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
时暄轻蹙,他抽回自己的手,“不,抱歉,我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
语气平淡,不轻不重,却隐隐含着力道。时暄性情温顺,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其实是个很固执死板的人,有自己的底线,他连和熟悉的人都不想睡在一张床上,更何况和祁越还不太熟。
祁越眼尾长得媚气横生,他垂下的时候却又显得天真无辜,像被人欺负了似的,他低声说,“我知道了,那晚安,哥哥。”
……
这几天祁越住的很老实,他看着像傻白甜,其实不动声色的试探到时暄的底线原则,从来不去触碰。
时暄吃的蛋炒饭消化的差不多了,他和祁越互道晚安。临睡前,收到了助理发来的文件,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祁越”的背景和履历。
自从他大哥去世,他不得不被动学习很多东西,调查人这种事,换做以前的他一定不会做的,现在却仿佛变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查了三天,人没病史和罪史,出身在普通家庭,在本市top1大学就读大二,交际广泛,有过逃学和打架经历。”
确实很普通,没什么值得看的。
时暄粗粗看了两眼文件就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泪水盈住了双眼。他没精神看了,或许是发情期快来了,他格外疲倦。
时暄把文件关掉,旋灭床头的小灯,整个人钻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时暄睡得并不踏实,潮热是后半夜一股一股漫上来的,从后椎骨漫到头顶,时暄的梦境里湿乎乎的一片,像被裹在了什么黏热滑腻光怪陆离的蛹里,那蛹里全是大团大团的**气。
时暄紧闭的睫毛不断颤动,他不自觉断断续续的哼出声,在偌大的黑暗里漾开又消弭。
他并没有醒来,因为身体里燥热得难受,从盖着的薄被里翻腾出来,然而他还不满足,又想把身上的东西扒掉。
睡衣被他折腾的上翻,冷白的皮肤暴露在空调的冷气里,时暄弓着腰,把自己蜷成一只虾米。
他好渴啊,不是热不是冷,他渴。
身体好渴。
要喝水吗?但是水好像解不了他的渴,他想喝什么。
时暄在梦里迷迷糊糊的,他缓慢的转一个身,又转一个身,在身体脱离床榻,悬空的下坠感强烈之际,时暄终于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撞进一双水色的眸子里。
“哥哥?”祁越接住了他,叫他,“你醒醒。”
时暄意识还是飘离的,他眼睁睁看着祁越说了些什么,却没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他看见祁越握着他的小指,低头咬了一下。
“你干什么?”时暄终于哑着嗓子开口。
“你刚才好像被噩梦魇住了,”祁越弯下腰托起时暄的脊背,时暄下意识揪紧了祁越一截袖子,还没等开口就被放回了床上,祁越摸了摸他的额头,“哥哥,你发汗了?”
时暄的目光开始涣散,祁越摸他的动作太轻柔了,他小时候,母亲也是这么摸着他哄他睡觉,那是时暄记忆里难得的温暖。
他没什么力气的歪了一下头,挨到枕头边,里面积蓄的浓郁的味道蹿进他鼻孔里。
时暄猛然清醒,惊坐起来。
他这才发觉到,整个房间里此时充斥着他的信息素味道。
草叶香气,一丛丛的草叶被采撷碾碎成绿色的汁液发出来的味道,一点也不香,反而带着苦涩。
时暄浮现出惊慌的神色,怎么会……浓成这个样子。
四周的空气都染上了涩味。
他发情了。
时暄下意识想用被子把自己遮住,祁越拉住了他的手臂,时暄整个人瑟缩了一瞬,十分抗拒,然而祁越的力气很大,他没挣开。
“哥哥,你怎么了,你在害怕?”祁越漂亮的眸子打量着他。
时暄语气僵硬,“谁让你进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祁越被凶到了,声音低下去,“我本来睡着,突然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哥哥,是你身上的味道吗?”
祁越凑近时暄,面带好奇的嗅了嗅,时暄的脸色冷下来,“对,你现在知道了,可以离开了吗?”
“你生气了?”祁越忐忑道,他捂住鼻子,“我不闻了。”
时暄看着这小孩小心翼翼的模样,叹了口气,他抬抬手道,“没事,我突然发情了,情绪不稳定,家里没抑制剂了,你离我远一点,不然会被诱导出现假发情。”
时暄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成一个蚕蛹,试图让房间里的信息素味道淡下去,祁越一只腿虚跪在地上,凑在时暄面前,“哥哥,你看起来很难受,我去帮你买抑制剂。”
“现在很晚了……”
“我看到附近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我马上就回来。”
祁越回来得很快,他再次走进时暄的卧室,床上的人背对着他,脸压在枕头里,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哥哥,”祁越叫了声。
时暄这才慢吞吞的把脸抬起来,他侧脸已经红得不正常,脖颈都染上一片薄红,黑色发丝凌乱,眼尾一抹嫣红,眼眸全是湿的,泛着水渍渍的光。
空气里全是青草汁的甜味。
时暄等了一会,没听到时暄说话,他偏头看过去,音色又软又哑,“祁越?”
祁越这才走过来,他盯着时暄,喉结滚了滚,一时失语,“哥哥,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发情比以前都严重,”时暄无力的摊开手掌,“麻烦你了,给我吧。”
祁越把抑制剂放在时暄手上。
时暄把抑制剂对准颈后的腺体,细小的刺痛传来,他感觉到身体里汹涌的情潮被一股凉意冲开,发晕发涨的感觉也好多了。
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谢谢。”
祁越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很多,“哥哥,你不用对我说谢谢,是我要谢谢你收留我,我做点事没什么。”
时暄露出浅浅的笑意,然而很快又变得凝重,“我、我的信息素味道不太好,之后几天你暂时忍一忍……”
相比于很多Omega甜美或诱惑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是草木系里最普通的一种,不止没有什么吸引力,甚至会让某些介意这种的Alpha躲得远远的。
幸亏只有发情期开始的一两天味道浓度高,平常只到浅淡的比较清新的气息,时暄不用时时忍受自己身体里散发的味道。
这件事是一直笼罩在祁越心头的阴影,好在祁越从始至终没有对他的信息素露出一丝一毫的厌恶嫌弃。
祁越睁大眼睛,“哥哥,你在说什么?你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吗?”
时暄不设防,下一秒就被一把抱住了,他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僵硬了,祁越埋在他颈窝里,狠狠吸了一大口,又快速退出两步远。
祁越手背后,低头喃喃道,“哥哥,你这么香,我一直都不好意思闻,你真的好香好香……”
时暄被这么大的赞美砸中,他少见的出现羞赧的情绪,茫然的咳了两声,“你不用这么说,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青草味。”
“我喜欢,管别人呢,”祁越眼眸湿漉漉的,热情又真诚,“哥哥身上是春天的味道,我闻到哥哥的味儿,就忍不住想发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