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过冥界不过三途河畔,那就等于白来一趟。kanshushen昨日夜里,幽夜挟持了三只小仙回幽冥府,因有些心急,是以走了捷径,紫柒并未有机会瞧见那传说中的彼岸花海。
但幽夜那碗彼岸花炮制的甜汤,却实实在在引起了紫柒对彼岸花的兴致。是以,三仙一魔出了幽冥府,便直奔着三途河畔而去。
自幽冥府到那三途河畔,不过百里,对于仙者来说,这距离实在算不得远。只是这区区百里,却让紫柒这厢却飞得颇为艰难。
紫柒的性子向来是个好相与的。所以,虽然她素来喜欢化出真身飞行,又不善驾云。可此番因是幽夜引路,他又习惯腾云,是以大家各自招了一朵云来。紫柒她便也未化出招摇的凤身,随着大家一道儿选择了腾云。
本来这也没什么,她虽不擅长驾云,但好歹在仙界生活了近两千年,腾云飞跃这百里之地还是非常容易的事。
可事情坏就坏在敖顺与幽夜这一仙一魔一路上都在暗中较劲,紫柒本就飞得磕磕绊绊,那没有眼力见儿的一仙一魔,偏偏要朝着她脚下的同一朵云使劲,如此这般,情况便有些不妙了。
紫柒在第三次载下云头,被快了一步的敖顺殷勤救起之后,便摸了摸鼻子认栽,转而投到了玄德的云头上,拽着他的衣袖,与他同乘。
玄德虽有些后知后觉,却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大对头,但他沉浸在心爱的表妹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喜悦之中,竟有些飘飘然了。是以,昨日才被冷雨浇地发热的笨鸟儿玄德小仙,此刻全然未将敖顺的眼中的十丈寒冰和幽夜眼中的迫人杀气放在眼里,携着紫柒飞得甚为快意。
所以说,不论为人还是为仙,切不可一味地争强好胜。鹬蚌相争,得益的不一定是渔翁,还有可能是一只修为不精的玄鸟。
虽则过程周折了一些,花费的时辰略长了些,可这一魔三仙,也总算是来到了三途河畔。
三途河水时缓时急,形形色色的魂魄在水中流窜,不过须臾,便随着水势而去,到了他们或恐惧或向往的幽冥之地。
三途河畔的彼岸花,如血一样绚烂地绽放着,花开万朵,层层叠叠,铺衬着通向幽冥之地的孤寒之路。
那孤路的尽头有一墨色独亭,亭下伫立着一身着红色羽衣的曼妙少女,只听她拿着花腔,尖着嗓子低低浅唱道:“彼岸花开开彼岸,独泣幽冥,花艳人不还。尘世忍离谁再念?黄泉一路凝泪眼,叶落花开花独艳。世世轮回,花叶空悲恋。莫叹人间魂黯淡,何知生死相怜远!”
紫柒被她的歌声吸引,因离得太远听得不太真切,便将脚下的云头往下降了降,驻足在那里听她浅浅吟唱。
待那女子将一曲唱罢,方拱了拱道:“在下乃是忘忧林的凤紫柒,敢问姑娘你是何人,方才所唱的是何歌谣?”
那女子抬眸,将紫柒略略望了一望,慢声道:“你既是仙者,便不懂得红尘之苦,不懂红尘之苦,自然听不懂我的歌谣。既不懂,不听也罢。我是孟婆,专在这三途河畔,迎接那些死去的魂魄。”
紫柒大惊,睁着一双凤眼,不解道:“孟婆,孟婆不应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吗?姑娘你如此年轻貌美,又怎会是孟婆呢?”
那女子掩唇一笑,道:“美与丑,老与少,形容的都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而已。姑娘应当晓得,耳听不一定为实,眼见亦然。”说着,将红袖一挥,顷刻之间便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子,不复方才的美貌。
只见她远目良久,方哑着嗓子道:“孟婆方才一时忘情,坏了幽冥府的规矩,还望少主恕罪。”
本在百步之外的幽夜腾云而来,摆了摆手道:“罢了,你日日守在这三途河畔劳苦功高,本座本不该罚你。可是若饶你这一次,他日这冥界的妖魔鬼怪,个个渎职,又让本座去管哪一个?”
闻言,那孟婆也不争辩,浑浊的眼眸朝着彼岸花海望了望,声音之中满是沧桑,“但凭少主惩罚,孟婆不敢有怨。”
“等等。”紫柒瞧着那孟婆弓着背,弯着腰,垂垂垂老矣,心生不忍,便驾着云头朝着她原本避之不及的幽夜挪了两步,徐徐劝道:“幽少主,孟婆她不过是在这三途河畔唱了一支歌谣,并未误了本职,还请幽少主瞧在柒柒的面上,从轻发落。”
紫柒只劝从轻发落,不敢说免于处罚。因为她从小瞧着父亲凤朝阳处理忘忧林中的大小事务,那林中的大仙小灵,方有本事将父亲扰的头大,非得寻出一个两个来狠狠置办了,方才得两日清净。
而幽夜所治的这幽冥地界,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无数,想来个个都不是好缠的,若这幽少主是个心慈手软的,别说是立威了,怕是要在这里存活下去都难。
所以,求情可也,但还是要给掌事者留下三分余地。
紫柒所求并不冒昧,幽夜假意沉吟良久,方道:“柒柒姑娘是本座的贵客,既然她开口替你求情,今日便免了你涉足三途河,受百鬼侵蚀之苦。便罚你去采下百朵彼岸花,为柒柒织一件赤色羽衣赎罪吧!”
那孟婆将腰垂得更低上三分,颤巍巍地朝着幽夜鞠了一躬,道了谢。
待她再抬首,望向紫柒的眼神多了三分暖意,却也存了三分艳羡,她缓缓道:“姑娘貌美,若穿了那彼岸花所织就的赤色羽衣,便更要美上三分。”
紫柒亦爱美,此番既替孟婆解了围,又得了衣裳,心中自然欢喜。
她朝着孟婆粲然一笑,一双明眸,灿若星辰。只听她娇声说道:“孟婆夸奖,柒柒实不敢当。”
那孟婆老虽老矣,可是她日日守着彼岸花海,最了解这花的习性,知道何处的花开得又多又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采回了娇花百朵。
只见她将那流水一般的繁花搁在掌将轻扬,那花儿便如得了指令一般在她指尖上下飞窜,不过须臾的功夫,一件赤红色的羽衣已经织就。
紫柒接过孟婆手中的衣裳,笑得更为开怀,“柒柒只知道孟婆善制孟婆汤,想不到这织衣服的手段更是一流,真是巧手,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