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祠纪事 第5章 第四章

四周浓雾弥漫，什么都无法看清，只隐约能闻到一股香味，淡雅如兰。

“湘阳姑娘，湘阳姑娘？”远处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似轻铃微响。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湘阳无法判断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四处张望，却怎么也找不见说话的人在何处。

“这不重要，你只需记住，明日你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今生的有缘人。”那声音忽大忽小的，令人没有真实感。

“你在说什么？什么有缘人？我怎么听不太明白？”湘阳闻言一头雾水，一连串地发问。

那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浓雾中突然有光点闪烁，那些光点向她这里汇聚，渐渐融合成一个荷包的形状，慢慢成型为实物，悬浮着停留在她面前。

还未等她伸手触碰，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是松叶牡丹的种子，若姑娘确认了那个有缘人，就把它种下，待得开花那日，因果既成，定能得偿所愿，切记切记。” 那人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便悄然淡去。

“仙人？仙人！别走！等等！”湘阳急得大喊，突然脚下一空，她一下就从睡梦中惊醒了。

“原来是个梦啊，稀奇古怪的。”湘阳揉了揉额头，见天光尚早便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会儿，却感觉枕头下似乎有异物。她有些迷糊地伸手取出，待看清手中取出的是何物，她吓得赶紧坐了起来。

一灯如豆，湘阳盯着那个荷包端详了许久，确定荷包的样式就是梦中看见的那个样子。她迟疑了一下，才将荷包打开。只见里头装着一粒蒜头大小的球状花种。她将花种倒出放在手中观察，花种通体黑紫色，竟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湘阳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到。

屋外，红袖与谢至看着屋内骤然亮起了灯火。红袖开心小声道：“看来东西湘阳姑娘是收到了，殿下，幸好有你，不然我还不知该怎么下手呢。”

“你以后要学的还多着呢。”谢至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知道啦。”红袖完成了任务正在兴头上，也不在意，只是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回去吧。”谢至说完转身就要走。

“诶，殿下 ，这引梦索还在我这呢！”红袖急着想追上前去。

“送与你了，本君需回乾元殿一趟，不必跟了。”谢至隔空传来这么一句，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谁稀罕跟嘛，怎么这位神君殿下总是这么来去匆匆的，就不能先打个招呼啊。不过看在这引梦索的份上，本掌祠就大方些不计较了，等下回神君回来，我非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红袖实在被谢至这种来去如风的举动弄得有些烦躁，于是她絮絮叨叨吐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她回望了一眼，见湘阳屋子里仍然亮着灯火，心里默念道：“希望接下来的事情能一切顺利吧。哎呀，红鸾是不是还在灯会呢！”她赶紧捏了个法诀，身影疏忽便也消失不见。

第二日，清晨。

湘阳在柔暖的阳光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见天光早已大亮，暗自庆幸好在昨日交待了伙计送货，不然这会儿肯定耽误了送花的时辰。

湘阳坐直身子，奇怪的荷包就握在她的手中，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种种都不是幻觉 。她想了想将荷包收进了奁盒，见油灯还亮着，又赶紧用旁边的烟罩子将火熄灭。

洗漱收拾妥当，湘阳寻了木棒将窗子支楞起来，才将屋门打开。屋外面还有一层院子，院子的一边栽种了几畦寻常吃的野菜，另一边是整整齐齐堆放的柴火堆，方便取用。另在角落里有堆着一些花盆，是平日里湘阳移栽育种用的。

院墙是简易的篱笆桩子拼合而成，这附近的人家大都是养花户，院墙不算高，邻里之间常常透过院墙就能作简短的交流。

湘阳出了屋门，正要到院中取些柴火，却见院门口正有一辆马车经过，赶车的人一身青布衣袍，好生熟悉。湘阳耳边瞬时响起梦中那人的话，心内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那马车就在隔壁院子门口停了下来，隔壁是一座空置了许久的老宅，湘阳想起前几日村里阿婆说起那宅子卖出去了的事情，好像是给一个游乡的大夫买去的。

湘阳忍不住走前几步，到了院子门口，正巧见着陆青跳下车来，二人打了个照面。陆青看到湘阳，一时也不免有些诧异，二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直到陆青听得马车里的人出声询问，他匆忙向湘阳略一点头算是行了见面礼，待湘阳点头回了礼，才回头向着马车里的人说道：“母亲，我们到了。”

陆青扶着陆母下了马车，又一路扶持着将她带入了屋内。屋里早几天就请人收拾过，还算整洁温馨，陆母四处看了，觉得还算满意，陆青也就放了心。

他将陆母安置好，便如实跟母亲说碰见了一位朋友要去打个招呼。

陆母其实早已注意到方才情形，笑着问道：“门口那位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

陆青无奈道：“只是昨日见过一面。”

陆母笑意越深，催他快去，陆青这才出得门来。

湘阳仍站在自己院子门口出神，脑子里纷纷杂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见着陆青朝她走过来，她心里更是紧张起来。

陆青走到她跟前站定，看着她说道：“没想到姑娘住在此处。”

“是啊。”湘阳有些羞怯道，“我也没想到陈家阿婆说要搬到这儿来的就是先生你呀。”

“不必称呼我为先生，我叫陆青，直接叫名字就好。”陆青微笑道。

“陆？青？”湘阳迟疑。

“高平曰陆，远山为青。”陆青解释了一番，又说道：“能与姑娘重逢，想来也是有缘，可否请教姑娘名讳？”

“湘阳，湘水之湘，水北为阳。”湘阳也不扭捏，大大方方便将名字告知了陆青。

二人互相告知了名姓之后，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陆大哥……”

“湘阳姑娘………”

二人同时开了口，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说道 ，

“你先说。”

“你先说。”

湘阳忍不住笑了，率先说道：“陆大哥，还是要多谢你昨日相救之恩。你是不是还在收拾屋子，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陆青也笑着答道：“不必了，总共没有几样物什，我自己应付得来。”

湘阳又寻思道：“那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陆大哥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好。”陆青应允了，又觉时辰不早，便告了辞。

湘阳目送陆青离开，赶紧转身回到屋内，从奁盒中取出那个装有花籽的荷包。

她思忖许久，取来了花盆，又将盆中的土细细筛过，才将花种小心没入土中。又浇了些水，再在窗子边的桌上清理出一小块位置放好。

湘阳做完这一切，低头闭上眼睛静默好一会儿才睁开，也不知道她是否许了什么愿望。她抬眼看向窗边的花盆，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了上面，她的眼中有了些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