护体,怎么还会睡得不好,那是不识抬举、不分好歹的人才会如此,而嫔妾自然不是那种不识抬举、不分好歹的人,这几日那是睡得极好。”
她在试探。
她主动提起枕头,就是在试探祁昱究竟知不知道那枕头的事儿。因为她觉得,祁昱不会是有耐心跟她这么卖关子的人。
果不其然,在她的话音落下后,便听祁昱轻笑一声,只是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那样最好。”
闻言,孟妤兮的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好像真的是她多虑了,祁昱其实并不知那枕头的事儿。
而祁昱今日宣她来太极殿,也不是为了问罪。
想通这些,孟妤兮一瞬间不知轻松了多少倍,她大胆抬眸,扬起笑容望着祁昱。
然后就在祁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她听他慢条斯理地道:“那日从章太医那里没有打探到的消息,朕今日施你一个机会,问朕。”
孟妤兮神色一僵。
祁昱看着她,笑得极其温和,像是方才那仅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但只有孟妤兮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厉害,她有多恐慌。
她万万没有想到,祁昱竟然知道她在章太医那里偷偷打探消息的事。
可她敢确定,她并没有在章太医面前露出任何马脚,那祁昱又怎么会知道?
孟妤兮怕是祁昱在故意诈她,她佯装镇定,笑得谦卑:“皇上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冷不丁的,祁昱哼笑几声。
闻声,孟妤兮的心颤了颤,她继续故作冷静地道:“嫔妾并没有在章太医那里打听任何消息。”
听了孟妤兮的话,一旁的奉和忍不住闭了闭眼,心想,这孟美人又开始作死,在皇上跟前还能面不改色地扯谎。
可她也不想想,就她那点儿手段,能瞒得住皇上吗?
孟妤兮不知奉和心里所想,她还在继续解释:“嫔妾整日都待在栖云阁,能让章太医为嫔妾探病,还是幸得皇上恩赐,嫔妾又怎么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向章太医打听。”
祁昱也不打断她,全程带笑,耐心等她瞎编。
但正是因为祁昱一直没有出声,孟妤兮才越说越没有底气。
直到最后,她只能一咬牙,强撑着道:“皇上要相信嫔妾,嫔妾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嫔妾就……”
“就如何?”祁昱支着下巴,不轻不重地打断她,像是终于有了兴趣。
“就……”她还没想好。
孟妤兮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道出个名堂来。
“既然爱妃说不出来,那就朕来替你说。”祁昱笑得温和,他的眼神落在孟妤兮的身上,像是在打量什么,但仅是须臾,他便不疾不徐地开口:“不如就一刀一刀地削掉爱妃身上的肉,再剁碎爱妃的骨头。”
话音落下,祁昱像是还颇有善心地宽慰她:“爱妃别怕,这宫里行刑的宫人手法不错,不到最后一刀,爱妃是不会死的。”
孟妤兮的脸色一白。
但片刻后,祁昱突然笑了笑,又改了主意:“但朕近日行善,突然不舍得爱妃见血,不如还是先挖了眼,这样爱妃就见不到血了。”
话到此处,祁昱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他兴味道:“或者俱五刑。”
孟妤兮听不懂祁昱口中的俱五刑是什么,但她知道绝非善刑,所以并不想知道。
无奈祁昱太闲,又或者是太有耐心,他带笑,贴心地向她一一解释:“俱五刑,集砍头、刖、割手、挖眼、割耳合一,最后再把爱妃做成人彘。”
他每道出一个字,孟妤兮的脸色便白一分,直到他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孟妤兮已经打起了哆嗦。
只是她哆嗦得越厉害,祁昱便笑得越盛,他笑意满满地问她:“爱妃是选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呢?”
这话听起来可真像是个为民做主,愿意听从民心的好君王。
呸!
但事到如今,孟妤兮只能咬死她没有说一句假话:“嫔妾没有欺瞒皇上任何,所以嫔妾……不选。”
“呵呵。”
祁昱低笑几声,看他脸色,像是心情极好。
话音落下,就在孟妤兮的垂死挣扎中,他突然问她:“那爱妃可想知自己究竟有什么用吗?”
她想。
她冒险从章太医那里套话,就是为了想知道,她于祁昱究竟是有何用处。
但显然,此事不是知道这件事的好时机。
孟妤兮一本正经地道:“嫔妾于皇上自然是解语花的作用,帮皇上解疲,为皇上分忧。”
她的回应是完美无缺。
但祁昱却笑:“看来爱妃还不知自己有何用处啊。”
孟妤兮咬牙:“嫔妾一心一意为皇上分忧。”
她坚守在她的定位上,绝不动摇。
只是这一次在她的话音落下后,祁昱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爱妃说的没错,的确是为朕分忧。”
不知为何,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就例如孟妤兮此时,在听见祁昱的这句话后,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说的话不会是她想听见的。
但事关她的性命,孟妤兮虽怕,却也好奇她于祁昱究竟是有何用处。
祁昱闭着眼,像是在轻闻什么,半晌,他睁开眼,看着孟妤兮缓缓开口:“爱妃身上,总是有一股香能让朕平静。”
闻言,孟妤兮诧异抬眸,她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是香。
但祁昱的话却并未道完,下一瞬间,他便笑得肆虐:“哪怕是距离这么远,朕都能控制住想要一脚踩死爱妃的冲动。”
果然,从祁昱嘴里,人话出不来两句,上一句是人话,下一句必然是鬼话。
听不得。
祁昱的话在孟妤兮的脑子里转着,她总觉得祁昱一直留着不杀她,不会仅是因为她身上那香的缘故。
果不其然,祁昱的下一句话便是道:“朕瞧着爱妃近日圆润了不少,估计也没几日了,那爱妃今日的欺君之罪,朕就网开一面,日行善事,暂时既往不咎。”
但孟妤兮却从他的这句话里抓住了重点,什么是也没几日了?
“章太医已经想好了法子,爱妃放心,在你死后,朕必定不会浪费任何一块肉、一滴血,都会研磨成粉,让爱妃死得其所。”
祁昱兴奋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见恐惧害怕之类的情绪。
这会让他浑身舒畅。
果然是变态的想法。
如此与众不同。
孟妤兮之前一直以为,祁昱之所以不杀她,就算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但也是为了想留她一命,让她能陪着他。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是要把她的血肉取出来研磨成粉,制作香料。
这也解释了为何她长胖了,但祁昱却会增加好感值。
这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以孟妤兮正常人的脑子,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出缘由。
她抑制着心底的恐惧,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与祁昱相处了这么久,她清楚知道,她现在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害怕,因为这会让祁昱更兴奋,他一兴奋,说不定她下一刻就被研磨成粉了。
就在祁昱兴致高涨的眼神下,孟妤兮突然跪了下去,她抬眸,若非眼眶的那一点微红,表情可谓是万分忠诚。
“能为皇上解忧,是嫔妾一生的荣幸。”
祁昱的脸色微变,眼眸里的兴味渐渐淡去,他皱了皱眉。
孟妤兮继续道:“嫔妾没想到,还能于皇上有如此用处,嫔妾以后定然会吃得更多,努力增加体重,争取嫔妾的血肉之躯能为皇上制作更多香料。”
她的表情一派真诚。
奉和也被孟美人这大义凛然、充满忠诚的话惊吓到。
他倒是没有看出来,这孟美人竟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也怪不得她之前如此作死。
但孟妤兮还有后招。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她突然,似有些羞意地笑了笑,望着祁昱充满期待:“嫔妾也没想到,竟然能陪伴皇上一生。”
虽然人不在了,但用血肉制作成香料,被祁昱日日闻着,可不就是陪伴一生了?
很明显,她此时的反应完全不是祁昱想看见的。
而祁昱今日宣她来太极殿,更不是为了听她瞎编胡诌、表述忠诚的。
所以这是孟妤兮唯一一次算对了祁昱的心思,她算对了怎么能让祁昱对她厌烦不喜。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祁昱果真瞬间沉下了脸,冷笑几声:“你倒是想得挺美。”
孟妤兮含羞带嗔:“嫔妾是个俗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想的美。”
“滚。”祁昱完全冷下了脸。
闻言,孟妤兮精神一抖,忙是埋首:“是。”
说罢,她便起身,迫不及待离开。
只是在她转身之时,殿内却突然走进来一小太监,与孟妤兮擦肩而过。
那小太监在请安后便躬身道:“皇上,魏充仪求见。”
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孟妤兮脚步微顿,但她没停,继续往外走去。
并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促使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但步子再快也抵不上声速,于是下一刻,她就听见那小太监继续道:“魏充仪说她抓到了孟美人破坏御赐之物的证据。”
孟妤兮的心“咯噔”一下。
等她回眸,便正对上祁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