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祠纪事 第55章 第十四章

月神宫，祭坛。

空旷的祭坛之中，四面都立有铜柱。阿陶端坐中央，一只手被缚神索牢牢锁住，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她大快朵颐。

此时她面前摆着各式肉类吃食，这些吃食都是谢至委托红袖送来的。她的对面，红袖看着狼吞虎咽的阿陶默默咽了咽口水。倒不是因为她眼馋，那天谢至拖着已完全化形的阿陶回到月神宫来到红袖面前时，红袖正好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忽然见到这样一只庞然大物，任谁都是不能淡然置之的。回想起之后看到的一切，红袖摸了摸自己因为呛到咳嗽不止而依然有些肿痛的喉咙，心有余悸。

阿陶也注意到了红袖探寻的眼神，她将最后一根羊腿吞吃入腹，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才慢悠悠开口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红袖确实有满肚子的疑惑，所以她也不跟阿陶客气，哑着嗓子问出了自己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什么关系？”阿陶歪着头想了想才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反正他对我挺温和的。”

温和？红袖默默在自己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关于某人的印象，小声吐槽道：“那为何他跟我说话，就总是横眉竖眼的。”

阿陶闻言，诧异道：“是么？我倒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你能具体与我说说么？”

红袖立时开口抱怨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动辄就使唤人做这个做那个的，还总是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天机，天象之类的，很是烦人。”

阿陶察觉到不对，皱眉道：“等等，你在说谁？”

红袖也反应过来，说道：“谢至啊，那你说的又是谁？”

阿陶答道：“我说的自然是彭君。怪不得，我看他跟你关系倒是挺亲近的，怎么他没有跟你提过我么？”

红袖自动忽略了“亲近”二字，摇头道：“他只跟我说下山有事要处理。可没有说是把你捉回来呀。”

阿陶听她说得滑稽，忍不住笑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啊？”

红袖老实回道：“刚看见你那会儿，我是有些怕的，但是谢至说你不是随意伤人的妖兽，我就放下心来了。而且你和彭君也有交情，那就更没什么可害怕了。”

“你竟然如此信他？”阿陶又有些诧异，“你就不怕，他跟我是一样的？”

红袖瞪大眼睛道：“和你一样？难道他也不是人族？这怎么可能，他……”红袖忽然觉着这也不是不可能，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陶闻言撇了撇嘴，他自然不是。不过，谢至天资的确很好，修行又刻苦，如今他已经能完全掌握化形之术，若想看他真身恐怕是很难啦，除非……阿陶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惆怅的笑容。

但见红袖依然沉浸在震惊中，阿陶又笑道：“好啦，我说笑的。不过听你话里话外的，谢至好像活泼了许多，要换做以前，他成天板着一张冷脸，恐怕能把你冻成冰疙瘩。”

红袖见她转开了话题，虽然依旧半信半疑，也识趣地顺着她的话头说道：“这又是为何？”

“因为……”阿陶话未说完，谢至穿过结界，来到祭坛之内，他接过话头道：“因为什么？”

阿陶立时住了话头，别扭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扭头不再看他。

谢至轻哼一声，然后才道：“他来了，想见你一面，你去是不去？”

阿陶不说话，只摇了摇头，他又道：“那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

见阿陶依旧摇头，方才默默降低自己存在的红袖，此时却好心劝道：“如果你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你不能跟他说清楚呢？彭君与某君不同，他为人最是和善，一定会理解你的。阿陶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啊。”

谢至自然听出她话有所指，忍不住挑眉笑道：“你很了解他？”

红袖察觉到谢至语气中的不悦，立刻否认道：“只是见过几面，不算了解。”

谢至依旧不肯罢休，他接着揶揄道：“灵女谦虚了，本君还头疼怎么跟彭君解释呢，现在好了有灵女这份交情在，不如就请灵女勉为其难替阿陶回绝了彭君吧。”

红袖立刻皱起脸来，小声道：“这关我什么事。”但胳膊不跟大腿计较，她还是不情不愿起身慢慢挪向结界处。她知道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她忍不住悄悄竖起耳朵，但很显然，在她出去之前，谢至是不打算再开口的。她的八卦之心方起又落，还是先去见彭君吧。

月神宫外。

巫彭来得很匆忙，红袖内心挣扎许久，还是说道：“彭君，不是我不肯帮忙，阿陶姐姐是真的不想见你。你放心 ，她在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她。还有……你相信我，她不见你真的是有苦衷的。”最后一句是她自作主张加的，再次见到巫彭，她的直觉就告诉自己，巫彭和阿陶的关系或许真的不那么简单。

巫彭看起来倒不是很失望，他只是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多谢灵女告诉我这些。我来也只是有些不放心，但现在，我可以安心出发了。”

红袖疑惑道：“出发？彭君有了新差事么？”

“不。”巫彭苦笑道：“帝君已不再信任我，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只是一个闲人了。只是，我总觉得阿陶是被陷害的，所以 ，我准备自己单独行动，我会找到证据，还她清白。”

红袖闻言，很是惊讶道：“你要一个人去？这太危险了！她不会愿意你为她冒这种风险的。”

巫彭恳切说道：“所以，还请灵女替我保密，灵女只需告诉她，我巫彭依旧相信她是无辜的。”

红袖还想再劝一劝，但巫彭去意坚决，她只好无奈答应了巫彭的要求。

巫彭见她同意，这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真诚说道：“多谢灵女，如此，我便告辞了。”

红袖点头致意，巫彭便直接转身离去了。红袖看着巫彭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开始有些担忧，但此时的她，万万预料不到，事情将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