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意 第23章 二十三、孩子

林家的人没想到南宫意会来。

十五年前，南宫意性情大变，林家就按照太上皇的要求与南宫意断了往来，没想到这一断就是十五年。那辆太女制的马车停在林府门口的时候，开门的侍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南宫意牵着程月临的手走下马车，走进林府，程安宁跟在后面。刚走进林府，就能看见前面厅堂之后一片明亮，喧闹声一声高过一声，都没有注意到她来。

南宫意：“……”

她拉着要去通报的侍人，道：“这是怎么了？”

“太女殿下莫怪，今夜音小姐生产，全府都在忙乱，所以才怠慢了您。”

“你说谁？”南宫意有些激动，道：“是音姐姐吗？她有孩子了？”

“正是音小姐，音小姐去年成了亲，不久就传来了好消息，今夜突然发动了，后院准备不及，因此都在忙着。”

南宫意送开了那侍人，脸上不自觉地笑了，一别十五年，当年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如今，竟然也要做母亲了。

“月临，走，我们快过去。”南宫意牵上程月临，急急忙忙地朝后院而去。

后院。

林静音的房门外堆满了人，两位老人坐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声，相攥的手越来越紧，脸上满是担忧。一白衣男子焦急地守在门外。庭院中，还有个年轻的男孩子焦急地走来走去，直道：“怎么就难产了呢，大姐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就难产了呢……”

门突然开了，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扑上去。

“妻主怎么样了？”

“大姐怎么样？”

几乎是他们说话的同时，侍女走出来焦急地大喊，“音小姐快撑不住了，主母的灵力不够，快去找灵力来啊！”

“快去快去，”老人大声喊着，“静麒，快去找，快去，谁都好，有一点是一点，你大姐现在耽搁不得，快去啊！”

“是是是，大姐，你一定要撑住啊！”

林静麒摸了把眼泪，转身就要跑。

他刚转过身来，身侧一个紫色身影忽得闪过，门砰得开合，快得让他差点觉得这是一场错觉。

但紧接着，屋内骤然亮起了凝成实质的灵力，乳白色一般好似云雾一样，将整个屋子都笼罩了起来。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毕竟，灵力浓郁至肉眼可见，很多人，从来都没有见过。

屋内的林主母，只听得门“砰”得一下子打开，紧接着又“砰”得一声关上，她一个“谁”还没来得及质问出口，一只手就已经靠上了自己的背，将浓郁的灵气通过她的手全都传给了自己的难产已经没有力气的女儿。

屋内这一下的寂静和呆愣，让南宫意无奈道：“别看我了，快为音姐姐接生。”

“你叫她音姐姐，还有这般灵力，难道你是……”

屋外。

南宫意匆匆冲了进去，程月临则是牵着程安宁走到了众人面前，只是还没等他说话，那小公子就已经凶巴巴地上前，怒气冲冲地道：“你是谁？胆敢夜闯我林府！还有，刚才进去那人是谁？要对我大姐做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对我林府不利，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可是麒麟才子程月临的弟子，你们完蛋了……”

程月临一直知道，他的故事在大街小巷，红楼戏台都有传唱，只是不知道世上多少英雄梦的儿郎们都把当作榜样，林家林静麒就是其中之一，在他那一伙“志同道合”的伙伴中天天以程月临的大弟子著称，还作主收了二弟子，三弟子等等若干弟子。谁让他家是南宫意的外祖家，他那个没见过面的表姐就是太女。只是他一直觉得程月临给南宫意当主君实在是太可惜了，但却不得不用程月临是他姐夫这个名号号令他的若干师弟。

程月临自然不知道这些情况，这一回还是他进宫后第一次出宫，他道：“我什么时候有的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呵，小爷……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你你，你是程月临！”

程月临点了一下头。

“那刚才进去那人？”

程月临道：“那是我的妻主，南宫意。”

屋内。

“你是意儿？”

“是我啊，大姨，”南宫意哭笑不得，“怎么您这般不相信的模样？”

“京都里都在传你好了，你个小兔崽子，真好了，怎么才来林府看我们，十五年了啊，你个……”林大姨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哽咽，“我当然是不敢相信了，十五年了，你如今和小琛当初真是好像……”

“大姨，”南宫意讨好道：“我如今这来得也正是时候。”

“也是，要不是你来了，音儿就过不去这关了。”

她们说话的功夫，因为灵力充裕，产婆终于帮林静音正好了胎位，林静音也悠悠转醒，有了力气，黑暗中，一声婴儿的啼哭突然传了出来，这个孩子终于是生下来了。

“阿意，谢谢你。”生产过后的林静音还是有些虚弱，南宫意正坐在床边用灵力予她温养和恢复，“要是没有你，我和孩子就过不去这一关了。”

“一家人不必说谢。”南宫意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从不和我客气，这如今长大了，怎么还生分了。”

林静音笑了，道：“你一贯会油嘴滑舌。”

再说外面，林家人在得知林静音平安后，终于想起来眼前的太女主君了。再怎么说，尊卑有别。两位老人急忙将他引到正厅。

众人推搡着让程月临做主位，程月临说什么也不同意，只好让他坐在了下面的位置。待侍人送上茶，林静麒刚要开口，被林家二老一看，就乖乖地窝在他们身后不说话了。林家二老慢悠悠地开口道：“主君大人，林府今日事发紧急，多有怠慢之处，还望主君大人见谅。”

程月临心里想着怎么这般生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道：“没事没事，其实不必同我这般……”

程月临这后面的“客气”还没说出来，一个声音已经替她接上了。

南宫意自门外走进来，笑道：“月临与我夫妻一体，外祖母外祖父不必这般客气。”

她在林静音那呆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她把自己的主君也带来了，让她的这好似白兔般主君落到林家这两个老人精手里……于是她急匆匆就赶过来了。

林家两位老人一见他来，都站了起来。南宫意则是走到他们对面，一撩衣摆，“砰”得跪下了。

“意儿，你这是干什么！”两位老人急忙来扶她。

南宫意没有起来，而是磕了一个头，郑重道：“这第一个头，是意儿不孝，十五年了，意儿终于来看你们二老了。”

“这第二个头，”南宫意唤道：“月临，”

程月临会意地跪在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磕下了第二个头。

“我带了我的主君才看你们了，程月临，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如今，终于带到你们面前了。”

程月临眼神轻颤，心里骤然升起那种说不出来的触动。

老人最受不了年轻的子女这样子煽情，不由得哭骂道：“快起来吧，你这孩子，真是，还和小时候一样，说起话来谁都说不过你。”

南宫意笑道：“还不是随我两位祖亲。”

“幸亏我来得及时，”南宫意看向程月临，道：“要不然你得让他们两个问得，连咱们夫妻生活都得说得一清二楚。这两个，当年白手起家，靠得就是那张嘴，他们的名号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商场大名鼎鼎，一个是黑脸巧嘴林三娘，一个是白面书生白云溪，那个时代别人见了，无不尊称一声‘黑白无常’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老版林三娘笑道，“现在，我们只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那是自然，”南宫意笑道：“月临，这是外祖母，外祖父。”

程月临会意唤人道：“外祖母，外祖父。”

“抵御何越，保我家园安宁，麒麟才子，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林三娘走近了，突然有些感怀地道，“云溪，你看他和琛儿多像啊。”

程月临不明所以，看向南宫意，南宫意道：“这个我没同你说过，我父亲林琛，年轻时候也爱舞刀弄枪，当初也是去过军营，这才遇见了我母亲。”

提起爱子，难免感怀，白云溪只好无奈地拉了拉林三娘，道：“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意儿都这么大，不仅有了主君，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等等，”南宫意本来听得挺正常，突然反应过来道：“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那不是嘛？”白云溪指了指他们的后面。

南宫意和程月临同时转了头，程安宁正窝在角落里，见他们看过来，腼腆地笑了笑。

南宫意也无奈地笑笑，道：“误会误会，那是月临的妹妹，程安宁。”

误会虽然接触了，但无论在什么朝代，老人家盼望隔辈亲的心思总是不变的。南宫意虽然委婉表示了自己还不想要孩子，两个人还是在第二天饭桌上，暗戳戳地为着孩子努力着。

林三娘若无其事地扯了一些闲话，突然道：“月临啊，祖母问你，你和意儿同过房了吗？”

程月临生生地呆在原地，南宫意一口粥差点喷出去，无奈道：“外祖母，你也不分分场合。”

“都是一家人嘛，”林三娘看了看憋笑得一桌子人，道：“也都是明白事的，场合挺合适的。”

有南宫意灵力相助，林静音好了很多，她和她的正君坐在一起，再有就是林大姨，和她的小儿子林静麒，这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静麒也合适？”南宫意不由得道，看了看这个从昨天起就一直缠着程月临的表弟，故意道。

“要不静麒先下去？”林静音浑然想整些事情，也笑着附和道。

“我不我不，”林静麒“刷”地放下筷子，牢牢抓着程月临的袖子道：“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一边去，”南宫意敲他的头道，“人家什么时候认你这个徒弟了！”

这边嘻笑非常，程月临那边却面临着两位老人探究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不放，他只好道：“同过了。”

“那最近打不打算要孩子啊？”

两位老人乘胜追击。

程月临微笑着为南宫意夹了菜，这才道：“全听阿意的。”

两位老人探究的目光立刻就转向了南宫意，南宫意讨好地道：“这种事情都是看缘分，急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