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皇甫柒乐并没有想哭,但是在精神紧绷了两天以后突然看到救星,她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尤其是左予祁还在为她讨公道,眼泪就更止不住了。从她跑出洛城开始,一路上东躲西藏,没有人说过一句关心她的话,甚至好几次还差点被人抢走盘缠,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左予祁这边数落完中年男人,又看向了旁边的柒乐。小公主轻轻抽泣着,想极力忍住眼泪,但还是压制不住地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掉,左予祁见状一下子就慌了。
这可这么办啊,这位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这要是回去告一状,搞不好自己都得遭殃。
“柒乐公主,不哭,没事了,你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左予祁嘴笨,磕磕绊绊地也就说了这些词,想伸手帮她抹眼泪,手伸到一半猛地想起身份的悬殊,又缩了回去。
皇甫柒乐见他手伸了又缩,笨拙的举动不知怎地让她觉得有些可爱又好笑,缓缓停止了眼泪。
“不哭”,简单的两个字,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小时候,她是长盛皇室唯一的公主,万千宠爱的背后,也是最严苛的管教和规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礼乐射艺,身为公主,那就是样样都要做到最好的。
她有着最严苛繁重的课业,听过最多的话就是:“柒乐殿下是最尊贵的公主,不可以哭哭啼啼地失了身份。”
她是公主,她不能哭。
她是长盛的柒乐公主,她不可有任何失仪。
在旁人眼中,她娇纵任性,心思单纯,但是很多东西她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不懂也懂。九五至尊的那把椅子,无时无刻都有人惦记着,当年的叛乱,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谁能想到,身在皇家的她,居然在射箭上天赋异禀。皇甫柒乐手上的青凌弓,是仅次于仙品的绝品法器,尘封在皇室的宝库数千年,却唯独认主了柒乐。
小时候她不懂所谓的自由,她只知道,她要做父皇母后的骄傲。青凌弓落了灰,她还是人们口中那个天资聪颖的公主。
直到有个人,当面跟皇甫渊提出要嫁入江湖、进入修真界,皇甫柒乐才发现,她好像确实被困在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皇城之中。那是林将军家的千金,也是皇甫柒乐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由”的向往。
而悦宁公主的回归,让柒乐对修真界又多了几分期待。她这个未曾谋面的姐姐和林家千金,都是洛辰阁的弟子,那她为什么不可以试着为自己谋一个不一样的生活呢。
最后还是宁锦澜先松了口,但是却有一个条件,十六岁及笄的时候,就要回来。以她的身份,确实没有贪心的资本,有这几年就足够了。
见皇甫柒乐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左予祁顿时松了口气,眼神凌厉地看向了还跪在一旁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被左予祁这么看着,就知道自己这次是闯祸了,一个劲地在旁边磕头。
看着中年男子额头上的血,皇甫柒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磕了,烦。”
左予祁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示意他赶紧滚。
中年男子也是人精,赶紧连滚带爬地消失了。
“祁哥哥是来抓坏人的吗?”皇甫柒乐扭头看向了左予祁,她刚刚哭过,眼眶和鼻头还带着红,在她细腻白皙的肌肤上看特别明显。
被她这么一问,左予祁顿时萌生了愧疚感。
他来这边城,自然不是来抓坏人的,他是来杀人的。但是当他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他突然就说不出实话了,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
“真好,以前就总是听大家说,做了坏事的人半夜就会被无影杀手找上门。祁哥哥,你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皇甫柒乐认真地看着左予祁,眸子亮亮的,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把某种愿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左予祁听罢突然自嘲地笑了,他哪有那么伟大,小公主居然把流传的歌谣当了真。曾经他也想过要让所有恶人都自食恶果,后来他才发现,这个世界都是黑的,靠他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什么。甚至日子久了,他也慢慢忘了初心,踏进了灰色地带。
不忍心看到小公主失落,左予祁伸手轻轻摸了摸柒乐的脑袋,温柔地说道:“公主殿下放心,没有坏人能逃的出我的手掌心。”
当初入赤影宫的时候,左予祁就立下了自己的规矩——不杀无恶之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条规矩的界限却是越来越模糊。
在这样的世界里,想要单纯的做个好人,真的不容易。
左予祁这次来边城,是揭了一个悬赏。但是来了以后他却发现,这个任务目标好像并不像悬赏上写的那么十恶不赦。所以他就留在这里展开了调查,查着查着就查到了中年男子这里。这中年男子似乎和他的任务目标有过节,而且这个中年男子还涉嫌人口拐卖。
他今天来就是来试探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下了柒乐公主。