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童话[gl] 第10章 第十章

但周晓瑜此刻已经跑了神，没有听见任跃贪心的诉求。

不对……就她们俩联系上的初衷而言，任跃难道不应该要远离医院这种地方吗？

为什么她们俩又走到医院门口了？

周晓瑜抬头看见鸿星医院的十字红标，心里隐隐感觉一阵害怕。

命运还是改变不了吗？

从常乐受伤到常娥出事，好像总有一股莫名的推力在制造各种理由推着任跃往这家医院来。

包括连她也是，任跃找上门来的那天，她也固执地坚持一定要让任跃去医院打狂犬疫苗和破伤风。

太可怕了。

“小玉兔？好啦，不逗你了，行吗？”任跃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我们进去吧？”

“不行！”周晓瑜终于回神，挡在她面前。

“为什么？”任跃不解。

“你忘了吗？你会在医院出事啊。可是从昨天到今天，就像有莫名的手在推着你到这家医院来，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在推着你往这里走，这太奇怪了。你不觉得吗？”

“你太敏感了。”任跃不以为然，但不太愿意直接表露梦并不会百分百变成现实，前面都只是巧合的这个想法，“我来过这家医院这么多次都没有出事，就说明我不会在这家医院出事。你梦里的那家我出事的医院说不定是别的医院。而且，你的梦里不都精准到儿科了吗？我不去儿科就好了。”

“昨天晚上你就去了。”周晓瑜还是没有让开，语速前所未有的快，“你要查常娥的案子就免不了要回案发现场，要回常乐的病房，要回到儿科。”

“可是昨天白天晚上我都去了这家医院的儿科，我没有出事啊。”任跃说着就要从周晓瑜旁边绕过去，“这不就说明了这家医院很安全吗？”

周晓瑜也跟着她的运动轨迹挪步，始终挡在她和鸿星医院大门之间。

“周晓瑜。”任跃第一次用这么正经，甚至是有点生气的语气喊她的全名，“你别跟我讲什么梦，我现在不想听也不想信，那就只是个梦而已，就算前面都实现了也只是巧合，只是巧合而已。我任跃无仇无怨，我不觉得我会混球到招致杀身之祸。我是和常娥一起长大的。她的事我必须得查，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何瑾她们而言这只是一个案子，和别的案子没什么不同。对我而言，不一样。”

“所以，”她继续说，“哪怕今天我真的会死在这儿，我也要进去把我的疑点求证清楚。”

周晓瑜还想说什么，但任跃动作太快，已经撞开她的肩走掉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表情有点落寞。心里因为任跃的话感到愧疚。她好像，真的过分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常娥对于她的重要程度显而易见。她刚刚做的事情，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换位思考，就是当年母亲濒死的时候，有个人一直拦着我不让我送母亲去医院，而原因只是一个梦。

周晓瑜这样想着，看着任跃的背影，垂眸反思着自己刚刚的行为到底有多不妥。

她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周晓瑜这样想着，转身默默离开了。

–

任跃还没踏入鸿星医院的门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说话是不是太重了些。最终她还是心软，明明一只脚已经迈进鸿星医院了，又收回来，转头想看看周晓瑜有没有跟上来。

可是她回头看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的小玉兔的踪迹了。

任跃突然感觉额头有点凉意，伸出手，看见掌心接住了两颗雨珠。

是快要下雨的前兆。

“叮——”

这个时候何瑾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了，任跃只能先接听，等会儿再去找周晓瑜。

“喂，有话快说。”任跃不耐烦地说，“和任局长有关的话不用说。”

“我们找到常娥了。”

何瑾的话像一颗投放到深水的炸弹，把任跃脑子里的小鱼炸的到处乱窜。

“你再说一遍？我……我刚刚没听清。”

她迫切地需要再次确认。

“我们找到常娥了。”何瑾耐心地再次重复，“你过来吧，平安路356号。她受了惊吓，正需要人安抚。”

“好。”任跃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迅速往何瑾给出的地址赶去。

–

平安路356号是个商铺，一楼开了一家烧烤店，二楼被店主改成了居住区。

不过店主本人并没有在这里住，而是把二楼便宜出租给了自己那刚离婚单亲带女儿的亲戚，他在这附近的一所中学教书，上班比较方便。

当任跃小跑着赶到烧烤店二楼时，她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蓝白格子的床单被罩、枕头上放着一只白色的垂耳兔玩偶，窗前的木质书桌上摆着小学六年级的课本和经典款红黑色铅笔，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支百合花……

她偏头看向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香芋紫的窗帘被凉风吹动。

完全和周晓瑜说的……她的梦里，一模一样。

她伸手拦住一个警察，问：“这里是不是死了一个男人，四十岁左右，戴一副眼镜，有点秃顶，没有啤酒肚？”

“是的……”被拦住的民警有点懵。

“你怎么知道？”陈白歌路过，有些惊讶，“我们电话里好像没和你讲这个？”

任跃没搭理他的话。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房间里是蓝白格子的被子，上面有一只白色的垂耳兔玩偶，原木书桌上摆着几本课本和铅笔，花瓶里插着一支百合花。”

“窗外下着小雨，香芋紫的窗帘微微被风吹动。那个凶手我梦里看不清脸，被蒙的很严实。死掉的男人看起来约摸40岁左右，戴一副眼镜，有点秃顶，不过身材保持得还行，没有啤酒肚。”

周晓瑜那段当时没有被她在意的话此刻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成真了，一切都成真了。

“任跃！”

常娥从门口跑进来，死死抱住她，留下一行劫后余生的激动混合着恐惧的泪水。

“吓死我了。”

任跃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过她的思绪已经跑得和这里毫无关系，她回想起鸿星医院门口她对周晓瑜的态度，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她已经能提前预知我的死状却没能阻止我，换成她，她当时该有多害怕。

但我还对她发脾气。

太不识好歹了。

任跃这么想。

“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呢？”常娥问，“吵架了？”

“你问这个干嘛？”任跃确认她没事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也敢对她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呛声了，“你个直女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玩泥巴去吧。”

“一看就闹别扭了。”常娥摇摇头，“我太了解你了，嘴一撇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狗言狗语。”

“没。”天塌了有任跃的嘴顶着，“她先回去了。你还没说呢？这一天一夜里你发生什么了？”

任跃推着她让她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一定要确认她全须全尾才安心。

“我不清楚。我当时在病房照顾乐乐，突然被人用手绢捂住了嘴，然后就昏过去了。再次醒来就是在这个地方了。旁边还躺着一具四十岁左右的男尸。”常娥说。

“没事，你平安就好。”任跃松了口气，“你平安就好。”

–

等到把常娥送回了家，坐上回家的出租车上时，任跃想要拨打周晓瑜的电话时，才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她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最后只发出去一句：“中午你想吃什么？”

对面没有回。

她又继续发：“你生气了吗？”

对面依然没有回。

她有点慌。

是不想理我了还是出事了？

前者和后者都不是什么她希望发生的事情，后者尤其是。

于是她直接拨了一个微信电话过去。

但是被对面直接挂断了。

完了。她完蛋了。

任跃当时只有这一个想法。

所以她下车后故意没有撑何瑾借给她的那把伞，故意淋着雨跑回居民楼。

在反复三次抬起手又放下后，终于还是叩响了1101的门。

对方没开。

她鼓起勇气敲了第二次。

对方依旧不开门。

任跃有点退缩了，灰溜溜地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去。

不过，几乎是她转身的一瞬间，1101的门开了。

她赶紧转回来，却看见周晓瑜的身后站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

周晓瑜正在和编辑腾讯会议交流下周一场书店签售会的工作，给微信开了免打扰，没有注意谁给她发了消息。

期间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是任跃的微信来电，她也直接挂断了。

其实本来也是能抽出一点小空和她解释自己在开会的，但是周晓瑜觉得自己现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并且下意识觉得她肯定又是一场责备。但她现在不想听见。

结束开会之后，她的表姐又正好顶着一团糟的头发和一身被划坏的衣服到访，更没时间注意微信消息了。

表姐夫和她最近在闹离婚，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温柔的主儿，因为财产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那位，现在打开门，又看见了一只可怜的落水小狗。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