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林雪茵感觉自己还在做梦,就听见外面有人在不停地喊:“起床了!该干活了!”
林雪茵只好打着哈欠,迷糊着眼睛挣扎起身。她和赵小青还没洗漱完毕,就听见领头的女官在催促她们。她们只好火急火燎地洗漱,然后赶紧跑去干活。
林雪茵刚走进浣纱台,一抬头,她不由瞪大了双眼,入眼处,是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衣服。眼前是一个非常宽敞的露天大院,里面立着一排排的竹竿和木头,上面晾满了一件件洗好的衣服,有干的,也有湿的。
院子最西面还有一个四面敞开的大房子,四周用粗壮的木柱支撑着,像个大型的亭子,里面也摆了竹篙和木棍,上面晾晒了一些看上去比较华贵的丝绸制品。
林雪茵跟着她们穿过一排排的衣服,发现前面是一片空地,堆满了一个个木盆,里面放满了一堆堆的脏衣服等着洗。最先来的女孩子已经在提着水桶给木盆倒水了。
“你们几个快过来,你们今天刚来,就先来学习打水吧。”领头的女官站在屋檐下,指着林雪茵几个新人说道。
“诺。”林雪茵几人应声,便赶紧走过去,跟着她们提着水桶去打水。有的负责在水井边提水,有的负责去河边取水。浣纱台专门建在水井和河水附近,所以她们不用走多远。
领头的女官,她们都叫她翠花姐,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浓眉小眼大嘴,五官不算好看,但长得很壮实,一看就是干过很多粗活的,她说话嗓门也比较粗,也许是因为每天喊这些人干活,给练出来的。
翠花看打水的人够了,便看着剩下的几人说道:“剩下的几个,就先学着怎么弄皂角水。”
林雪茵拿着水桶在井里取水,翠花站在那儿不停监督着洗衣服的人。
听翠花说,浣纱台接揽了宫里所有的脏衣服,每天都有很多衣服要洗,从早洗到晚上,都不一定能洗得完。碰到没晾干或者着急穿的衣服,她们还要负责用火烘干。
她们新人刚进宫,那些宫里老人都欺负她们,专门把脏话累活全甩给她们干。
林雪茵干了一天,感觉胳膊和腰酸得已经没知觉,累地躺在床上都不想说话。第二天,林雪茵皱着眉头挣扎着爬起床,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苦了。一连这样过了几天,林雪茵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出这个浣纱台,更被说去找许新臣了。
她偶尔试探性地问那些宫里老人,国君和妃子都住在哪,她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他们。谁知,她们却只是笑,说:“你每天活都干不完,哪有那时间去见他们呢?更何况,他们又岂是我们这些人能随便见到的?咱们浣纱台地处偏僻,即使是逢年过节,你也不一定能遇上。”
林雪茵听完,不由心里一沉。但是她又在心里劝自己,千万不能轻言放弃。自己才刚进宫,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已。一定要慢慢来。
“国君宫里又送过来了衣裳,”翠花姐又在宫门不远处朝里头喊道,“小燕,你去安排一下让谁去洗。”
小燕是这里的副领头,年纪看上去也就比雪茵大个一两岁的样子,长得不丑,只是眼神过于凌厉,鼻子上还有一片褐色的雀斑。
她挑眉看了一眼正在用棒槌捶打麻质衣服的赵小青,她冲她勾唇笑道:“小青,国君的衣裳就归你洗吧,记得一定不要把丝绸洗坏了,听到了没有?”
“可是,”赵小青擦了一下额头冒出来的汗,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几桶衣裳,又看向小燕道,“晓燕姐姐,我这儿衣裳有点多,又是等着着急要换的……”
“你那些衣裳等着换,那国君的衣裳就不等着要换吗?别给我找理由,赶紧洗吧!”
赵小青只好有些不开心地低头道:“诺,我知道了。”
“都说了,我是你们的副领头,不要没规矩,在我面前说我,要说奴婢,记住了吗?”小燕凶道。
“哦,奴婢记住了。”赵小青低声道。
雪茵就在赵小青旁边搓洗衣裳,她见她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便同小燕笑道:“小燕姐姐,奴婢的衣裳快洗好了,不如让奴婢来洗国君的衣裳吧?”
“你喜欢揽活干吗?”小燕有些不解道。
“不是,”雪茵笑道,“奴婢是想早点把活干完,这样不仅衣裳可以及时清洗完,而且大家也都好早点休息。”
“你既然不嫌累,那你就洗吧。”
“奴婢想,不如以后国君的衣裳都交给奴婢打理。”
“你这身上的活儿也不少,忙得过来吗?”
“奴婢忙得过来的。”
“那随你。不要耽误国君换洗就行。”
“诺。”雪茵喜滋滋道。
清晨,旭日东升,绯红的阳光均匀地铺洒在晾晒好的衣服上,给整个宫殿折射出柔软的金色霞光。
林雪茵穿梭在这些衣服中间,将一件件衣服小心地晾好。接着,她和另一个宫女小桐按照吩咐,把已经晾好的衣服送回各个宫里。
二人出了宫,先去往夫人的宫里。
走在半路上,穿过一片花园的时候,忽然碰见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者迎面走来,由一位内侍领着,不知要去往何处。他一脸祥和,穿着一身绘有易经八卦图案的白色袍子,像极了相面大师。林雪茵不由多看了几眼。
老者也打量着她,精锐的目光忽而多了一抹异色,他停住脚步,看着她说道:“姑娘,等会儿。”
林雪茵闻言不由停下脚步,看向他,问道:“请问老者,有何贵干?”
老者一捋胡须,说道:“老夫看你面相,觉得你不适合待在宫里,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对你有好处。”
林雪茵不由惊异,她好不容易才进宫,这才呆了没多少日子,就听到这番话。
她盈盈施了一礼,答道:“小女子先谢过老者教诲。只是,我若不走,又会如何?”
“姑娘,听老夫一声劝,远离这里,你将一生顺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林雪茵心中微微有些叹息,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答道:“谢谢老者,小女子定会仔细思虑一番。”
相面大师这才点点头,离开了。
林雪茵看着他的背影,却陷入沉思。
这个相面大师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她该如何选择呢?
若是出宫,继续之前那样毫无线索地寻找哥哥,她一个弱女子,又该去哪里落脚呢?她已经受够了那样颠沛流离的日子。在这里,她好歹还有一处可以安身的居所,还有每日辛苦劳作而得到的例银。还有机会能见到许新臣,她为何要走?
这样一想,她便将相面大师说的话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