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学院的课程有条不紊,上午形体基本功训练,唱腔训练,表演课训练,名家名段欣赏表演,戏剧发展史,政治思想课,当然越剧学院里的文化课也是一项重头戏,现在的戏曲大学里要求的是德智体美艺全面发展,落下哪科都要挂起来重修。其中还有一些选修课也颇为主要,比如声乐课、美术素描、乐器等,也可以按个人喜好选择。
沐清含选修了声乐、美术、乐器里面他选修了古筝,这些前两样都算是她比较喜欢的,后一样古筝是因为印象里母亲当年很爱弹奏古筝,既然来都来了,当然要体会一下母亲的喜好。其实沐清含的兴趣很广泛,她喜欢的东西也很多,比如摄影、油画、流行乐、越剧、吉他都是她的兴趣,自从母亲离开了,外婆把她接到台湾后便对她溺爱有加,不管她喜欢什么外婆都无条件支持满足,似乎在弥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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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祖籍是越剧发源地浙江嵊州,老辈在战乱时逃到了台湾,后来慢慢的在台湾做丝绸生意兴旺起来,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外婆有两个儿子,舅舅们都是做生意的好手。母亲是外婆唯一的一个女儿,自小娇生惯养。由于外婆对越剧有着浓厚感情和爱好,母亲自小也受到熏染,对越剧情有独钟,机缘巧合拜得名师调教。后来母亲认识了父亲,双双陷入热恋,但外婆看不上一个摆地摊的贫穷小子,说父亲是个心急很重的人,棒打鸳鸯。外婆告诫过母亲说他若真心爱你,便不忍心让你陪他受苦,若他执着拉着你不放手,便不是真心对你好,怕到最后会让母亲悔不当初。
可是当年十七八岁的母亲已经深陷父亲的甜言蜜语中不能自拔,更是为了爱情甘愿违背了外婆,偷偷拿着家里的首饰钱财跟着当年贫困潦倒的父亲一同逃到了大陆上海来发展。只是最后外婆的预言成真了,父亲并非是个有担当的所托之人,在发达之后,他忘记了当初对母亲一世的承诺,成日里花天酒地,到最后他留给母亲的就只有一笔笔巨额欠款,自己悄无声息的带着家里所有的钱财跟小三潜逃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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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含最初也以为母亲是因为父情的无情抛弃,才对生活绝望头顶,乃至选择轻生跳楼。可是当她看到母亲留下来的断断续续的日记,她却迷茫了,似乎父亲的无情抛弃只是其中的一个导火。母亲早就知道父亲的不忠,对父亲也渐渐感到失望,两人的感情早就已经名存实亡。只奈何当年与这人已经有了孩子,而且因为这样的人她曾经背弃家族亲人,所以只能死要面子的撑着熬着过日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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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体室的门被推开,韩梅老师推门走进来,对大家说道:“孩子们,下个月是学院校庆,有舞台才艺表演,咱们新入学的三个班级里要推选出一个越剧选段报上去,我们老师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下周举行一场比赛,评选最高人气的参加,所以这几天你们先自由搭配好好练练戏。”韩梅说完话捂住嘴咳嗽了两声,又嘱咐道:“我今天有点感冒,就不陪你们练习了,明天下午给你们加一堂课。”
“老师好好休息啊。”同学们都被韩梅弱不经风的憔悴模样感染了,纷纷生出保护欲。
“好的,谢谢你们。”韩梅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人群中捕捉到沐清含的目光,特意对沐清含点头笑了一下,便撤出了教室。
沐清含将腿搭在把杆上,心思游走,她看到韩梅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莫名的有点担心起这样孱弱单薄的身子。
“沐清含,老师刚才说让咱们自由搭戏演一出自己比较拿手的段子,你看,咱俩搭戏怎么样?”秋蕊眨着大眼睛一脸渴望期待的望着沐清含,希望能得到其垂怜。
“秋蕊,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你怎么那么脸大。”李飞飞走到秋蕊身边用身体故意将秋蕊瘦小的身材撞到一边,媚眼娇笑的看向沐清含,问道:“沐清含,我的唱功不错哦,扮相你也能看出来绝对惊艳,而且我曾经获得过越剧表演全省二等奖,做我的搭档你可不吃亏。”
“呸,你敢不敢说全了,你那是全省幼儿组比赛二等奖好不好,你拿个少年组或青年组的再好意思说出来吧。”秋蕊被李菲菲撞得七荤八素,气急败坏的埋汰道。
李飞飞气得脸红喊道:“你、你、你拿个幼儿组的奖项给我看看啊,哼,恐怕你连幼儿组的奖都没有得过吧。”
沐清含瞥了一眼一脸傲娇气势凌人的李飞飞,对这位新任班长没什么好感,还不如叽叽喳喳的秋蕊着她待见。沐清含突然伸出手一把拉过一旁正和李飞飞破口大骂的秋蕊手腕。“不好意思,你没机会了,我已经选好搭档了。”说完便把秋蕊从李飞飞眼前拉走了。
秋蕊对这样戏剧化的变化惊喜不矣,任沐清含拉走自己,回头还不忘记对脸色铁青的李飞飞做出一个大大的鬼脸。“哼,我赢了~!”
……
沐清含将秋蕊拉到静室里关上门,脱下自己披在外面的牛仔夹克,顺手仍到一边,双眼打量着秋蕊慢慢危险的走近。秋蕊莫名紧张的向身后墙壁退了几步,直到退无可退。
沐清含突然伸出一手支在秋蕊的耳边墙上,站在秋蕊的对面凑近到其耳边问道:“说说你都擅长些什么曲目?”
“我?”秋蕊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沐清含,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组合在一起真是好看,秋蕊忍不住对沐清含眨了眨眼睛,努力的回想着。“嗯,《红楼梦》《送凤冠》《五女拜寿》《十八相送》《金玉良缘》《盘妻索妻》《玉蜻蜓》都、都还好了。”
沐清含听这丫头会的曲目到还挺多,笔直的颈部微微侧向秋蕊,低沉着声音命令道:“唱一段听听。”
“现、现在吗?”秋蕊紧张的看着近前逼唱的人,这种距离莫名让她感到很危险。
“别执拗,快点唱。”沐清含皱眉催促道,她的耐心可是很有限度的。
秋蕊有点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张口选了十八相送的一段唱起。“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只是由于沐清含离自己实在太近了,秋蕊的声音有点不敢放出来。
“这么小的声音是没吃饭吗?脸这么红怕羞吗?胆小怕羞是当不了越剧演员上不了台面的。”沐清含看出秋蕊的紧张,打算放了这丫头,直起身子退开几步,抱着膀子挑眉道:“把《盘妻索妻》唱一段。”
被沐清含这么一训,秋蕊暗下较劲了,咽了一口唾沫,努力稳下心神开口唱道:“但见他兄妹双双同烧香,祈求双亲永康宁。悲我云霞何不幸,家遭颠沛逐飘萍。兄妹何日得重逢,血海的冤仇何时伸”
……
沐清含凝眉细细听着,双眼一直观察着秋蕊的表情动作。秋蕊身高约有一米六八左右,身形到是不胖不瘦,五官长得算是清秀一类的,上了妆应该还可以,刨除平日里叽喳疯闹的无厘头形象,唱起戏来到还算周正。这基本功也算扎实,估计从前应该上过艺校专门学习过。但唱腔曲调太过于死板,少了些柔媚自信,眼神欠缺了点灵动,总体表现太嫩了,上台的经验肯定不足,少了份古典爱情戏里小姐们的百转千回柔情万种。
“《盘妻索妻》洞房约法那段可以吗?”沐清含挑眉看向秋蕊,询问道:“可有学过?”
秋蕊眨眨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学过,就是、就是不太精。”
“《红楼梦》《梁祝》你就先别想了,选这段的人太多了,院校不会让整个舞台都只唱这两出的。而且若不是唱功如火纯青,这两段名曲唱不出什么彩头来的。还是唱《盘妻索妻》洞房约法那段,入选的几率也大,若不会我可以教你,想不被人看不起,就不要投机取巧,好好学基本功,踏踏实实学戏,学精,把感情加入进去,还要灵活运用,不要过于死板墨守陈规。”沐清含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秋蕊这丫头看起来还是满灵巧的,心气也够,只是功夫不到位,若要细心调教一下应该还能凑合着用。
沐清含定了定神,唇角间缓缓浮起一抹笑意盈盈,双目炯炯透光,只见掌臂一甩,仿若袍袖轻展,一派少年俊朗的公子模样尽数显现,开口便唱道:“洞房悄悄静悠悠,花烛高烧暖心头,喜气阵阵难抑止,这姻缘百折千磨方成啊就。三月来,屡托刘兄把亲求,每遭见拒愿难酬,从此我诗书五经无心看,三餐茶饭懒下喉,日卧书斋愁脉脉,夜对冷月恨悠悠,万种幽情无处诉,一病相思命几啊休。好容易盼得菩提杨枝水,洒作了人间鸳鸯俦,今日洞房成夫妻,花照月夕永不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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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