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要继续赶路,戌时,告别老妇一家,便往附近的城里走去,远处灯火辉煌,天空繁星杂缀,引着小道,踏踏马蹄声,穿过林层入了城。
左面是摆了砸物的死胡同,月色格外亮,白的皎洁,与云混浊相融,染上天界。快到城的一路,钰緘沫坐在前头,后禄则恋驾马,他呼吸口气,仰望月光,转眸问后方人,“我们……是要去哪?”
蝉声很大,他特意柔和的提高了音调,衣衫翩翩,手不自主的该放何处,片刻,禄则恋道:“去吃饭啊。”
“哦,那明天呢?”钰緘沫低思,很期待他继续回答下去。
禄则恋并未回答,只是抛开话题,问到伤势,“你呢?今天身体还好吧?”
突如其来的安问,让他心头一阵,猛的睁大眼睛,呆萌眨眼。
“嗯,吹吹晚风好多了。”烧已退,不算疼痛,沉沉身子,略微咳嗽而已,我还好。
钰緘沫左手揉腕,垂睫,手指间的绷带已取,昨晚划破了皮,仅示流出点血,伤口已愈合,他双手相夹,端详袖口,不知觉被则恋察觉泛淡红的耳根,他暗中一笑,本是想问緘沫你怎么了?但猜那家伙也察觉过,提前开句口,很随意说:“衣服我换的,有什么不对么?”
“啊!我当然知道!”钰緘沫一征,张大嘴,下意识扭头向后看去。
“那就没问题,是袖口掉线了吗?”由于禄则恋要驾马,不好方便细看,平常气态平常话问。
真正猜他想到的,禄则恋并未出口,端想前面家伙心思细腻,或许会跟他计较一番,不好意思,过于害羞的常态化。
钰緘沫缩紧肩膀,脑中混乱:“不是,我……我就是”緘沫觉得快炸掉,装不出来委屈过怂,害羞脸红的唏哩呼噜,干脆来真的,大丈夫说话就要干脆利索,像小姑娘拖泥带水干嘛,这种也只是哄哄小孩,好好跟他们相处罢了。
“你换我衣服干嘛!”钰緘沫演出来严肃的气质!
“啊?”我就猜你会问,还吼那么大声,幸好周围没人,要不然就完犊子。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他继续凶凶道。
“不是,当时……”我真的好想说是你昨晚,明摆着让我帮你的啊。
“我白衣服呢?!”
“白……白,洗干净了在我包里。”
“哦……”什么情况,对话就此结束?太用心,洗了我天!
莫名其妙的……是“干爹”有点过了吧。
我真没用。
呜呜!
禄则恋心道:真是个老祖宗,这家伙在天界是怎么修过来的,到底啥原因让他荒流入凡?啥都没原因,失去忆,厉害……
至此至今,禄则恋——物是他提,地是他耕,务是他做,吃是他买,气是他受,怨是他解,到头来还是
得捞人回来……到头来还是被说。
钰緘沫惭愧,实在不行别帮倒忙,就魔环一事,他也自豪自己挽救禄则恋的命,两者抵消也没那么不好意思。
禄则恋道:“昨晚把你背回来,见你冷的抖擞,就放在木桶里泡了一会儿,穿着衣服的哈,别瞎想。中途怎么叫你也不醒,老婆婆有心,总不能让你**的睡人家暖和干净的床铺吧,我拉你起来,你不起。一直说什么热热热疼疼疼啊……连眼都没睁一下,我猜你真累着了,别人还以为你喝醉酒了呢。最后就……呃,你懂的,我闭着眼的哈!”
禄则恋说到这,到末尾一句话,真想让那家伙仔仔细细听清楚,自己无罪,没有欠过任何人一笔怨。老天爷算是给他交了个大任。
斗笠被挂身后,少年英俊的脸,映入飒爽,凤眼后眼角上扬,沉着稳重。黪黑色的眸子外遮罩一纱月白的透,入神,说不出来的吸引人。
“看我干嘛?头低点,你头挡了前方路。”
钰緘沫闭闭眼,迅速转头低下,没留神的卷发,轻轻哦了声。
——————
到城,拉着马寻找饭店。緘沫照旧往常,四周康康,走在则恋身后,他问他吃什么,他说不知道,一个无语,一个饿的真不知道吃啥。
“那你说说,你现在想吃啥吧。”
在村里大概真没这么挑,可能是刚来人不熟,又或是则恋做菜合于胃口,呃……
自己做的菜是真的好,连钰緘沫都说过,普通江南菜馆那小东西都看不上。
咳咳,钰式大演讲,开始!
“我说过的嘛,我吃面只吃清真牛肉面,喝汤只喝炖牛骨汤,涮火锅只涮羊肉,吃馍只吃肉夹馍,吃鸡只吃麻辣油子鸡,吃饼只吃三鲜饼,吃月饼只要五仁馅儿的……”
……信息量还挺大的。
他啥时候说的啊?!
禄则恋表情扭曲,很想下刻就出拳,忍住又忍,听住又听,捂脸压住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剔?!”
是记忆快苏醒了吧?怎的人都未想起来,吃的先出来头?!
钰緘沫顿口,呆呆的不敢看他,却被禄则恋一把拉的向前,“我、我…”他拽住胳膊,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走!带你去买肉夹馍。”
二人跨过人群,把马拴一旁吃草,远处最街头的小街,旗下正是个卖肉夹馍的车铺。
红旗上投“馍”字。人手拉的小车,牌牌边,上放装钱的木盒,小木牌上墨笔书写:北方小吃白吉馍。
不少人群拥挤,围着四周,看老板舀汤,夹肉,切片,宰肉,动作熟练,不拖泥带水。一看是干了有几年。
那老板光头,浑厚的脸,鼻下夹两须浓胡,把肉一刀塞进刚从火炉里拿出的白馍,用黄油纸包住,递给一名女子。
钰緘沫馋了,在阴处还算看不清脸,但则恋一想,他肯定馋的了不得。于是竖起三根指头,对老板道:“我要三个白吉馍。”
“好嘞!顾客稍等啊。”
生意火,夜市火,人来人往,等到片刻,两手接仨,投币入盒,走人。
禄则恋递给他,看他等待许久的小眼神,一手各接一个白吉馍,有丝疑惑,见则恋已啃了一口。
钰緘沫:“你怎么就吃一个啊?”
“嗯?哦,油得上。”他淡淡道,又咬了一口,神色在游四处店牌。
油?这不是油炸啊,他怎么还管这个?
钰緘沫示想努力塞过去,但都已失败告终,“我吃不完,一人……一半呗。”
见禄则恋摇摇手,自己更抓不到头,还是最终的最终,受伤必能用到的万能用句,他道:“我……拿久了烫的手指疼,给。”是……刺辣刺辣的疼!”
柔声带情,不过度。
禄则恋:“……”
随后又演着两手交替的拿,换到右手,吹吹左指尖,换到左手,吹吹右指尖,小小皱眉,略显委屈的样,又止不住的指尖在膜上跳动,扒拉扒拉的,是真像被烫住一样。
禄则恋也知,他刚破皮流出血,是不能拿这刚出炉带油的东西过久,下秒便都接了过来。好生的问:“没事吧?待会……快凉了你再吃。”
“嗯”钰緘沫点头,莞一笑。这下大功告成,握在他手上,不吃也得吃。
聪明!其实伤了也不是不好。
他暗自欣喜,“傻傻”的往回走。
本是指尖有伤,过热过冷都不行,浸在凉水里也充当的难受,剥皮破弦,通红滚烫,像血管堵塞辣辣的双手微晃,再一搓,噗噗空中凉气,确实好了很多。
禄则恋走在后边吃,看他屁颠屁颠的去解马绳,摸马……带丝浅灰偏白的衣裳,越往下之去,飘然目光阶级而下,颜色渐变变得愈发的深,在最尾端和袖口处,留下全篇暗灰的色,若不是插了簪子,就一件朴素还带美感的衣服,从他身上穿,从那边望,叫人叫美,润嫩白皙的脸,早已吸引阁楼上美玉女子们,她们悄悄探头偏眼,视线跟着他挪动。那面貌不是过分尖锐而带分柔和,寂寞寒冰的凛冽像有汤汤流水在动,有灵有温,是温柔含笑的。
他穿过的,都显得很好看。
禄则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背影像极了脑海意识中的一片雾,总会冒出似曾相识之感,明明是头次见,才过了几个月,而他向告诉自己,他见过他不止这一次,好像……快淀了几百年之久。
几百年又从何来?前世怎样……
莫名几百年……什么意思。
被他抛下的传说,又一次被捡起,他不太信这些,几次回想起,也未在之前见过。可能他真是哪出了什么状况,认为别的就按当下来吧。
……………………
过了一段时间,禄则恋几乎是黑着脸进房间的,亿点的无语咬口纸包中的白馍,撕裂狠狠的硬硬咬住!躺在床上闷闷回想起,当时玩的游戏。
是的,二人买完后没闲着,带马玩了游戏,打了赌。
陶欢指示马,马听谁的算谁赢,每赢一次则可以咬口剩下一个的肉夹馍。
钰緘沫不吃,做把游戏陶陶欢,还极力展示自己的驯马能力。
简直马认为的认为“幼稚”极了。
禄则恋自信的太自信,当时想都不想,觉自己百胜。
最终,他输的难看……
明明驾马,却不会训马?!这是何种道理?!逃离现实,这都是疯了吗?!
难看的黑难看,闭口不言,不听不说,一脸冷漠,筋皮跳动。
禄则恋快哭出心道:你也不能吃馍,只吃肉啊……
故意的,他肯定故意的!
呜哇哇哇——
禄则恋的确输惨极了……
我错哪儿了?……
他萌生一想:“肉夹馍”不愧是“肉夹馍”,外皮里热,薄薄夹裹着块块瘦肉,并不是所谓的胖的圆的肥的肉的,性子就像的很,并不是大众化。肉带麻烫,怎么看都想“肉夹馍”着了火,冰冻的能砸死人,辣烫的能烫死嘴。
吃里不吃外,吃软不吃硬(人)烫里不烫外,里软外不硬(馍)。
这不就像他么?
淡定了,禄则恋上下一想,谁……真像个傻瓜。
钰馍:“我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禄萝卜:“是啊,不然呢?”
钰馍:“呵,我看我碰你你脸红的也够呛!”
禄萝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肉夹馍”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