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一日,司靖帝昏迷未醒,皇储之争也到了最后关节。
今日的朝堂,百官聚首,誓要做出个了断。
这日一早,金殿之上,归属皇后与贵妃党派的官员吵的不可开交、势同水火,焦灼之时,皇后与五皇子亲临殿前,与此同时,皇后还动用凤符,从城外调了两万亲卫军包围了皇宫。
兵临城下,人人自危,金銮殿上群臣噤声,安静的很。
身穿华服的皇后雍容华贵,昂首立于殿上志得意满。
今日,就是我儿登上帝位之日,胆敢反抗她们的人,格杀勿论!
事情都在按皇后预料的进展,不过太过顺利,反而让她有些怀疑。
怪了,那个贱人不是拿了调了御林军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罢了,等皇位尘埃落定,她再去收拾那个贱人就是。
此时,张贵妃的未央宫内,张贵妃对着跪在地上的张恒温,勃然大怒,大发雷霆。
“混账,张恒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囚禁贵妃和皇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张贵妃惊疑未定,“难道,你已经是皇后那边的人?”
张恒温跪在地上,脊背挺直,没有过多的辩解,“姑姑,你信桓温,恒温这么做,都是为了保全我张氏一门——”
“混账!”张贵妃又气又急,根本没心思听他说完,一心想着他果真是投靠皇后了!
啪的一声脆响,张贵妃盛怒之下,一掌掴上张恒温的面颊,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几道狰狞的血痕。
“本宫是你的亲姑姑,亲手将你扶养大,祥儿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如此恩将仇报,去偏帮外人!”
面对张贵妃的质问,张恒温并不打算辩解。
因为背叛,是事实。
见张恒温一言不发,后宫沉浮多年的张贵妃很快觉出不对劲来。
如果恒温一早就投靠了皇后,当初在接到她召令秘密进宫的时候,就不会怂恿她私底下调动御林军自卫了。
张贵妃很快明白过来,“不对,你投靠的不是皇后,你怂恿我私下调动御林军,就是为了迫使皇后调城外的亲卫军进宫,好来个鹬蚌相争。是谁,你到底要扶植谁上位?!”
“姑姑,烦请耐心些吧,只要你与祥儿今日不出现在大殿上,我张氏满门便可安然无恙,今日午后,一切,便尘埃落定了。”
张贵妃蓦地一声长叹。
她张飞燕自小孤苦,爹娘去世的早,全靠兄嫂将她扶养大,嫂子在生第二胎时难产去世,没多久兄长也因过于操劳,一病之下撒手人寰。彼时张恒温才两岁,她也不过才十四岁。当今之世,女子做不得什么生计,单凭她自己,根本无法养活自己和桓温。
好在她虽说家境贫苦,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女工又好,在族长的引荐下,没多久就进宫,当了个低等的绣女,而小桓温就由叔伯们轮番照顾着。
身处皇宫内院,张飞燕最担心的就是小侄儿每日过的好不好,会不会受到苛待。她的叔伯们都不是好相与的,当年她父母早逝,叔伯们甚至还和她们兄妹争她父母的家财。
张飞燕每日担心,却又困于皇宫无法自由行动,每日不得展怀,而转机,在她入宫第三年才来。
十七岁的张飞燕,唇红齿白,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一日清晨,张飞燕于御花园喂食池水中的锦鲤,恰巧被来御花园散步的司靖帝看上了,自此飞上枝头,荣华显达。
张飞燕对司靖帝说不上爱,而是百般讨好,万般柔顺,而司靖帝最喜她这副善解人意,温顺乖巧的模样,日日留宿不说,对她本家的赏赐也是毫不吝惜。
有皇帝这么个大靠山,张家子弟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张氏一门飞黄腾达,很快成了朝堂新贵。
有前朝本家为辅助,加上张飞燕也自己争气,陪皇月余就有了喜讯,这让她更加在后宫站稳了脚跟 。
十余年,张飞燕一步步从一个任人欺凌的小绣女,走到了如今叱咤后宫的张贵妃。期间的酸甜苦辣,自是只有她自己才知晓。而她多年蓄力,扶植张氏一门,笼络百官,付出了这么多,筹划了这么多,临门一脚,却是被她最最信赖的侄儿给断送了。
张飞燕着实苦涩难当。
这个负她叛她的,可是她自小宠爱的亲侄子,彼时再苦再难,她饿着自己,都不愿饿着他的亲侄子!
张飞燕似乎一时间苍老了十岁。
“张恒温,你走吧,从此,未央宫与你,生死,不复相见!”
眼见母妃要与表哥决裂,一旁的九皇子胤祥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张恒温身旁,“母妃,不要。”
胤祥自小聪慧,行事光明磊落,心思也单纯。皇位,他从来就没想过,也不愿去当。当皇帝的,管着天下人,却也被天下人管着,日日像被架在火盆上一样,有什么好?他早就和母妃说过,他不想当皇帝,母妃却总听不进他的话,还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如果真为他好,为何不愿听他说话?
他十三岁了,可所有人都当他是个孩子,觉得他所做的决定都是不成熟的,还要他按照她们的想法来。
或许,他年纪是不大,想法也不成熟,可至少,他在比任何人都还认真地生活。
皇宫是道围墙,生活在里头的人,大都不快乐,母妃是,皇后是,他的那些皇兄皇姐也是,人们像箍在一种看不见的枷锁里,每日争斗、算计、猜疑,可争来争去,算来算去,猜来猜去,人生不过这百年,为何要把生命浪费在这种无聊的纷争中?
若是让他选,他要去塞北关外,住在那天高地阔,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他要带上他的母妃,在辽阔的草原上自由地奔跑,在美丽的星辰下尽情地高歌,烧烤、骑射、水酒、诗书、美人一个都不能少,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啊。
可惜,母妃不愿听他的。
张贵妃赶张恒温走,张恒温跪在地上没有动。
此时此刻,金銮殿内必定剑拔弩张,成败在此一举,张恒温必得守着自己的亲人,不让她们有轻举妄动的机会才安心。
消息很快在六宫传开 。
今日清晨,皇后于金銮殿上逼迫百官认五皇子胤禔为新皇,甚至还杀了三名反对的光禄大夫以儆效尤。
正当皇后胜券在握之时,精神矍铄的司靖帝上朝了,两万皇后亲卫军很快在三万黑□□的进攻包围下缴械投降。
之后,皇后被打入冷宫,五皇子发配河东。
与此同时,司靖帝宣布了新太子,三皇子胤祯。
虽是久露面,看起来又毫无根基的皇子,可奇异的是,三成以上的官员,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其中尤以谢相和王太尉最为淡定。
这些年,胤祯明里深居内院,潜心养病,事事不知,其实暗地里已笼络了好些官员,纵使是皇后和贵妃党派里的,也有他的眼线。
司靖帝多年□□,酗酒服五石散,身体早被掏空毒透了,殿上的那番精神矍铄不过是回光返照,等下了朝,回了寝宫,当晚就驾崩了。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胤祯多年蛰伏,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司靖帝下葬,新皇登基,世称司庆帝。
来猜呀,谁是慧空的转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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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