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畔 第4章 不枉尊上一片‘诚意’。

‘时启节’，代表着阳气上升气温回暖。春雷乍动雨水增多万物都会生机盎然。至无内心波动。趁着夜色他一人去了密林深处......

凤栖梧有大片大片的茂密森林，也有大片大片的娇嫩桃林。只有极少极少的人知道，丹鸟族的禁地供养着一颗根本不知道年龄的梧桐。

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至无每年会在‘时启节’前来这里收集梧桐精露，梧桐精露宛如神树之血脉。可使万物复苏能让已经死去的植物或是动物死而复生，为此极为珍贵。

‘时启节’当天，大智者会将梧桐精露倒在琉璃瓶内由凤头鸢洒在空中祈求一年事事顺遂。可近些年来这精露是越来越少至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能护着凤栖梧不受风雪肆虐，能如此繁华自给自足不受外界影响的丹鸟族全然依仗的便是这颗梧桐神树。

至无到了近前，行了跪拜大礼。细细查看了四周之后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至无将瓷瓶中的精露一滴不差的全都倒在了梧桐树上。一时间整棵树散发着金色柔光慢慢扩散开来，至无虔诚的跪在地上。

清风微拂空中的金色粉末一明一暗似是萤火之光，随风飘去了远方。如此景象就连大智者也不能参透其中缘由更是不解是福是祸......

“是谁？”不远处的黑暗里一声轻响引了至无立刻过去查看，“是谁在哪里？老夫可是瞧得仔细你快些出来。”

地上一片月光清幽，除了风声别无他物。至无身材矮小，动作敏捷。左左右右转了三圈方才放下了心来，心道：许是自己太过于紧张弄错了。

眼前精露已然完全融在了神树枝干里至无又是一番查验之后才转身，只这一转身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一道身影倏地闪过......

至无心下大惊，他心想：若是当真有人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以自己定是全然无法的。然，四灵界内又有哪一族会有如此的身手呢？

至无并没有多做停留抬脚匆匆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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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南荣赫卸了束发此刻眉头紧皱，问大智者：“你当真看清楚了神树那里有人？”

“按说我们是施了法的一般人根本不会看到那里，进去的除了南荣家的血脉与老夫，旁的人是没有机会的可是......”

“会不会是烟儿？”叶婷阳端了茶进来放在南荣赫和至无手边，说：“怕被大智者知道不高兴，便躲了起来？”

“老夫未瞧真切不敢妄言。”

“不会。”南荣赫一口否定，“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清楚，烟儿少时犯了那样的错他早已经将这份愧疚深埋在心里，不可再犯的。我敢断言绝不是烟儿。”

“那......”

“从明日起。”南荣赫看着叶婷阳，“你去每日三巡，悄悄的去，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烟儿。我来应付这万仞王。”

“是。”

“烟儿今晚歇在哪里了？”

“还在西堂馆。”叶婷阳满眼忧愁，叹着气说：“这孩子执拗，怎么劝都没用。”

“由的他去吧。”南荣赫叹了口气，“我只盼着明日司麒姬不要再提求亲一事便好，若是提了......”

南荣赫长眉微微蹙起似有话没说完，大智者起身，“万仞王此番前来必是有所准备的，要不要我去趟五灵山？”

“不必。且不说眼下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去五灵山又要说什么呢，再者万一他们也同意我与万仞王...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南荣赫一时言语稍重，抬眼看了看至无，“大智者今日也是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吧。”

屋里只剩南荣赫夫妇，叶婷阳紧紧握着他的手叹息连连。

后半夜晴空月色清亮，苏麦儿依在门口已经睡熟了，南荣烟坐在正门前望着夜空明月。

像是想到了什么，南荣烟抬起自己的手腕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他还记得那晚天魅闻他手腕的样子，满足又欣喜。若不是这番天真烂漫的模样，出现在那里南荣烟必是会提了他去父君面前的。

想到此处南荣烟甚至又想起他那双淡淡赤瞳...天魅！南荣烟在嘴里细细琢磨着。

西棠馆前有一小片桃树林花开如云，与世无争却在南荣烟的眼前起了火，火起的诡异火势蔓延的更为诡异。南荣烟明明连眼睛都没怎么眨却是眼睁睁的看着火起了，分明第一时间他便喊了人来灭火可是桃林还是损毁严重。

这火不是寻常的火......

司麒姬。

又是司麒姬第一时间赶来问沐梧殿下安。

“尊上为何这么晚还不安歇？”

“你关心我？”

“不是。”南荣烟盯着司麒姬，“我只是好奇，无论夜多深，离月桂楼近还是远每每第一时间赶来的都是穿戴整齐又是多年未曾出现在凤栖梧的万仞王？”

“这才说明本尊对你的关心。”

“......”南荣烟迎上司麒姬的眼神，淡淡道：“有心了。”

“有心。自然是有心的本尊对你......”

“火势不大且已熄灭我便没有着人告知我父君所以......”南荣烟侧身，“请万仞王回去早些休息。”

“这里里外外都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还如此湿不如......”

“我就在这里。”南荣烟说：“哪怕这里被烧为灰烬，今夜我都在这里。”

“好。”司麒姬笑着说：“凤栖梧林子密，只怕是树多的烧不完呢。不怕的！洪魑我们回去。”

“殿下我......”苏麦儿满脸羞愧。

“无事。”南荣烟看着他，“这火防不住的，想烧哪里一定会烧了哪里的。不是你我或者你和我不眠不休能阻止的。”

明日......

南荣烟弯腰捡起一根被烧黑了的桃树枝，心内暗想：我族与司麒姬并没有任何往来，即便是年少时有过一面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司麒姬一定要抓着自己不放呢？

翌日。

月影宫里坐着南荣赫，大智者。司麒姬带着洪魑前来拜见，未见南荣烟心有不悦。

“伯父，今日怎么未见沐梧殿下？”

“噢？”南荣赫哼笑一声，“怎么尊上只是看到烟儿未到吗？”

“那还有谁？”

“昨夜里你婷阳伯母头风发作今日烟儿过去陪他母亲了。”南荣赫笑了笑，“尊上可是在我这里呆的无趣了准备回去？”

司麒姬勾唇一笑，“小侄倒是觉得凤栖梧有趣的很呐。”

“有趣便好，你喜欢那便最好。本君以为这里不及沃之野繁华你会待不习惯，现下也好觉得有趣那你便多待些日子。”南荣赫笑了笑，“你伯母不舒服我先去瞧瞧她。”

“云和君上。”司麒姬脸上依旧是笑，语气却降了温，“本尊喊你几声伯父怎么你真拿本尊当小孩子了？”

“万仞王有话要说？”已经起身的南荣赫复又坐了回去，道：“请尊上明示。”

“本尊第一日来便说了此番来意，已然两日有余不知云和君意下如何？”

“此事。”南荣赫叹了口气，“此时我与婷阳还未商议出个结果，如今她又病着怕是一时半刻给不了尊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洪魑我是不是听错了？云和君上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等着吗？”司麒姬对着洪魑说话，眼神却是死死盯着南荣赫，他问：“是不是君上？让本尊抛下四灵事务不顾，让本尊整日无所事事的待在这凤栖梧安心等着你们，你们夫妇二人商议出一个结果？”

“......”南荣赫自知失言，不想司麒姬半点耐心没有，直接拿出四灵尊主万仞王仞的身份...想当日还是有他自己向四灵界推举祥兽瑞司一族为四灵尊主，那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个身份竟会让自己如此下不来台。

“尊上。”大智者至无双臂交叉跪地行礼，“我族君上云和君唯有沐梧殿下独此一子，从未离开过身边。加之沐梧殿下尚且年幼还请万仞尊上怜悯我族君上爱子心切出言有失。”

司麒姬仰着脖子闭上了眼睛，他的意思很明确今日必须给一个答案。

“尊上。沐梧殿下尚且年幼，况且殿下的婚事是我族之大事，牵扯甚广还望尊上体谅。”

“体谅？”司麒姬笑了起来，“哈哈哈是，沐梧比我那是还小，小很多。这事儿倒是侄儿思虑不周了。”

“怎会是尊上思虑不周。”大智者至无见有转圜之余地，继续道：“尊上万忙之中惦记着我族沐梧殿下之终身大事是我族上下的荣幸。”

“大智者说的对，沐梧却是还年少。且伯父也...如此看来当真是小侄冒失了。”

“尊上。”南荣赫终于开口，“尊上言重了。”

“我原以为。”司麒姬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慢慢悠悠才道：“我原以为以伯父当年对我的宠爱，与我必定会是有求必应的。不想我父母不在身边了这宠爱也哎......”

“除了这事。”南荣赫道：“那时我与婷阳还不曾有孩子见着你是真心疼爱的，可是...你婷阳伯母已经哎，除了这件事，除了这件事以外的你但凡说出来，便都依你。”

“伯父，此话本尊可是当真了。”

“不敢诓骗。”

“好！”司麒姬起身站在殿中，“小侄正有一事，沃之野后山有片林子山明水绿，本尊在那里建了楼想此番与沐梧能...既然伯父怜惜沐梧年少，当然也是本尊考虑不周。小侄请求伯父让沐梧此次随我回去，在那里小住些时日。一来我与沐梧互相多些了解。二来，二来且等他再长些年岁也不妄本尊对他的一片诚意。”

南荣烟要跨进来的脚在听到司麒姬说‘随我回去小住些时日’时停顿在了半空中......

‘我要带你走’的笃定神情依旧历历在目，在南荣烟眼里还只是自大的说辞，而眼下...南荣烟看着自己的父君一筹莫展又添新忧，看着不曾对自己行过礼的大智者此刻还跪在地上心生愧疚。

这些事的源头便是自己。

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