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消雨霁 第1章 第 1 章

清晨的山林中薄雾弥漫，花草树木上缀着点滴露水。晨光穿过错落的枝叶照在晶莹的草叶上，一滴水珠映着光悄然滚落，坠在叶片边不肯撒手。

突然，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穿梭其中，与这滴水珠擦身而过。微风摆动枝叶，催促着它落入泥土，激起一阵湿润的气息。

那道身影是位少年，背着个药篮子，右手拿了把短镰刀，左手摸索着撇开身前的草木，继续在山林行走。不时停一下，摸一摸身边的草叶，再揪下来一片放在鼻尖嗅一嗅，像是在做确认。紧接着又会轻轻一点头，拿着短镰刀干脆利落地砍下去。

林中的水汽逐渐消散，少年背后的箩筐也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他掂了掂重量，开心地将手里的短镰刀抛进筐里，抻着两只手摸索着返回。

走到一半，他又倏然停下，耸动着鼻子在周围转了转。

“在哪儿呢？”少年嘟囔着，沿一个方向边走边摸，冷不丁触上一块冰冷的物体，摸起来还有点儿湿软。

他顺着这个物体又一通摸，才发现这居然是个人！

一个满身血腥气的人。

少年伸指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儿，二话不说就拖拽着这人的身子抗在了自己的肩膀，却发现他比自己高了不少，还重，压得他快走不动路了。

于是他只好一手拖着人，腾出另一只手探路。

山间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前头摆着几个药架，后面还垦了块儿地，种了一片绿菜。

少年拖着人推开了院门，喊道：“师父，师父——”

无人应答。

他卸下背上的药筐，又把人拖到了房里的床榻上。手指在这个人血腥味极重的几个地方碰了碰，摸到一手血。记下位置后，又拉过他的手将掌心翻上来，捏着手腕一切。

少年的眉头微微蹙起。

师傅不在，他只能自己动手。

烧了热水拿布巾给捡回来的人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伤口周围，又用碾碎的草药将之包了起来，再马不停蹄地跑去看着锅上煎的药，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坐下喘了口气。

少年坐在床榻旁，支着脑袋发呆，心下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倒在山里，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再清醒过来时，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抵着几个尖尖的东西，耳边传来的呼吸声比之前重了些，想来是人醒了。

脸上带了些兴奋，他笑着道：“血淋淋，你可算醒了。”

因着这人摸起来黏糊糊的，闻着血腥气又重，少年睡前模糊中给他起了个名儿，就叫血淋淋。本来想叫血糊糊，但想到师父在时做的饭多是糊糊，又觉得给人起个食物名不太好，这才换成了血淋淋。

他抬手摸了摸脖颈处抵着的东西，有些光滑，但触手不冰，好几个根挨在一起，猜了半天又道：“你捡了几根木棍削平了吗？师傅说木棍是柴火，是用来生火的，不能拿来戳人。”

半跪在床上的人目露血色，眼神冰冷凌厉，打量着受制于自己的少年，像一只冷血的野兽盯着一只懵懂的兔子。

旁边的少年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长发用一根带子松松绑着，几缕碎发垂在脸侧。他的眼睛上缠了条白布，因为太长扎紧了坠在脑后。虽然没有眼神，但少年仰着头，嘴唇微微抿起，瓷白的面容自然而然就带上了不谙世事的纯真。

看起来单纯又可怜。

然而床上的人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保持着钳制的姿态，连神色都冰冷的近乎于淡漠。

少年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应，伸手敲了敲戳在自己脖颈上的“木棍”，觉得声音不太像，但也没多想，又扬起来个笑说：“我叫云霁，你呢？”

顿了顿，又说：“我今早上山采药碰到你，就把你给带回来了。不过你放心，虽然师父不在，但是我也会给你处理伤口，还给你开了药，我可以保证这个药很管用，相信你很快就会好，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都能这么快醒，就是这些药的功劳。只是我师父许是又下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

床上的人在听到少年名字时就把手收了回来，睁着眼睛像看猎物似的盯着他，完全没听少年倒豆子般的一通言语。

半晌，云霁说得口干舌燥，停了下来，想问他一句要不要喝水，就听那人说道：“雨……七……”

嗓音干哑，带着刚醒后虚弱的气音，又有着类似于无神的低喃，像一颗坚硬的石头，不含一丝情感。

云霁却好似听不出来区别，只开心于是捡回来的人醒了能说话，还告诉了自己名字。他扶着椅子站起身，对雨七道：“那我就唤你雨七，你等下，我去给你倒些水。”

熟悉的环境不用摸索也可以精准找到想要的东西，云霁很快就回来，拿了满满两大碗水，递给雨七一碗：“给。”

他抱着碗咕咚咕咚把水喝完，这才感觉舒服不少，又开始说：”我有一次跟师父下山好像听到人说，与人对饮既要喝茶，还要饮酒，可我这里没有酒，师父在的时候会煮茶，但是我不会，也找不到师父的茶在哪儿，就只能给你喝水了，不够还有好多。”

见自己话音落了也没人说话，云霁又没听到喝水声，问道：“你喝完了吗？”说着伸手摸过去，碰到了碗，也碰到了碗旁两只略微冰凉的手，面带疑惑，“你怎么不喝呀？”

雨七捧着碗没动。

云霁又说了声：“你喝。”

这才听到流水声，异常地急，几乎是端着碗倒进喉中的。

“诶——别喝那么快，要慢慢喝，我是因为太渴了，虽然你受了伤昏过去这么久也很渴，但是你喝得太急会不舒服。”

云霁忙把手伸过去按住他。

雨七早已经将碗中水饮尽，云霁过去只摸到了稍显湿润的碗壁，和稳稳当当拿着碗的手。

“你……还渴吗？要不要我再倒点儿？”

云霁去拿他手中的碗，没拿动。

“怎么了？是不想喝了吗？”又加了点儿劲儿，还是拿不动，云霁有些疑惑，“你把碗给我呀。”

话音刚落，施加在碗上的力道一松，云霁没收力，被自己拉碗的劲儿猛地一掼，仰倒在了地上，双手捧着碗愣神。

“你怎么突然松手啊……”揉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云霁觉得捡来的这个人不太爱搭理自己，语气带点儿沮丧问：“你喝不喝水了？”

没想到这下雨七倒是吭声了：“渴……”

云霁顿时又雨过天晴了，拍了拍衣摆，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碗。

“喝吧。”刚准备把碗松开，想到什么后又抓紧了，叮嘱：“不能喝得那么快，要慢一点儿，喝完把碗给我。”

语气颇有些训诫意味。

他小时候师父就是这么教不听话的他的，所以云霁觉得这样对雨七应该也很有用。

果不其然，喝水声变得很慢，过了好一会儿云霁才感觉手边被碗碰了一下。

发现雨七对他回应变快了，云霁满足极了，觉得师父的办法真有用，趁热打铁继续装大人：“有什么不舒服就说，要什么也说，不然就自己难受着。”说完补充了句，“我问你要回答。”

雨七这次回答得很快，声音听起来格外精神，一板一眼地答：“是。”

云霁吓了一跳，语气一下子变了回来，咕哝道：“怎么说得这般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下属呢。”

他之前下山跟着师父听过说书，那个人讲的故事里就有一些人驯养下属或者死侍会让他们回答的简短明确。

云霁认为雨七是伤得太重，醒了这会儿已经开始不清醒，他又把人按回床上，让他好好睡觉，这才笑着出了房门。

刚出去就想起来他原是还想问雨七吃些什么，不过都出来了，再进去万一吵到他就不好了，于是云霁准备随便做点儿。

他会的不多，但足够果腹。

后院是一整片菜地，长着不少油绿的蔬菜，细看有好几种，云霁端着个小篮子一路摸过来。

这块儿地是云霁师父开垦的，却一直荒废着没用，后来那块儿地都生出了杂草，云霁认为不能白费师父的辛苦，这才央着师父去找了些菜种子，自己打理起来。

毕竟师父经常不在，又不肯让他自己下山，他只好在山里采采药，种种地了。

云霁在地里薅了好几种蔬菜，塞满手中的小篮子才罢休。

他住的院子不大，但地方很全，有个专门的小厨房供他做饭。

抱着洗干净的菜走进去，云霁先摸了摸储存食物的地方，估摸着余量。

他下不了山，每次都是师父买了带给他的，还专门做了个储物柜摆放，防止虫蚁偷吃。

师父总是等到屯粮快吃完了才会去山下的，带着他采的草药去卖，再买些东西回来，可是这次却在食物还充足的时候就出去，真是奇怪。

云霁一边想着师父到底去干什么了，一边麻利地生火做饭。

太阳逐渐西落，山林中几只鸟雀携着黄昏的光，从远处匆匆飞回，藏进了密林。晚霞照进前院，又透过小厨房的门映在了云霁身上。

饭菜的香味弥散开来，与霞光交织在一起。

云霁早就饿得发昏，加快速度把饭菜炒好，搬出小桌子放在院中，端着菜一一摆放整齐，转身去了卧房。

推开门，云霁带着笑喊：“阿七，出来吃饭了！”

初次发文，希望看到的读者们喜欢呀。[撒花]这是一个小短篇，如果有兴趣可以接着看，有想法也可以留言，但是我玻璃心，如果真的不喜欢，直接划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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